宁辰道:“你先把四百万两送过来,我再考虑要不要去外面说一下。”
武昂笑道:“宁兄这么现实的吗?”
“那我和四百万两之间,你选择那个?”宁辰反问道。
“四百万两!”武昂毫不犹豫的说道。
说完之后,武昂和宁辰相视大笑了起来。
接下来两个人就天南地北的乱侃了起来。
武昂给宁辰说了很多北境的情况。
宁辰给武昂说了很多天上人间的情况。
这让武昂不由得眼神一阵阵的发亮。
武昂感觉自己找到了,兰香阁新的增长点了。
晚上武昂就住在了宁辰家中。
这也是为了表明,武昂对宁辰的绝对信任。
当然宁辰也不会蠢到,光天化日杀一个皇子。
只是武昂今天带给自己的消息和四百万两,
倒是的确让宁辰对武昂少了许多的芥蒂。
储君百日监国典礼之后,第二日是休沐,所以宁辰没打算起太早。
只是武昂天没亮,就精神抖擞的过来招呼宁辰了。
“想要进宫,自己套车去,别打扰我。”宁辰翻了个身说道。
经过昨晚的‘敞开心扉’。
宁辰早就不把武昂当什么皇子了。
其实本来宁辰也没怎么把武昂当皇子。
只是现在勉强,算是一个可以说话的‘兄弟’。
“我带你去吃点好东西去。”
武昂直接硬拉着宁辰从床上起来。
十月的早晨,丰京已经有点冷了。
被从被窝里面拉出来,再被冷风吹一下,宁辰的睡意顿时全无。
换了衣服之后,宁辰跟着武昂一起出门,去试试武昂所谓的好吃的。
武昂带着宁辰来到了坊市里面的一处早餐摊子。
“两碗馎饦,多放辣子,两张蒸饼要羊肉的。”武昂熟练的点着早餐。
很快武昂要的东西,都送了上来。
武昂倒是吃的飞快,很快一碗热辣的馎饦,就唏哩呼噜下去了。
一张羊肉蒸饼,也被干掉了大半。
看着宁辰没吃,武昂不由问道:“你怎么不吃呢。
是吃不惯吗?
你别看这些东西就摆在街道两边。
但是它比那些精致的食物可是好吃多了。
这才是食物本真的味道。”
宁辰一脸不善的说道:“这就是你说的好吃的?”
武昂点点头:“我以前在宫里面的时候,经常偷跑出来吃这些东西。
这些比宫里那些什么燕窝鱼翅,好吃太多了。”
宁辰终于忍不住了,打断武昂:
”你大早上是故意想要跟我炫个富,
表示你从小锦衣玉食,
吃的都是山珍海味吗?
你现在吃的这些东西,我早上经常吃。
一碗馎饦五个钱,一张肉饼十个钱。
总共十五个钱,你跟我说这是好东西。”
被宁辰怼了一顿,武昂也歉意的说道:“我不知道你当了状元还这么节省。
本来还想带你来尝尝这民间的味道呢。”
宁辰觉得这武昂,脑子可能有点问题。
不过就在宁辰打算开口的时候,旁边一桌说话的内容,倒是吸引到了宁辰。
“你们听说了吗,昨晚兰香阁出大事了?”
“啥大事?”
“事关孔祭酒的大事。”
知道消息的人,故意卖关子,就是不一口气把话说完。
“孔祭酒?原来的左相?”
“孔祭酒也去兰香阁吗?”
“不应该啊。”
等把同桌三个人的兴趣,都勾起来了。
那个知道内幕的人,才用筷子敲了敲碗:“你们瞎猜什么?你们听不听我说?”
“听,听,你快说。”旁边的人催促着说道。
知道内幕的人,把碗拿起来一扒拉,结果发现碗已经空了。
“算了,我先走了,明日再说。”知道内幕的人起身就要走。
旁边立刻有人过来,拉住了要走的人:“别啊,你这说一半怎么能走呢?至少说完再走。”
“这么冷的天,你就让我坐这儿干说?”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另外三个人怎能不明白这意思。
“老板再来一碗热乎乎的馎饦。”
“再加一张羊肉蒸饼。”知道内幕的人,连忙在一旁补充了一句。
为了掌握这第一手的八卦,被坑就坑一次。
大不了午饭的时候,自己也这么弄别人就是了。
很快馎饦和蒸饼,都端了上来。
知道内幕的人,满足的喝了一口热汤。
而后才开口说道:
“孔祭酒昨天在兰香阁杀人了。”
一听杀人了,大家的兴趣更加的高涨了。
孔祭酒在他们眼中,可是神仙人物。
神仙在青楼杀人,这绝对劲爆。
“孔祭酒跟人争风吃醋杀人了?”有人眼睛放光的问道。
事情要是真的跟他猜测的一样,那可就热闹了。
知道内幕的人摇摇头说道:“不是孔祭酒跟人争风吃醋。
而是孔祭酒的弟子,为了花魁跟人争风吃醋。
后来孔祭酒的弟子被人打的屁滚尿流。
孔祭酒就出面了。
不仅仅杀了那个跟他弟子争风吃醋的人。
还连背后保护那个人的人,都给一起杀人灭口了。
要不是兰香阁背景雄厚,孔祭酒恐怕连兰香阁都一并消灭了。
不过饶是如此,现在兰香阁对昨晚的事情,也三缄其口了。”
听完了那个知道内幕之人说的过程。
围坐的三人,不由得眉头都皱了起来。
“孔祭酒不至于这么不堪。”一个坚信孔祭酒人品的人,听了全过程不由得提出了质疑。
可是那个知道内幕的人,却是坚持道:“你别不相信。
这事昨天晚上很多人都亲眼目睹了。
再说了兰香阁楼顶上漏的那个大窟窿,可不是假的。”
看对方搬出了‘目击证人’和‘证物’。
刚刚质疑的人,反而是相信了大半了。
“我觉得孔祭酒不会这样。
孔祭酒立国子监,让天下寒门学子,多了一个新的选择。
同时整顿官场,杀了不知道多少贪官污吏。
我听我爹说,如果没有孔祭酒的话,武朝和人族,早就完蛋了。”
另外一个人,也提出了自己的质疑。
不管孔祭酒在宁辰面前表现的如何。
在民间,孔祭酒的风评,还是非常不错的。
孔祭酒的八卦,他们是愿意听的。
可是孔祭酒这样不堪的八卦。
他们听了之后,心中难免膈应。
那个知道内幕的人冷笑了一声说道:“你爹说的都对。”
话锋一转知道内幕的人继续说道:“可就是因为这样,所以孔祭酒才可以肆无忌惮呢。
现在连他的弟子,都可以肆无忌惮,完全无视王法了。”
听了这个知道内幕之人的话,另外三个人又都陷入了沉默中。
“如果真的是这样的话,那以后孔祭酒的弟子,岂不是会更加变本加厉了?”沉默了半晌,终于有人开口说道。
知道内幕的人,火上浇油的说道:“变本加厉?你说的这个都是轻的。
据说孔祭酒的那个弟子,就是一个色痞。
这以后不知道,多少良家和黄花闺女要遭殃了。”
顿了一下,知道内幕的人,看向第一个反驳自己的人道:
“老刘,我听说你家姑娘生的好看。
你可看好了她,不要让她到处走。
万一碰上孔祭酒那个弟子,你家姑娘可就倒霉了。”
一听到这话,老刘的手不由得一抖,碗都差点摔在地上。
“你们先吃,我先回去一趟。”老刘匆匆的放下了几个大钱,就急匆匆的往家走了。
“砰!”
一直没插嘴的第三个人,直接愤怒的一拍桌子:“难道就真的没有王法了吗?就活该我们这些小民倒霉吗?”
知道内幕的人,连忙把他拉住,而后低声对他说道:
“你找死吗?你这话要是让孔祭酒的党羽听到,你全家都得跟你陪葬。”
“你不知道孔祭酒权倾朝野,已经把控了朝廷了吗?”
“你现在还敢这么嚷嚷,我看你是活的不耐烦了。”
“你也不看看这是什么地方?咱们这个坊市,住的官可不少。”
听了这样一番话,那个愤怒不平的,脸色立刻变的苍白了下来:“告辞。”
说完他也匆匆离去了。
至于剩下的一个人一看,直接起身也告辞了。
知道内幕的人,猛然想起,自己这账还没结呢。
不由得连忙喊道:“你们把账结了再……。”
话没说完,他就听到身后传来了一个声音:“你过我们这一桌,我给你结账。”
知道内幕的人,循着声音看向了宁辰他们一桌。
虽然不知道宁辰他们是干什么的。
但是看那一身穿着,就知道不是穷人。
只是不知道为何,他感觉宁辰有点眼熟。
不过他却一时想不起来,自己在哪儿见过对方。
但是这不要紧,他见过的达官贵人多了,记不住,一点都不要紧。
要紧的是,等下会有人替自己付账。
心中稍稍寻思了一下,这个知道内幕的人。
端着自己剩下的半碗馎饦和半张饼,换到了宁辰他们那一桌。
“两位贵人叫我过来,可是也想知道孔祭酒和兰香阁的事情?”
知道内幕的人,心思倒是细腻。
不过他却没有等到肯定的答复,宁辰反而是摇摇头,对他问道:
“我不想知道昨天发生了什么,我想知道你这事是从哪儿听来的?”
听了宁辰的话,知道内幕的人,还以为宁辰怀疑自己是编造的,直接激动的拍着胸脯保证道:“是我亲眼所见,绝对不会有假。”
宁辰听了这话,轻笑了一声:
“你看这就巧了,我昨天正好也在,可是我并没有看到你说的事情。
所以我才想着,你是不是被人蒙骗了。”
知道内幕的人,看了一眼宁辰,而后果断摇摇头:“我可没被人骗,我昨晚就在现场。
你说你也在现场,那你告诉我你在几楼。”
宁辰说道:“我在四楼。”
听了宁辰的话,知道内幕的人,不由得哈哈大笑起来。
“你在四楼?怎么可能?
昨晚四楼就只有孔祭酒的弟子,
和那个也他争风吃醋的贵人,
然后还有一位宫里的公公。
你就算是编谎话,是不是也得靠谱一点。”
说完,这个知道内幕的人,捧起碗把剩下的面片全部倒到了嘴里。
他准备开溜了,不管宁辰在不在现场,他都不打算给宁辰讲了,他感觉有点不太对。
宁辰不疾不徐的说道:“你竟然知道四楼只有三个人,看来你还的确可能就在现场。
不过既然你知道这么清楚,你怎么知道,我不是孔师的弟子呢?”
听到宁辰的话,那个知道内幕的人,猛然抬起头看向了宁辰。
看了又看,他感觉宁辰有点眼熟。
然后他发现,宁辰好像就是,昨日杀到兰香阁那个孔祭酒的弟子。
他昨日是在现场,不过并不是在兰香阁里面,而是在兰香阁外面等着干活呢。
他是一个轿夫,每晚都会在兰香阁等着那些达官贵人,喝醉了出来雇轿子。
“呃!”
“呃!”
这样惊悚的发现,让他一口面片直接噎在了喉咙里面。
他努力的想要咽下去,可是根本咽不下。
想要吐出来,可是也根本吐不出。
就这样来来回回半分钟。
这个知道内幕的人,就直接一脸铁青的摔在了地上。
全过程宁辰都冷眼看着,根本没有施以援手的意思。
对于这种造谣的人。
宁辰不会主动的出手是杀他。
但是宁辰也不会圣母到,主动去救他。
看到人已经死了。
宁辰拿了一些碎银子出来,放在了桌子上。
武昂看了一眼,擦了擦嘴,连忙跟上了宁辰。
”你今天早上特意带我来,就是为了让我看看,这些谣言跟你一点关系都没有吗?”宁辰对追上来的武昂说道。
武昂点点头:“是。你要不是早上知道,而是下午知道的话。
你说不定又要怀疑我跟这事有关了。
昨晚事发我就来你家了,而且我可是一直都住在你家。
除了你没跟任何人接触过,所以这事跟我一点关系都没有。”
宁辰看着把自己摘的干干净净的武昂:“我看你不是为了证明自己跟这事没关系,你应该是手里没有银子了?”
武昂苦笑着说道:“什么都瞒不过宁兄,的确没银子了。
四百万两是我全部家当了。
再让我拿,我是真拿不出来了。”
“银子拿不来,昨天晚上的四楼的留影石,你应该拿得出来?”宁辰对武昂问道。
“这个拿的出来,我们现在就去兰香阁拿留影石。
有留影石里面记录的内容,足以证明宁兄你和孔师的清白了。
这些人真的是太坏了,一计不成,竟然还想坏孔师的名声。”
宁辰心思一动对武昂道:“你知道这些人,打算坏我师名声?”
武昂对宁辰解释道:“其实这事也不难猜。
孔师接下来要冲击的是儒门三品立命境。
立命其实也是立德。
如果不立德的话,这命自然也立不住。
这个时候想要阻止孔师,最直接的办法,就是坏孔师的名声了。”
武昂都能看透的事情,宁辰相信孔祭酒不可能不知道。
所以孔祭酒昨晚明知道这是在针对他,但还是毅然为了护自己周全,选择出手了。
“留影石取出来之后,先不要放出去。
等谣言发酵一会再说。
既然他们要玩,我们完全可以玩的大一点。”
武昂明显是看热闹不怕事大。
听了宁辰的话,当场就拍着胸脯,跟宁辰保证。
不管宁辰需要什么,他都全力支持。
武昂甚至都提议,要不要在丰京最热闹的地方,搭个擂台,方便大家辩论。
“你出钱的话,我不介意。”宁辰对武昂说道。
武昂立刻道:“那肯定我出钱啊,而且我们正好可以趁着这样的机会,全面推广我们的酒。”
宁辰感觉武昂和万弘两个人合作的话,自己想不赚钱都很难。
武昂没跟宁辰一起回宁辰家。
武昂要去先把留影石收上来,然后还要找人去搭建擂台。
接下来武昂要忙的事情,非常的多。
宁辰自己回家之后,心中又盘算了一下,接下来该如何的炮制一下半圣朱家和三皇子武炎。
谣言并没有因为死个把人就消失,反而越演越烈。
甚至连那个轿夫的死,都算在了宁辰的身上。
到了后来,绝大部分的人,根本就已经不在乎真相是什么了。
他们只愿意相信,他们相信的真相。
哪怕这个真相,跟真正的真相相比,已经完全面目全非了。
一时之间,丰京之内,讨伐孔祭酒和宁辰的声浪冲天而起。
甚至有人鼓动,写万民书,请朝廷惩处宁辰,重责孔祭酒。
一定要还丰京朗朗乾坤!
相比于民间,朝廷之上就安静多了。
朝堂之上谁都不是傻子。
事情的真相,他们谁不清楚。
这个时候站出来,支持这些民间的谣言。
那就真的是找死了。
孔祭酒不会跟这些下民一般见识,但是不会不跟他们一般见识。
孔祭酒连亲王都不放在眼里,还会把他们放在眼中。
最关键的是,他们都知道真相是什么。
可是朝廷如此的做派,在民间看来,就变成了官官相护。
就变成了,朝廷真的怕了孔祭酒。
如此一来民间反孔的声浪更高。
甚至很多的坊市当中,出现了一些暴力反孔的行为。
为此朝廷不得不加大了一倍的巡夜力度,就算是白天坊卫都必须要时刻在街上巡逻。
这样一来,朝廷上终于是出现了一些声音了。
并不是指责,
而是商量。
他们希望武昭可以出面,请孔祭酒出面解释一下,以平复一下民意。
“殿下,如此一直不做解释的话,恐生民变,还请殿下决断。”政相林敦信手中持着笏板说道。
这事武昭这几天也一直都在思考。
可是武昭一直也没想出来一个两全其美的办法。
孔祭酒一点错都没有,让孔祭酒为了这莫须有的事情,站出来解释。
别说孔祭酒是否愿意,武昭都很难说服自己,去如此对待一个有泼天之功的功臣。
“殿下,如果孔祭酒不方便出面的话,我觉得可以让宁大人代师出面解释。”又有政相一脉的人站出来向武昭提议。
武昭看向了宁辰,宁辰列众而出道:“殿下,臣愿意代师出面解释。这一切都是因臣而起,臣理应做一个解释。”
”殿下,我以为此事让宁大人出面不妥。”孙克俭在宁辰刚刚说完之后,就站了出来。
宁辰回头看了一眼孙克俭,倒是没想到,孙克俭会在这个时候站出来。
“殿下,宁大人资历尚且不足,所言所说,恐怕很难服众。
臣觉得应以御史台之信誉,为孔祭酒作保。
如此方可以压下民意。”
宁辰听前半句,还以为老孙又想板子的味道了。
可是听到后半句,宁辰发现老孙还是很够意思的。
御史台无论是在朝廷还是民间,都声望极高。
如果有御史台出面作保,倒是的确可以压下大部分的民意。
“孙大人我认为此举不妥,御史台的作用,并非为某一个人作保。
如果将御史台私用的话,则会失了御史台以后的权威性了。”
开口的同样是一位御史。
宁辰看了一眼这个自己不认识的御史。
看到宁辰看向自己,这位御史对宁辰微微一礼:“宁大人,我并非针对孔祭酒。
我也知道此事与孔祭酒无关,我也知道孔祭酒与国有大功。
如果是让我出面作保,我非常愿意。
可是如果以御史台作保,我想就算孔祭酒也不会同意。”
宁辰还了一礼说道:“多谢大人愿意为我师作保。
不过此事因我而起。
宁某不才,自认为还是能够妥善解决此事的。”
说完宁辰转向了武昭说道:“殿下,我听闻丰京城中,新立了一座丈高的武道擂台。臣想借用此地,来为我师正名。“
武昭看了一眼宁辰,直接就应了宁辰的请求。
散朝之后,宁辰就直奔武昂新立起来的武道擂台去了。
后面的百官,也都跟了过去。
宁辰要如何为孔祭酒正名,这个他们也很好奇。
“如果只是叙述事实的话,恐怕很难服众。”
“现在这事已经不是说事实就能服众了。”
“是啊,宁辰如果只是打算说事实的话,那恐怕……”
都是官场的老人。
自然知道,这件事情后面的复杂性。
只靠说,根本就不可能服众。
除非现在能够拿出铁证来,否则一切都是空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