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半时分,整个商队一片的寂静,除了十来个顶着寒风的护卫聚拢在一起围着篝火,时不时的抿上一口酒暖身子。
“李三子,别喝了,再喝到时候该醉了。”为首的护卫见到对面的青年又豪饮了一大口烈酒后,皱着眉头呵斥了一声。
那李三子也是满脸愁容:“王哥,这不喝不行,冷啊。”
这话说的时候,还带着颤音。
“冷?”听到这话,这些个守夜的护卫不由得面面相觑,要说冷肯定是冷,但也不至于冷到这种程度。
这夜里雪也停了风也歇了,再加上晚上每人一大碗的羊肉汤和各种米饭吃食下肚,又有这篝火暖身子,裹着大棉袄、大棉毡的怎么可能冷成这样子。
其他个护卫可都没有这种情况,怎生得对方这样了?
王桦起身将手放在了李三子的额头上,只是刚接触就如同触了电一样的抽了回来。
他刚才就感觉不像是在摸人的脑袋,而是像在摸一块冰碴子。
“你的头怎么这么凉?”王桦神色也开始不对劲了。
“我也不知道,我就是觉得冷。”这李三子的话才刚刚说完没多久,身上就结出了一道道的冰晶出来。
这一下子,不用问都知道发生什么事情了,这些个守夜的护卫一瞬间全都掏出了枪来,警惕的看着这李三子要做些什么。
“你...们,怎么都...站起来了。”这一次,李三子颤颤巍巍的,说话都不利索了。
王桦神色不变:“去通知少东家,事情有点不对劲,说不定被那些个走江湖的盯上了。”
手上的枪械上膛,随时准备动手。
一个护卫谨慎的准备离开通报,但他突然觉得好像被什么东西给盯着了一样,顺着自身感觉看去,不知何时,李三子那满是冰晶的脸庞上,双目赫然恶狠狠的盯着他,就好像是一头恶狼一般。
在所有人都没有想到的时候,李三子突然一个猛扑将那名要离开的护卫扑到在地上,如同饿狠了一般竟然开始撕咬这名护卫的喉咙,一瞬间是血液飞溅。
“开枪,全都给我...”王桦还没来得及说完,他就感觉到了自己背后一凉,就好像是有一把把的刀子划拉在他的皮肤上一样。
转头看去,一个个护卫瞬间都变成了和李三子一样,浑身上下露在外头的皮肤上都结满了冰晶。
再一瞧李三子,他突然发现一件事,那就是护卫里头,好像没有一个叫做李三子的人?
那这人是从哪里来的,他又是怎么知道有李三子这么一个人的?
一股寒意不断的侵袭过来,那种好像赤身站在冰雪寒风之中的感觉让他冷的瑟瑟发抖。
恍惚之间,他似乎看见了什么。
但却已经完了,整个人脸上浮现了一丝红晕之后,眼前一黑。
“啧,这一身阳气还真是浓厚。”王九忍不住啧啧称奇,将用来释放幻术的狐狸头骨炼制的法器收了起来。
篝火旁,这些个守夜的护卫全都直挺挺的坐着,各个死亡之前的表情都不一样,有怒目圆瞪,有恐惧不安,也有谄媚讨饶,但无一例外全都浑身僵硬而死。
没有什么结满冰晶的人,也没有人起身,从一开始,他们就处于幻术之中。
死因?
自然很简单了,引这周遭的寒气、阴气入体,只要量够大,足以破坏掉人体内的阳气和人气致使其死亡,更何况还是以符箓的方式进行的,再搭配上幻术,足以让这些个护卫们神不知鬼不觉的死亡。
“要不是今晚要干一笔大的,这么好的一身阳气用来炼制一炉纯阳丹,说不得我离炼就元神又能更近一步了。”王九看着这位同样姓王的本家护卫,流露出了一丝遗憾。
起身拍了拍身上的沾染的雪泥,回忆着当时那位少东家是坐在哪一辆马车上。
这么多的货物,他不可能说真的全都拿走,只能挑拣一些贵重或者是他需要的物品带走,他要的不多,就一辆马车的份量就可以了,多了他也不好出手。
因此,就必须先拿到货物名单,看看这商队里运了哪些东西,放在哪里,这样子他才好以最有效率的手段拿到好处之后逃离。
至于说全灭?
他还真没这么个胆子,一旦惊动的人太多,人气和阳气交杂在一起,很容易让他的符箓失效,今天他的披羊皮法差一点就露馅了。
他不是真正的炼气士,所有的法术都是以符箓或者法器释放的,并且还容易被其他气机干扰,特别是人一多就有可能会让人气和阳气扰乱掉原本符箓或者是法器释放释放法术的气机。
对于他们来说,最好用的就是幻术了,其次就是疫病瘟疫之类的,正面杀伐的手段比较少,一般来说都是当做底牌用的。
“我记得是在第三辆马车里,当时这位少东家来的可不慢。”王九回忆了一下,又简单的计算了一下对方的速度和步伐后,这就确定了对方的位置之后,从腰间抽出了一把匕首,小心翼翼的摸上了马车。
法术和符箓之类的,能少用就少用,绝对不能够多用,毕竟这些可都不是白来的,都是白花花的大洋,自然是能省则省了。
只是摸上马车的时候,他总觉得哪里有些不对劲。
不过看着外头一片乌漆嘛黑,不由得一笑,自己还是太过于谨慎了,什么都要怀疑,这种想法虽然好,但难免让自己疑神疑鬼的。
“起来,别乱喊乱叫,要不然我在你的脖子上开个口子。”王九摸到了马车里正在酣睡的那个身侧,匕首一把架在了那人的脖子上,故意捏起嗓子,用不同的声音说道。
“我觉得,你可能找错人了。”
一个与那商队少东家截然不同的声音传了出来,这让王九心里咯噔一声暗道:‘不妙,居然找错人了。’
想到这里,干脆一不做二不休,先问出这商队少东家在哪辆马车,然后再了解了这个人再说。
“告诉我,你们少东家在哪辆马车上,老实说出来,今天这事咱们算是没见过。”王九尽量平和语气。
这商队少东家他只敢抢不敢杀,毕竟能带这么大一队人马出来行商的,肯定不是什么小家小户,真要杀了的话,人家上门问责,他也有些顶不住。
但这马车里的,估计也就是一管事或者是账房先生之类的,死了也就死了,不会有什么大事。
“少东家?我不认识什么少东家。”被劫持的身影完全有恃无恐,好像根本就不怕王九一刀抹脖子。
王九听到这话,眼中寒芒一闪:“敬酒不吃吃罚酒。”
说着,当即捏住了这身影的脖子,而后匕首一转,朝着对方的大腿就扎了下去。
匕首刺入其中,那种刀锋没入血肉的质感有,但这人的反应不对劲,就好像是对方完全没有感觉到疼痛,连挣扎都不带挣扎的,就如同一个假人一般。
这种情况让他的心一沉,遇到硬茬子了?
他也不是什么热血上头的年轻人或者是那些有着我能反杀的幻想,遇到这事就知道自己远不是对方的对手,一个猛子翻滚就冲出了马车。
王九知道,自己能摸错马车不是一个意外,而是对方故意为之。
从这一点来看,对方就比自己强。
毕竟从一开始这人就牵着他的鼻子走,这要是再不走,那就等着留在这里。
只是他冲出了马车之后,一个慌神间落在了地上,再一回神,就发现他依然还在这马车之中,根本就没有出去。
‘完了。’王九这下子明白了,自己远不是此人的对手。
从一开始他就陷入了对方的幻术之中,额头上的细汗不断的渗透出来。
刚才他伸手进自己的怀里想要摸到那狐首法器来破除幻术,但却摸了一个空。
这说明对方有着更强大的法器压制了自己的这狐首幻术法器,完全让自己陷入幻术之中,连法器都无法破解的幻术。
“前辈饶命,我是第一次干这事,还望前辈宽恕。”遇到这情况,当然是第一时间跪下求饶了。
总不能说这时候还自爆人家自己其实是给东泰城里的某个大人物办事。
真要说出来,怕是得第一时间被杀人灭口掉。
除非万不得已,王九是不会搬出自己的后台来的,特别是他只是那个大人物的白手套而已,真要出了什么事,他背后的大人物是绝对不会和这么大的商队死磕,只会把他扔出去赔罪。
而且他要是真这么说了,相当于威胁对方,对方肯定不会说忌惮他的背景而放他离开。
换做是他也会这么做,人都得罪了,对方还有后台,这要是放回去,真就没事了?
绝对不可能,被放的人只会怀恨在心,到时候借着后台的势力报复回来的。
“第一次?你这娴熟的手法可不像。”
声音传来,原本黑暗的马车里突然一亮,王九看见一个少年郎将一个火把挂在了马车墙上。
这情况,让王九不由得一滞:“是你!”
王九见过陈希夷,白天的时候俩人对视过一样,他并没有放在心上,但没想到他有眼无珠完全没有发现陈希夷有任何的不对劲,想必在那个时候,对方就已经注意到自己了。
只是一看到对方年轻的模样,心里又升起了一股我能反杀的想法,特别是对方有这份本事,说不定只是身上带了一件极好的法器,若是反杀后拿到手,交完了这一批货后远走高飞,岂不美哉?
哪怕说他是散修,到时候把这抢到的货物一变卖,别的不说,就算不当术士,找个乡下当富家翁也是极好的,再娶上几个小妾,生活不也是美滋滋的。
一想至此,心中恶意再起。
“很意外?”陈希夷反问了一句。
王九低下头赶忙说道:“不敢,不敢。”
“你有什么不敢的,胃口这么大,居然敢对这种规模的商队下手...”
陈希夷这边说话,王九见此突然暴起,朝着陈希夷扑了过去,只是下一刻,回过神来的王九依然还跪在原地。
“你背后的主子都没有这胆子,你哪来的这狗胆?”陈希夷戏谑的声音传入了跪着的王九耳中。
王九见此,知道自己是踢到钢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