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安森五岁多的时候,爸爸妈妈悄悄地,给他造出了个草莓一样甜的漂亮妹妹。
沈砚一直想要个女儿,在安森刚出生的时候,他被安森臭小子给气到了,也就只和温燃提过一次想要女儿,之后就再没提过这事儿。
温燃生安森时遭了场大罪,沈砚心疼老婆,这五年的夫妻生活始终很注意。
那天意外出在温燃身上,沈砚出差前碰到她来大姨妈,俩人就有五天没甜蜜蜜,之后沈砚出差回来,俩人小别胜新婚么,家里的计生用品又用完了,沈砚忍着不想继续,是温燃缠着非要继续。
安森三岁和爸妈分床,五岁和爸妈分房,那晚窗外树枝摇曳,窗上人影晃动,温燃大胆犹若妖精,室内床下一片纸巾狼藉。
然后温燃的经期,就推迟了两周。
温燃没把二胎列入到人生列表里面,但二胎来了,她也是惊喜不已的。
她知道沈砚一直期待有个可爱软糯的女儿,抱着他脖子和他撒娇,甜甜的叫他爸爸,她也知道沈砚不想再让她生,怀胎十月不轻松,她将宝宝生下来的那一天也是惊险万分,沈砚心疼她。
沈砚五年来未提要二胎的事,就表明他态度坚决,不想要二胎。
但是宝宝来了呀,就是和父母有着很深的缘分,当然得要呀!
温燃把应酬回来的沈砚拽回卧室,挂在他身上不下来,好兴奋地看着他,不停地啵啵亲他下巴。
又扒开他衬衫那两粒扣子,亲他锁骨上的浅痣,热情的像微醺后的失态,还笑。
沈砚被她亲得快要也跟着失态,却并未闻到温燃身上有酒气,强忍着向后扬起脖颈躲着。
躲着间,温燃还要往前凑着亲他,沈砚呼吸有那么两秒的凝滞,丹田下沉,语气低沉,“你,被人下药了?”
“……”
温燃想一拳打死他。
温燃抓起沈砚的掌心,放到她肚子上,笑盈盈说:“宝贝儿,有没有什么感觉?”
沈砚先是垂眉,有巨大惊喜从眉间闪过,因着生活太幸福,自然喜欢添丁,家里越热闹越有趣,而后惊喜稍纵即逝,微微蹙起了川字,房间里的气氛转变得压抑沉静,像有人不停地往房间里填土,一屋子的黄土填完,压抑得喘不过气。
沈砚唇角稍动,没发出字来,但温燃觉察出他想说的是——宝宝,你怎么这么不乖。
那晚之后,沈砚心疼地嘱咐过她要吃药,她的侥幸心理这么多年也没变,就没吃,所以他说她不乖。
但此时此刻,沈砚这是什么态度啊!
温燃推开他,一脚迈上床,抱着肩膀,居高临下地瞪他,“你什么意思?不想要是,不想要我就去打了,我让爸妈陪着我一起去打了,打完咱们就分居,省着以后再出意外,每年春节当天一次夫妻生活就得了!”
说着温燃更生气了,怒火中烧,一脚朝他踹了过去,“你这是什么意思啊!”
温燃穿着吊带真丝红裙,她身材保持得越发变好,抬脚踹他时,刚过膝的裙摆向上移了去,小腿纤细,光着的脚丫白玉般细腻,脸上是娇嗔的怒意。
这画面很有性感的冲击力,沈砚抓住她脚腕,稍一用力,把抿着红唇的老婆抱进怀里,叹息声像船桨划过急水时带着阻力的悠长,“疼。”
生孩子很疼,他心疼她。
温燃不管他那一套,反正她是要生的,而且流产也很伤身,总不能让她打掉。
她心甘情愿再生一个宝贝,以后二宝也能和安森宝宝作伴,在成长的路上不孤单。
还很期待看到那样的一幕——弟弟或是妹妹被人欺负,安森一脚踹开坏人,坚定强大地将弟弟或妹妹护在身后。
有了弟弟妹妹,安森也会多一分强烈的责任感保护欲。
在这件事上,温燃和沈砚用硬的没用,于是和他用软的,扭着纤细腰肢,抱着他脖子撒娇,嘴唇不时地贴上他一跳一跳的动脉,“砚砚老公,你不是说了吗,我想要什么,你都给我嘛?”
沈砚其实也不可能让温燃去做掉,只是心里很后悔,意外中奖这事儿,他也有责任。
闻着她身上柔软媚人的香气,沈砚妥协得充满疼惜,抱着她的手臂一点点收拢,“老婆,辛苦你了。”
温燃盈亮眼眸顿时笑开了花,“不辛苦不辛苦,不过就是再生个孩子嘛,你老婆有经验!”
卧室门开着个小缝,沈安森穿着汗蒸服一样的睡衣站在门口,呆呆地仰头看爸爸妈妈,“再生个孩子是什么意思,妈妈,你又要有小孩子了吗?”
之前温燃和沈砚从来没给安森讲过万一有弟弟妹妹,安森应该怎样做之类的话,此时安森脸上只有难过,就好像是他坚定地认为,一旦有弟弟妹妹,他就不再是爸爸妈妈的唯一了。
爸爸妈妈是讨厌他了吗,因为他不听话吗?还是爸爸妈妈不想要他了?
温燃看到安森眼里流露出的难过,惊得一怔,连忙跳下床说:“宝宝,妈妈……”
沈安森已经转身跑了,房间里只留下一句安森哭泣的声音,“我讨厌你!”
温燃慌了,听见儿子说讨厌她,脑袋嗡的一声响,不知所措地被钉在原地,脚下千斤重,心里好难受。
沈砚过去抱住老婆,安抚地揉她肩膀,“乖,没事,哄哄他,给他讲讲道理就好了,宝宝很懂事。”
温燃没想到安森会这么抗拒,失了魂般轻轻敲门,声音轻得好像一吹就要散了,“宝宝,给妈妈开门好不好?”
安森淘气归淘气,长这么大,还从未和温燃说过“我讨厌你”四个字。
房间上了锁,隐约能听到安森趴在床上呜呜呜哭的声音,他太委屈了,妈妈是因为不喜欢他了,才会想要别的孩子吗,哭得大声喊,“你走开,我不喜欢你了!”
温燃眼眶瞬间更红了,眼底起了湿雾。
沈砚安抚着温燃,把温燃送回到房间,他独自敲门,“宝宝开门,是爸爸。”
安森倔强得很,干脆都不说话了。
沈砚声音沉了下来,“沈安森,开门。”
平时安森闹得狠了,没人能治住他,只要沈砚沉下声音,安森就瞬间乖了。
三秒后,门被打开,安森一抽一抽的哭声也传了过来。
小不大点矮矮的,低着头,边哭边抹眼泪,委屈得肩膀一耸一耸的,就像一只圆滚滚的熊猫站在沈砚脚下。
又令人疼惜,又很好笑,沈砚沉默地抱起宝宝,温暖的手指肚覆到他脸上,轻轻擦着。
沈砚不这样还好,这带着哄似的动作,让安森哭得更委屈了,一颗颗泪珠成串的往下掉。
一脚勾上门,反手咔哒一声锁上门,沈砚抱着安森坐到他腿上,缓声说:“宝宝,爸爸和你说过,妈妈没有爸爸妈妈,还记得吗?”
安森哭声一停,满脸泪痕地举起脸蛋看爸爸,他记得的。
“宝宝也说过,心疼妈妈,是不是?”
安森不哭了,呼吸还向上一抽一抽的,“是。”
沈砚耐心而温柔地说:“多了一个弟弟妹妹,不是因为不喜欢宝宝了,是因为想再多一个人,和宝宝和爸爸,一起保护妈妈。以后在家里,就是三个人一起保护妈妈了,宝宝明白吗?”
安森恍惚间明白了。
幼儿园放学时,总是爸爸妈妈爷爷奶奶去接他,别的小朋友有姥姥姥爷,他没有,他问妈妈他为什么没有的时候,妈妈看起来就好难过。
他好心疼没有爸爸妈妈的妈妈。
没多久,安森跑出去找到妈妈,呜呜呜呜的冲过去抱住妈妈的腰,“妈妈对不起呜呜呜,我没有讨厌你,我最喜欢妈妈了呜呜呜,妈妈你别难过,我明白了,我想保护你。”
温燃终于松了口气,在听到安安说讨厌她和不喜欢她的时候,真得心都快碎了,蹲下抱住安安,忍不住跟着一起哭。
沈砚临墙而站,目光悠远而又温柔。
接着安森又哭着说:“可是妈妈,你再多给我找几个爸爸不就行了吗?人多力量大,都能保护你啊!”
温燃:“???”
沈砚:“……”
沈砚温柔目光顿变,有冰块不断落进这一池柔色,眸子变得冷。
面无表情地走过来,提着安森后衣领,就把他给扔了出去,锁门。
安森在外面狂敲门,“我说的有什么不对的呀!随便动用武力的人都是思想上的弱者!爸爸你出来和我辩论逻辑呀!妈妈多几个老公怎么就不可……”
沈砚充耳不闻,双手捂住老婆的耳朵,隔开门外那臭小子的破逻辑。
温燃被儿子伤的,和被儿子老公感动的,眼里还挂着泪珠。
沈砚心疼老婆,一点点温柔地亲吻温燃脸上的泪,从嘴边缓缓挤出一句无奈的话,“燃燃,生,生个比沈安森笨一点的,整天气哭安安。”
温燃终于破涕为笑。
这次温燃特意找朋友看了肚子里的性别,她心里也隐隐期待是女儿,当然就算是儿子,她也会以同样的期待迎接他,将养安森时忽略的事,都补给小儿子。
她大概是之前经历太多不幸的事,如今便多起幸运,确定肚子里是个女儿。
儿女双全成了好字,这人生圆满,哪怕曾有遗憾,也补缺了曾经幸福中空缺的位置。
随着温燃肚子一天天地鼓起来,安森变得比爸妈还期待这个妹妹。
等妹妹开始在调皮拳打脚踢的时候,安森就趴在一旁一眨不眨地看妈妈肚子里鼓出来的小拳头,期待地问:“妈妈,妹妹几岁才会叫我哥哥啊?”
温燃笑说:“一岁,一岁就会了,安安以后会保护妹妹吗?”
安森用力点头说:“一定会!”
因为先知道了性别,所以提前给妹妹取好了名字,叫沈安意。是沈安森取的,说意意好听。
意意出生时,整个走廊里面,沈安森哭的声音最大,趴在商君衍怀里哭得快断气了,“舅舅,我妹妹是不是好疼啊呜呜呜呜呜呜呜。”
整个医院,都没听说过有哥哥怕妹妹出生的时候疼的,哥哥还心疼妹妹到嚎啕大哭不止的。
大概也就商君衍能明白小外甥的心情。
意意出生的时候好漂亮超可爱!
生了一对酒窝,还不爱哭,也就出生的时候大哭不止,之后就特别不爱哭,饿了顶多哼唧两声,大部分时间都在闪烁着大眼睛笑呵呵的。
谁看她,她就对谁甜甜的笑,甜得不行,像一颗随时散发甜香味的水果糖。
前一秒,沈砚被沈安森气得快要把儿子拎出去扔了。
后一秒,意意对爸爸甜甜一笑,爸爸的气就烟消云散了。
家里儿子负责气人,女儿负责用甜笑哄人。
温燃都可以想象到未来的一幕——
沈安森在外面闯祸了,回家要挨揍,意意就扑过去抱住爸爸脖子哄爸爸开心,一声又一声软糯糯地说着“爸爸,意意好喜欢你呀,爸爸不生气了好不好呀”,就轻而易举地哄得爸爸气都散了。
安森偷偷冲妹妹竖起大拇指,妹妹笑眯眯地冲哥哥挥手。
晚上妹妹去哥哥房里面求夸奖,“哥哥,意意今天乖不乖?”
安森臭小子在外面是个闯祸精,在家里却宠妹妹到天上去,“意意特别乖,意意想要什么,哥哥都给你。”
意意眯眼甜甜一笑,“意意什么都不要,只想看到哥哥开心。”
安森在心底“呜”了一声,更把妹妹宠上天。
安森特别有哥哥样儿,还主动给妹妹洗衣服!
经常蹲在洗手间里,粉嫩的婴儿衣服放进盆里,在水里面搓来搓去,家里阿姨都惊讶坏了,安森连自己袜子都没洗过,居然在给妹妹洗衣服!
温燃问安森,“宝宝,妹妹好不好看?”
安森的字典里有了“全世界”三个字,用力点头说:“全世界我妹妹最好看!”
每每提起妹妹,安森更是一脸骄傲,“这世界上,只有我和妹妹,在妈妈肚子里待过,我和妹妹是世界上最亲的亲人!”
当时沈砚还未曾想过儿子这句话代表什么,直到妹妹出生,一道催化剂打过来,安森继承父亲的那强烈的占有欲保护欲,就从内心深处完美地表露出来。
安森跟爸爸抢妹妹,跟爷爷抢妹妹,跟全世界抢妹妹。
每次放学回家,安森都是跑进来的,都不找爸爸妈妈,只冲进去找妹妹,好像妹妹在家里能丢了似的,看到妹妹笑呵呵躺在婴儿床里,安森才松了口气。
偶尔若是看到乔叔叔何叔叔在家里看妹妹,安森登时浑身炸毛,连头发都竖了起来,搬着板凳坐在妹妹床前,虎视眈眈地盯着他们看。
乔子执刚要伸手去碰妹妹胖乎乎的小脸蛋,安森就紧张说:“乔叔叔,你洗手了吗?”没洗手有细菌!
乔子执看着安森长大的,知道这小子心里有很多小九九,带疤的眼角一钩,“安安,乔叔叔以前是名法医,知道法医是干什么的吗,法医是解剖尸体的。”
潜台词仿佛是你再多说一句试试。
安森听出乔叔叔在吓唬他,抿了下唇,那轻描淡写的口吻和沈砚一模一样,“我觉得乔甜果没有我妹妹可爱,我妹妹全世界最可爱。”
乔子执:“……”乔甜果是他女儿。
乔子执的父爱被激怒,正要反驳沈安森,沈安森双手捂住妹妹的脸蛋儿,不让乔子执摸,又一脸无辜地说:“乔叔叔,你知道人们总爱反驳什么吗,就是反驳那些真相。”
“……”
乔子执不仅妹妹的小胖脸蛋没摸成,还惹了一身气。
何斯野想把妹妹抱起来溜达两圈,安森紧跟着仰头看他,“何叔叔,你有没有帕金森,你手抖不抖?”
何斯野从小的智商在大院里是出了名的高,低头斜安森一眼,“抖啊,特别抖,有事吗?”
安森立即按亮手腕上的电话手表,“为了叔叔安全着想,我要打电话和何君兮说一声,说他赛车的爸爸有手抖的毛病,提醒何君兮以后再也不让叔叔出去比赛了。”
何斯野:“……”何君兮是他儿子。
“叔叔不抖,”何斯野向沈安森大佬低头,“安安,别打了,乖。”何君兮若是认定了他手抖,能跟他作三天三夜。
安森眨巴着眼睛认真问:“那叔叔,你能把我妹妹放下了吗?”
“……能。”
何斯野再没能抱成妹妹,还被安森知道了他弱点。
意意很胖,胖得胳膊腿儿莲藕一样一节一节的,酣睡时总会把大拇指放在嘴里含着,时不时像做了甜梦,小嘴翘起来,笑得好甜。
沈砚喜欢女儿,不禁靠近女儿想亲她脸蛋,安森一个手掌挡了过来,小大人似的向沈砚普及常识,“爸爸,不可以总亲妹妹,你有细菌。”
沈砚淡淡瞥他一眼,“我很健康。”
安森面无表情,“那你去验个血,把验血报告放这儿,你再亲妹妹。”
沈冀也好喜欢孙女,这岁数越大,就越喜欢小宝宝,尤其他又退休无事做,更把孙女当宝儿,一天见不到都慌得在屋里直转圈。
意意宝贝太好看了,睫毛好长好翘,笑起来还有酒窝,闪烁的眼睛里有星星,凑上前也想亲亲孙女的脸蛋。
安森又一个手掌挡过来,“不可以,爷爷,爸爸说你不可以亲妹妹。”
沈冀瞪大眼睛,“你爸说的?”
安森用力点头,“爸爸还说了,爷爷的胡子扎人,会把妹妹扎哭,如果妹妹哭了,就一个星期都不让你见妹妹。”
沈冀被沈砚气得怒发冲冠,大步迈开去公司骂沈砚,这反了天了,从沈总变成沈董的沈砚,现在开始给他摆谱了是不是!
等安森把爷爷骗走,安森就凑上去亲妹妹脸蛋,然后退回去蹲着,双手托腮,像颗盆栽似地一动不动看妹妹。
等妹妹弯起眉眼对他甜甜一笑,安森立即握住妹妹的小说说:“妹妹,快叫哥哥,跟我学,哥哥,搁厄哥,哥哥。”
妹妹还不会说话,只会蹬着手和脚冲哥哥笑,笑得眼睛眯起,露出酒窝,咯咯笑,笑得好可爱,安森又忍不住凑上前去亲妹妹。
全世界他沈安森的妹妹最可爱!
一小时后的沈氏,沈冀摔门进沈砚办公室,大骂着沈砚凭什么不让爷爷亲孙女,这有悖常理,有悖道德,沈砚不要脸!
沈砚三十多岁,开始戴上了眼镜,扶着眼镜抬头,镜片闪过一道精光,不紧不慢地说:“你孙子骗你的。”
沈冀:“……”
沈砚敛眉喝茶,温热的茶水过喉,莫名像这茶水又烫又辣,“你孙子不让你亲意意算什么,你孙子,都不让我亲意意。”
正在和沈砚视频通话的温燃,这时隔着屏幕,又有地说了句无奈的话,“沈砚,你管管你儿子。”
“他怎么了。”
“他在学校打架了。”
“原因?”
“原因是,那个小朋友也有一个妹妹,说他妹妹全世界最可爱,你儿子说他妹妹全世界最可爱,两个哥哥就打起来了。”
沈冀&沈砚:“……”
“你儿子把那个小朋友鼻子打出血了。”
“……”
“还逼着那个小朋友重复一百遍——沈安森的妹妹意意全世界最可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