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燃蹲在地上泣不成声,在父母离婚后,她就从来没有感受到被爱。
这么多年后,终于感受到被爱。
而每一次被爱,都是来自于沈砚。
全部,都是,沈砚。
最初追沈砚的是她,但是沈砚却为她做了更多。
这样好的沈砚,她这辈子都不要放手。
温燃也没有让秦阿姨告诉沈砚她回来的事,她等不了沈砚下班,开车直奔沈砚公司。
她和沈砚已经在同一个办公大楼工作,她的工作卡是万能卡,径直刷卡去他办公室楼层。
她刚走出电梯,就碰见了郝乐,郝乐满脸惊愕地看着她,然后猛地朝她跑过来,把她给推回电梯。
温燃正想冲进去跳到沈砚身上抱他呢,怎么就被郝乐给推回电梯了,不开心道:“郝助理,你干嘛呢?”
郝乐电梯直接按到地下停车场,“燃总,沈总这阵子和沈董吵架,被沈董开除了,不在公司。”
“什么?开除了?”温燃想到电话里阿姨的哭声,“那为什么吵架啊?”
郝乐唉声叹气地看了她一眼又一眼。
温燃震惊的伸出大拇指,指向自己,“难道,因为我吗?”
郝乐咬手指,不说话。
温燃心里开始发慌,脑海竟然闪现到了沈砚他妈妈给她甩支票的画面,难道是沈砚爸妈不同意,沈砚性子又很倔强,就和家里闹掰了?
可是沈砚爸妈对她也没有什么了解啊,为什么会不同意?
温燃反应向来很快,在电梯门开之前,就有了一个无比合理的推测。
她背对电梯门,双手向两侧撑着侧边扶杆,霸气地将郝乐堵在电梯里,“是因为温城集团,是吗?”
郝乐被挤到了旮旯里,委屈说:“燃总,你别逼我,我不敢说。”
温燃同意,“那就不说,就点头。”
“……”
温燃挑眉问,“和温城集团的合同有关吗?”
电梯门开又关上,郝乐点头。
“沈董事长和沈总的矛盾已经很长时间了吗?”
郝乐心慌点头。
“是不是我的公司搬来楼里后,两个人的矛盾又升级了?”
郝乐小鸡吃米点头。
温燃已经不用再问,确定沈砚一直都在和他爸吵架,而源头是她。
这时也记起沈砚之前说过的话,一直不同意合作的人不是他,是他父亲。
电梯门再次打开,温燃挺直腰,叮嘱郝乐说:“别和沈总说我回来了,我去给他准备惊喜。”
郝乐拿不准主意,毕竟沈总才是他老板。
温燃微笑,对他眨了个古灵精怪的wink,“我是你家沈总未来的女朋友,他会听我的,明白吗?”
郝乐这次一脸慎重地点头。
沈砚一直在和他爸冷战,现在已经被赶出公司,但是沈砚什么都没有对她说过。
温燃回到车上发呆的时候,接到沈砚的电话。
她接听,话筒放在耳边,沈砚温柔的声音从对面传过来的那一瞬间,她忽然好想好想他。
“在忙吗?”沈砚温柔问。
温燃吸了吸鼻子,“不忙。”
沈砚声线低沉了两分,好似是很复杂的不悦的关心,“感冒了?”
“没有,”温燃忙清了下嗓子,“我没感冒,放心。”
温燃想去商场买圣诞老人的人偶衣服,想在家里给沈砚一个惊喜,想哄沈砚开心。
但是他可千万别在外面回来很晚,温燃手指无意识地画心问他,“今晚你有安排吗?要和乔少爷他们一起喝酒吗?”
“有安排,”沈砚低笑说,“怕我喝多吗?”
温燃轻“嗯”了声,“沈砚,答应我,不要喝多,早点回家。”
沈砚很听话,答应说:“好。”
温燃之后去了商场,买了圣诞老人的人偶衣服。
穿上衣服,戴上帽子,挂上长白胡子,对着镜子看了又看,十分满意,简直最美圣诞老人。
接着又去挑礼物,买平安果,把礼物塞进大袜子里。
温燃逛街不是直截了当奔向要买的专柜,是进商场开始,就忍不住每个专柜都转一转,一直逛到天色变黑,完全没注意到手机没电关机。
另一边,沈砚在乔子执家里坐立难安。
温燃手机关机,新闻发布温燃那边强台风登陆。
沈砚在得知温燃那边出现特大强风暴雨不过半小时,就得来那边出现超警戒水位洪水。
沈砚不是冲动之人,但今天冲动了,差点在温燃关机的第一时间就坐飞机冲过去,被乔子执给按住,“冷静,冷静啊沈总,温燃可能只是手机没电了。”
乔子执安排那边的市区朋友过去找她。
在等待结果的过程中,沈砚如坐针毡,在乔子执家里走来走去。
乔子执的女朋友阮慕斯还没回到他身边,平安夜不喝酒过不去,他喝了不少酒,抬头看沈砚走来走去,眼前都重影,“沈公子,您坐会儿?手机关机不是时常发生的事儿吗,到最后都是没什么事儿,而且你这样急也没用。”
沈砚没坐,坐不下,走到窗前静望窗外,握着手机的手焦急到在颤。
夜色渐浓,平安夜飘起了雪,温燃那边暴雨洗城,隔着这么远的距离,无法预测她那边发生了什么,无能为力的挫败感紧紧绕着他。
强台风,暴雨洪水,都会是造成她手机没信号的原因,是否她借宿的人家的房子被淹了?
手机没信号半小时以上语音提示就是关机,是不是已经出事半小时以上?
他向来没怕的,但他此时怕温燃出事。
乔子执起身给沈砚递了杯白酒,“要喝两口吗?”
沈砚知道这白酒的味道,吞咽辣喉,顺着喉咙滑进去,又如滚烫开水划过。
他没接酒,他要保持绝对清醒。
乔子执曾经也有找不到阮慕斯的时候,多数时候都是阮慕斯手机关机,或是去游泳,或是睡觉调了飞行模式,让他急得团团转,最后她一脸迷茫。
此时乔子执只能安慰沈砚,“放心,温燃不会出事的。”
沈砚摇头,半晌,意味不明地对乔子执说:“你不懂。”
温燃没有好的家庭,没有好的父母,从父母离婚那一刻开始,苦难就围绕着她,受尽了苦。
幸运从来与她无关,好像总有厄运如影随形伴着她,他怕她再遇厄运。
沈砚没办法在原地等结果,叫司机过来接他,漫无目的地开在街上。
平安夜的霓虹灯交相辉映,各街千变万化光怪陆离,目光所及之处有无数情侣。
沈砚无心观赏窗外夜色,不断地给温燃打电话,不断地给朋友打电话。
车里调台听温燃那边的最新新闻,已经有,遇难死亡的人。
温燃提着好多袋子潇洒走出商场,购物太让她爽快了,霓虹在她脸上闪着五光十色的动态光,迷离又精致的漂亮。
温燃看表已经八点钟,预测沈砚十点钟应该能到家,时间还很宽松。
正要拿手机打电话试探沈砚什么时候回家,突然她身后响起她的名字,“温燃。”
一听到这个声音,温燃就皱起了眉,转身看过去,是让她不舒服的裴清林。
温燃面无表情问:“有事吗?”
温燃爱憎分明,当知道裴清林引进包厢那两个学妹是钱戈雅弄来的时候,她就对裴清林没办法再有好脸色。
裴清林也知道温燃为何如此,那天看到温燃甩钱让两个学妹互相打的事时已经再清楚不过。
他方才叫她,是在平安夜偶然碰见她,心里是有喜悦的,忍不住叫她。
“老同学,”裴清林变回了原来的称呼,踏着雪一步步走近望着她,“平安夜快乐,祝你事事顺遂,世世平安。”
温燃语气淡淡,“你也是。”
裴清林听不得她这样冷漠的声音,也深知过错无法弥补,仍是执着道歉,“燃燃,对不起。”
温燃知道她今天若是不接受,裴清林就又会陷入他的偏执欲里,于是她点头轻飘飘道:“没关系,我接受你道歉。”
几乎同一时间,有光从裴清林眼里褪去。
他真的希望温燃说的是不接受,这样他就有理由再次接近她。
可是温燃是毫不在意的态度。
裴清林看到温燃手中有很多袋子,其中有个袋子很大,他伸手去帮温燃拎,“你车停在哪了,我帮你拿过去。”
温燃下意识就是退开,拒绝与他的接触,“谢谢,我自己可以。”
裴清林后槽牙不禁咬得越来越紧,他到底差在哪里,为什么无论从前还是现在,温燃就是看不到他的好,为什么一遍又一遍拒绝他?
他对她的爱一点都不少,如果她愿意,他能把他整颗心都系在她身上,以后的所有时间都给她,所有关于未来的打算都紧紧绕着她,可以一切为她。
为什么,她就不能,回头看看他?
温燃不想耽搁太久时间,下雪路滑,还要换衣服藏起来,本来觉得两个小时足够,现在开始意识到时间有些紧,和裴清林说了声再见,她便走向她路边的车。
就在她刚将袋子放进后备箱准备开车门进去时,感觉身后靠过来一个人影,双手伸向她腰的两侧,她下意识准备向后用力踩他脚。
沈砚坐在车里,再次听到新闻,那边因洪水暴涨而淹了半个村子,消防员正在救被困于洪水中的人。
村子不叫残疾村,但是残疾村这三个字也不会出现在新闻上,会用其他名字代替。
沈砚握着手机的手都在颤抖,一遍遍给温燃打电话,始终是关机。
联系不上她,她失踪,甚至生死未卜,沈砚几乎下一个电话就要调直升机过去救人。
忽然,司机不确定地说:“沈总,那辆,好像是燃总的车。”
沈砚猛地抬头,对面停在路边的车,就是温燃的车,沈砚急声道:“调头过去。”
车开到温燃的车前停下,接着沈砚所看到的画面,就是裴清林站在温燃身后,伸出双手要去搂温燃的腰。
沈砚脸色骤变,甩门下车向温燃大步跑过去,抓住裴清林往后一甩,同时迅速将温燃拽到怀里,紧紧抱住。
沈砚出现得太突然了,温燃整个人都是呆的。
他的拥抱太紧了,紧到他身体好似在颤抖,紧到她快不能呼吸了,她声音都是从喉咙艰难挤出来的,“沈砚,你先放开我。”
沈砚骤然松开她,温燃仰头看他,不知道为什么沈砚眼睛都是红的,他眼里竟有种失而复得的急切,呼吸也急促,在他放开她时,眼里有痛意。
温燃好懵,“我没事,沈砚,他没碰到我。”
“什么时候回来的?”沈砚声音沙哑。
温燃心虚飘开视线,“那个,下午。”
沈砚深深闭上眼,平复着心情,将她送进车里,俯身为她系上安全带,竭力压着对裴清林的怒火,温声问她,“刚才有没有事?他碰到你了吗?”
温燃摇头,“没事,他都没碰到我,我刚才是要踩他的脚的。”
沈砚悬着的心落地,轻吻她额头,“乖,闭眼。”
然后他轻轻地为她关上车门。
裴清林喝了酒,身体不稳踉跄摔倒雪地里。
沈砚走到裴清林面前俯身看他,满眼冰冷,“你刚才要对温燃做什么?”
裴清林此时倒在地上栗栗危惧,面如死灰。
他刚才是想紧紧抱住温燃的,想求她回头看看他。
他疯了,他那样和变态有什么区别?
沈砚望向裴清林差点放在温燃腰上的那只手,冷眸闪过寒色,而后毫不留情一脚重重踩下去,裴清林的痛呼声破空响起。
沈砚力气未松,仍在踩着,并且阴冷地左右碾踩,裴清林疼得声音已经变了调。
“温燃不是你能碰的,”沈砚浑身气场阴沉恐怖,“记住了吗。”
温燃怕沈砚闹出事,连忙开门下车,紧紧拽他手后退,“沈砚,可以了,我们回去,我们回家。”
沈砚听到“家”这个字,望着面前平平安安的温燃,失控的理智才一点点找回来。
绝对不能让温燃再受到任何伤害。
无论天灾,无论**,任何一点伤害,都不行。
沈砚缓缓俯身,温柔地抱她入怀,想用力抱她,竭力控制着力道,“你没事,就好。”
温燃没有受到裴清林的任何肢体碰触,而且沈砚来得又及时,她心情是很不错的,只是突然碰到沈砚,这打乱了她的计划。
到家下车后,温燃大大方方假装只是去后备箱拿袋子,关好后备箱转身就撞到了站在她身后的沈砚。
“下午,”沈砚接过她手上的大大小小的袋子,“去购物了吗?”
温燃看他拿走了装圣诞老人衣服的袋子,忙伸手抢走,“嗯……我拿这个就行。”
沈砚被抢得一怔。
温燃自己也感觉到这动作有太明显的戒备,忙仰头笑了下,“沈总,平安夜快乐啊。”
沈砚呼吸清浅,对她笑,“你也是。”
张叔张姨已经走了,家里小香妃也睡了,温燃拿着袋子,故意用很平静无所谓的声音说:“沈砚我先上楼回房间了啊。”
温燃是想回房间换圣诞老人的衣服,推开门反手就要关上门,但是没关上。
她一点点抬头,沈砚手按着门,他眼里是压抑着的痛楚。
“你怎……”
沈砚在竭力控制自己的情绪,“温燃,为什么你回来,不告诉我?”
在准备惊喜啊……温燃手拎着袋子,不能说。
沈砚声音嘶哑,“为什么,手机关机。”
???
她手机关机了吗。
温燃怔怔看沈砚,隐约知道沈砚怎么了。
是不是他以为她回来了、却故意关机不理他、不和他过平安夜。
沈砚在不安。
“不是,沈砚,我是在……”
沈砚已经无法控制,猛地俯身过来,紧紧抱住温燃,抱得力量紧到颤抖,“温燃,我错了。”
“我伤过你,我没有接到你的电话,我在你受伤的时候没有保护你,我配不上你,”沈砚嗓音嘶哑,“我后悔了,我每一天都在后悔,再给我一次机会好不好,温燃,你别推开我。”
温燃呼吸滞住,从未听到过他这样的声音,也没有见过他这样的状态。
沈砚难以形容他在为温燃的安全着急时,看到温燃却在本地时的心情。
就好像他仍是被讨厌的,温燃在故意躲着他,甚至比这更复杂,温燃不想和他一起度过平安夜,不想接他电话,不想听他的声音。
莫琪和他说过温燃和裴清林曾经相爱,说过温燃的第一次给了裴清林,他知道莫琪说的话必然不是真的,但是他也完全不去纠其真假,也无需向温燃证实。
只要这个人是温燃,他就什么都不在乎,任何事都不在乎。
但是温燃,在躲着他。
不原谅他,不相信他。
沈砚双目悲痛地看着她,两滴泪向下砸下来,“温燃,我要怎么做,你才能再接受我?我什么都愿意做,你能不能,别躲着我。我求求你,别躲着我,别讨厌我。”
温燃怔住,她看到了沈砚的眼泪。
沈砚这样清冷的人,满目通红的落泪,在卑微地求她。
突然间,温燃心缩成了一团,好疼。
“不是的,沈砚,”温燃急了,紧紧抱住他,“我没有躲着你,我是去给你准备惊喜了。”
说着温燃退开,蹲在地上拿圣诞老人的衣服,举起来焦急说:“沈砚,我是去准备这些了。”
沈砚一点点地看向她手里的东西,是红白色圣诞老人的衣服。
温燃看到沈砚掉下来的眼泪,冲进他怀里紧紧抱住他,再忍不住哭出声,“沈砚,我没有躲着你,我看到那些花了,我看到你为我留的灯了。”
温燃失控地哭说:“沈砚,我没有讨厌你,你没有配不上我,都没有。我没办法不对你心动,我没办法不喜欢你,没办法不爱你。沈砚,我……”
两人都落了泪,一滴滴泪滑过脸庞,晕湿了一切难过的过往。
沈砚的吻贴在她额头,嗓音沙哑地打断,一字一顿嘶哑说:“温燃,我爱你,做我女朋友好不好?”
“不会再伤害你,会永远保护你、陪着你。”
“别再离开我,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