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燃原本天不怕地不怕,但自被钱戈雅的狗咬了、那天又差点被车撞以后,莫名患上被害妄想症,总觉得钱戈雅要弄死她,转天又上门去找商君衍。
商君衍最近忙得焦头烂额,办公层里,商君衍大步走在前面,两个助理跟在商君衍身边,一个助理说着工作行程,另个助理找商君衍签字,温燃喝着牛奶小跑地跟在商君衍身后,“我说商总,你听见我说话了吗,我差点被车撞,你要不要给我找俩保镖啊?两米左右高,又黑又壮的那种保镖跟在我身边保护我?”
商君衍没理她,进会议室简短地开了五分钟会议出来,又回办公室开视频会议,温燃眼巴巴等在门口玩熊猫玩偶,过了半小时才终于得商君衍召见。
商君衍两腿架在办公桌上,脑袋往后仰闭着眼,仿若皇帝,“最近还发生什么事了,一并奏。”
温燃看商君衍这牛逼哄哄的状态,感觉自己像个小太监,但太监就太监,就像上课似的趴在桌子上,把最近发生的很多事都说了。
包括她在自助餐厅遇见沈砚,在茶馆碰见霍东霖,还有在茶馆外差点被车撞的过程,末了她想起热心网友爆料钱戈雅把狗扔她家的事,问商君衍:“是你前阵子在网上帮我爆料的?”
商君衍像睡着了,过了好半晌,才悠悠地掀开了眼皮,若有所思问:“你说你在自助餐厅和茶馆,都遇见了沈砚?”
温燃笑着把玩着和手掌差不多大的熊猫,“是啊。”
商君衍斜睨她手上熊猫,“没见过你玩熊猫,什么时候喜欢上熊猫?”
温燃也不知道怎么回事,看见熊猫就有温暖在心里荡漾,笑得灿烂,“国宝呀,谁不喜欢?你不喜欢?”
商君衍最近忙,没有在网上帮温燃爆料过任何事,那么知道门口死狗的人只有沈砚,结合已发生的巧合,巧合就不像巧合,像有意为之。
商君衍以男人角度看沈砚,再联想前阵子和沈砚偶遇时沈砚表现的迹象,沈砚那么清高一个男人,帮温燃在网上攻击钱戈雅,这不是在追温燃,还能是什么?
但是,沈砚心里有小青梅,伤了温燃,现在又追温燃?
当他商君衍的妹妹是什么呢?
那么好追?
商君衍双脚从桌子上拿下来,食中两只轻敲太阳穴,不确定的口吻猜测,“沈砚是不是在跟踪你?”
温燃:“???”
商君衍打开抽屉,扔给温燃两袋饼干,漫不经心地误导,“之前的爆料确实是我帮你弄的,那个无所谓,现在问题是沈砚可能在跟踪你,否则你不觉得在自助餐厅和茶馆遇见的太过巧合?而且他之前不是利用你拿你家的方案?燃燃,人心叵测,你自己多注意,别谁给你施个小恩小惠,就觉得众生皆好人。”
温燃脑袋里关于亏欠沈砚的那一根弦,“噔”的一声断了。
她是个认证据的人,虽然还没见过相关证据,但越琢磨商君衍的话,越生出真是有道理的念头。
当巧合增多时,就不像巧合。
“走,”商君衍不容温燃再细琢磨他的话,起身拍她脑袋,“去找笑笑吃饭。”
笑笑在念特殊教育大学,商君衍和温燃一起去接笑笑吃饭。
在车里等待时,温燃心不在焉地把玩着熊猫,回想和沈砚偶遇的每一次,商君衍则饶有兴趣地微笑望着从校园里走出的每一个人。
五分钟后,抱着素描本的长发女孩从校园里跑出来,烟粉色的连衣裙舒逸温柔,望见商君衍的车时,被风吹得睁不开的眼睛、瞬间亮出喜悦来,笑靥如花地向商君衍跑来。
商君衍看到笑眼弯弯的姑娘,开门下车,斜倚在车边等她,一边手语叫她慢点。
笑笑有段时间没见商君衍,跑过来后习惯性地抱住商君衍胳膊仰头冲他笑,商君衍整个人都变得温柔,笑着捏了捏她脸蛋儿,而后把温燃自己扔在后面,为笑笑打开副驾驶车门。
三人很久未聚,笑笑特高兴,双手比划着和商君衍分享好多事,商君衍认真地托腮,眼睛一直放在她脸上移不开。
料理师在桌边玩刀玩火,笑笑吃寿司嘴边站到蟹籽,商君衍伸手指为她摘掉,“小狗养得怎么样了?”然后随手把蟹籽抹到温燃脸上。
温燃:“……”感觉自己好像个垃圾桶。
笑笑满眼喜欢地点头,“它好乖好聪明,有人敲门我听不见的时候都会扯我裤子叫我。”
商君衍点头,为她摘掉龙井基围虾的尾巴放到她碟子里,“那就好。”
“哥哥,”笑笑抓商君衍的袖子,“我新认识了一个朋友,也是画画的,我们约着过几天去写生,坐高铁再转火车过去,可以吗?”
商君衍呼吸稍停,温燃看了商君衍一眼,笑着追问:“男生女生?”
笑笑比划:“女生,和我一样大。”
商君衍松了口气。
笑笑又问商君衍,“哥哥,我的新朋友很漂亮的,你想不想认识一下?”
温燃可怜同情哀悯地看了眼商君衍,轻轻摇头叹息。
商君衍真惨,笑笑始终把他当哥哥,也不知道这位哥哥喜欢她很久了,而且万一他表白,他也只有被笑笑拒绝和躲着的份儿,太惨了。
商君衍脸色变得难看,手语动作都透露着不悦,“哥哥不想认识女生,哥哥不喜欢。”
笑笑感觉商君衍好像不开心了,看向温燃,温燃笑盈盈解释,“哥哥说他不喜欢女生,以后别介绍了。”
商君衍:“……”
商君衍懒得和温燃互相伤害,眉头微紧地思忖片刻,指向笑笑手机。
笑笑都不问商君衍要干什么,立即双手递出去。
商君衍在她手机上安装了一个定位软件,抬头瞥见温燃那幸灾乐祸的目光,又在温燃手机上安装同个定位软件。
商君衍嘱咐两个人,“设置里的**定位别关闭,始终开着。”
温燃知道商君衍是担心她们俩的安全,忖量着问,“如果我们没关定位,是手机没信号了呢?”
商君衍没给她好脸色,“那你就等死。”
“……”
沈砚和沈冀董事长两个人的矛盾已经进入北极冰点阶段,每次沈砚从董事长办公室出来,沈冀都在里面气得火冒三丈摔东西,冲着已经关上的门喝喊,“温家那俩女儿没一个省心的,你给我离她们远点!还合作?做梦!”
沈砚脸上表情无波无澜,走路的背影仿似未闻身后声音,接过郝乐递来的文件签字,不急不忙返回自己办公室。
办公室的沙发上叠着一件大熊猫人偶衣服,郝乐见怪不怪,汇报近来盯梢进展,“沈总,上次燃总在商氏门口遇到的女人叫黎萍,应该是燃总的母亲,开了一家小额借贷公司,可能是和温董离婚后得到的钱开的公司,公司规模不大,但客户很多,资金充足。”
沈砚敛眉拧杯,缓缓吹着保温杯里的热气,眸光隔着水蒸气朦胧幽深,“有暴力催债和签虚高借款合同吗?”
郝乐摇头,“暂未发现。”
“嗯,”沈砚浅喝一口浓茶,“继续。”
郝乐继续汇报,“再有就是,霍东霖和钱戈雅合作开发建设海洋馆那个项目,前阵子无缘无故停工了一星期,全面停工,原因还没查出来。”
沈砚小口浓茶含在口中微苦微涩,缓缓流进喉咙后,敛眉凝眸,缓声问:“根据你的猜测,是人员流动交接问题,还是资金周转,或是现场出现问题?”
郝乐以前不敢随意猜测,后来发现他猜测错了沈总也不追究,就大胆猜测说:“霍东霖应该不差钱,项目负责人也没变,兴许是现场出过什么事故?”
沈砚拧紧杯盖,看时间即将和国外开视频会议,“叫翻译进来开会。”
顿了顿,沈砚拿起钢笔签字,“你出去继续刷温燃朋友圈。”
郝乐想了又想,坦言道:“燃总中午发了个朋友圈,和商总共进午餐。”
钢笔压进纸张,晕出向四周的扩散浓墨,沈砚喉结滚了下,轻“嗯”一声,“你去忙。”
温志成已将西郊的度假别墅交给温燃,温燃抽空开车去西郊看房子,站在大门口看整个大院该如何规划建设,看的心里有数后,开车准备回去。
刚启动车,商君衍和她说的话从心底突然冒出来。
她心里藏不住事儿,越怀疑越想试探一下,便在朋友圈发了个定位,说自己的车坏了,有没有人顺道路过给她送点水喝,并且设置仅郝乐可见。
做完这件事,温燃揉了揉莫名发热的耳朵,心说如果沈砚没派人来的话,那她这就真是被害妄想症了。
郝乐第一时间刷到温燃朋友圈,举着手机冲进办公室,“沈总,燃总有麻烦了。”
沈砚会议顿时终止,拿起衣架上的西装外套向外走,“郝乐,带箱牛奶和水。”
郝乐:“收到。”
温燃车停在路边等待时,收到商君衍的转账汇款信息,商君衍是她的残障院一号大投资人,出手大方豪气,温燃嘚瑟地发到朋友圈,配文是眯眼笑的颜文字。
等了半小时,也没看到有车来,温燃暗骂自己想太多,被商君衍影响了,手机往旁边一扔,正要走,抬眼就看到对面驶来的巴博斯。
温燃的心瞬间沉了下去。
别有居心,不怀好意,心怀叵测,这些词俱都涌现出来,一字一字地对号入座到沈砚身上。
深呼吸,温燃微笑下车,倚着车门没动,静静等他。
巴博斯的车门缓缓打开,下来一位穿着墨色西装的男人,男人左手牛奶,右手矿泉水,信步走向她,同时眸光温和地望着她。
温燃心里有如凌乱地堆着刀、堆着箭,让她没等沈砚开口,她就一刀一箭地杂乱地刺向他,“沈总,我刚才发的朋友圈,只设置为郝乐可见。请问沈总您是路过,还是故意来的?”
沈砚倏然定在原地。
温燃微笑,但是皮笑肉不笑,“以沈总的城府,是看中我背后的集团了,还是看中我手中的项目财产?沈总,我在你眼里是不是特别蠢,这么轻而易举地被你耍得团团转?”
沈砚轻轻闭眼,而后举步继续走向她,递出手中的水,语气温柔,“渴了吗,先喝两口。”
温燃打开车门,从副驾驶座位上拿出矿泉水晃了晃,自己拧开瓶盖喝了两口,挑眉看他。
沈砚手中的水慢慢垂到身侧,缓声道:“没有利用你,也没有耍你。”
“没耍吗?”温燃站直了腰,瓶盖也没拧回去,走到沈砚面前逼视他,“那么请问沈总,上次在自助餐厅碰面,是不是您的郝助理刷到了我的朋友圈,您才去那种人均不过百的餐厅与我偶遇的?”
沈砚喉咙轻动,徐徐点头,“是。”
温燃讽刺笑开,“那么上次在茶馆,为什么您凑巧帮我挡开霍东霖,是不是您派人跟踪我?”
沈砚再次看到温燃眼中的厌恶,眸色一暗,轻声道:“是。”
温燃深深闭上双眼,努力深呼吸压住怒火,劝自己千万别做出把这瓶矿泉水浇到沈砚脑袋上这冲动失去理智的事。
但她的脾气实在忍不住,所有被利用的情绪再次涌上心头,饮料洒到他身上可能是他故意凑上来的,那天疾驰而过的车甚至都可能是沈砚安排,只为了让她对他产生歉意和感激。
所有猜测与愤怒在胸腔里面挤压得让她失去理智,温燃睁开充着滔天怒火的双眼,举起这瓶矿泉水用力扬向沈砚的脸。
郝乐急得冲过来,“沈总!”
沈砚的脸上瞬间全湿,被淋得紧紧闭上眼,水沿着他下巴向下狼狈地滴落。
郝乐急道:“燃总,你误会沈总了,不是……”
沈砚抬手制止,语气仍平静,“你回车上。”
郝乐急得满脸是汗,想解释又被沈总逼着不让解释,急得直抖腿。
温燃懒得再多说一句,转身离开,但她手腕忽被紧紧抓住。
沈砚声音里压抑着某种即将爆发的情绪,语速缓慢地解释,“燃燃,我没有利用你,之前的项目,我一直在考虑,是我父亲不同意,他和我在这件事上有分歧,所以迟迟未定。”
温燃冷笑着回头,“我当初亲耳听见你说要把我们温氏当垫脚石,现在你一句荒唐解释,我就信你?”
沈砚唇角抿得绷紧,再张唇说话时嘴角僵硬,“燃燃,无论我父亲怎样决定,我从未把你们当垫脚石,我现在是诚心想与你们合作。”
“别叫我燃燃,”温燃气得手捏矿泉水瓶发出噪音声响,一刀一箭的怒声讽刺,“燃燃两个字是你叫的吗,你有什么资格叫我燃燃?也别说你什么诚心,你还有什么心?我想不明白你做的这些又有什么目的,难道又想演戏给你的青梅看,让我再做你未婚妻,成全你的青梅的爱情?你少再在我面前演戏!”
沈砚胸口仿佛被温燃的话生生豁开一个口子,压抑的情绪终于再忍不住,从里面爆发出来,“温燃,我没有演戏,我……”
“沈总,”温燃耳边回想起沈砚那么温柔给许小姐打电话的声音,眼前闪过他那么温柔给许小姐戴项链的画面,不想再多听他说一个字,冷漠打断,“您的为人处世脸已经让我很恶心了,我真的一点都不想看见你这张脸,沈总,您能不能,以后都不要再出现在我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