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越急匆匆回到书房,兴奋道:“贤弟,成了,事情成了。”
林丰起身道:“恭喜兄长。”
王越撩起衣袍坐下,示意林丰也坐下,说道:“这一次能让李乾吃瘪,多亏你的谋划。如果不是你,为我指点迷津,也不可能拿捏住李乾。”
“你是不知道,李乾态度之嚣张。他一见到我,开口就让我释放他的儿子李郁,说李郁不曾违法乱纪。”
“我严词拒绝后,李乾就说,如果我不配合,永宁县地方上会出现乱象,会有贼匪作乱,会有官逼民反,总之,就是永宁县会大乱。”
“他这么说,无非就是威胁我,他要给我捣乱。”
王越说到这里,一副气愤模样。
想想也是,王越是县令,李乾是商人。即便李乾出身大族,也受王越管辖的。
却是反过来,威胁王越。
简直是乾坤倒悬。
王越眼神明亮,继续道:“李乾自以为是,没想到你给了我足够的证据。我一摞证据砸下去,李乾当时就懵了,然后开始认怂,询问我放了李郁的条件是什么?”
“我直接让李乾,交出药材产业的所有地契、商铺和资源等。一开始,李乾不乐意。可是,我以他儿子威胁,说事情闹大了,他儿子必死无疑。”
“即便闹到朝中,朝廷中我王家和李家争斗,李家也是不占理。”
“李乾为了儿子,最终屈服。”
王越无比的欢喜,激动道:“贤弟,我在永宁县任职,一直就担心,如果直接对付李家,李乾会掀桌子,影响到我政绩。这般钝刀子割肉,真是太好了。”
林丰笑道:“兄长拿到药材产业,可喜可贺。只不过,这只是和李家争斗的一个开端。尤其在李乾手中挣钱的产业,到兄长的手中,未必能挣钱?”
王越说道;“贤弟的意思是,李乾这个老贼,可能会想办法给我捣乱?”
“不是可能,是肯定。”
林丰笃定道:“在交换李郁之前,李乾肯定老老实实的交换。可是把李郁换回去,这些药材基地的地契以及商铺,虽说给了你。但是,要维护可不容易。”
“譬如说,药材的种植,需要人来维护、栽种,以及一直注意着。如果做不好,这些地里面的药材,那就直接荒废了,还能赚钱吗?”
王越一下皱起眉头。
还真有这问题。
王越点了点头,颔首道:“贤弟的话,的确是一针见血。”
林丰继续道:“所以依我看,李乾这次吃了这么大的亏。他不可能就此咽下。否则,他脸面往哪里搁?我先前在书房中,仔细琢磨一番,李乾大致,可以从三方面入手?也就是兄长如今,面临三个方面的问题。”
“哪三方面?”
王越又是期待起来。
他认识了林丰,所见到的林丰,不仅才学出众,绸缪深远,更是料事如神。
先前,林丰就断定,李乾可能直接来找他。
转眼,李乾来了。
如今,林丰又做推断,王越自是期待不已。
有林丰在,他不惧李乾。
林丰缓缓道:“第一个方面的问题,就是刚才提及的,从栽种药材的农户出手。兄长是县令,却只在县城这里。地方上,栽种的百姓远在乡村,是属于地方上地头蛇的区域。”
“试想一下,李乾安排几个地头蛇,去威胁百姓,让他们不尽力,谁敢拒绝?县令虽说厉害,可是县令不会一直在永宁县。”
“李家,却一直在。”
“地头蛇,也是一直在。”
“所以面对地头蛇的威胁,百姓不敢拒绝。没了百姓全心全意栽种,地里面的药材,那就肯定出问题。还想借助药材赚钱,那,绝对是不可能的。”
王越道:“第二个方面呢?”
林丰说道:“第二个方面的问题,是李家交接的药材商铺。如果兄长掌握了这些商铺,你来经商,因为你的重心在县衙,不可能兼顾商业,毕竟精力不足。”
“然而在城内,有专门的泼皮流氓。这些人到处收取保护费,动辄打砸。你的商铺,拿到了手中,还没有赚钱,就被打砸。”
“你认为可以抓捕这些人,可是人来了就跑,怎么去抓呢?”
林丰正色道:“这事,是很难办到的。更何况,这些泼皮流氓,本就是李家豢养的人。你难不成,要再和李家撕破脸吗?”
刷!
王越的面色,再度大变。
他眼神更是锐利。
治理地方,大不易。
地方上如果有地头蛇掣肘,的确存在很多的问题。如果你要大刀阔斧出手,除非能把地头蛇彻底根除,可李家又不一样。
王越暂时压下内心的情绪,道:“贤弟,第三个方面呢?”
林丰再度道:“第三个方面的问题,假设兄长,熬过了第一、第二两个问题,李乾也不傻。他是经商的人,经商的手段,可谓高明无比,透彻清晰。”
“你要经商,药材总要赚钱。可李家经营药材的生意,不是一年两年的事情,这是一二十年前,甚至在李乾之前,李家也在永宁县经商,只是当初的规模,没有现在这么大。”
“这药材,又是能长期储存的。一旦李乾给你打价格战,他拿出大批的药材,降价亏本销售。到时候你收回来的药材,又怎么办呢?”
“赚不到钱,怎么上税,怎么得到政绩呢?”
“通俗的说,李乾就是从各方面,阻击兄长的经商,从各方面削弱兄长。只要兄长没有立下功绩,最终离开了永宁县。以李乾的影响力,他有的是机会把丢失的一切夺回来。”
林丰说道:“更何况,李乾这般的出手,是站得住脚的,不算是掀桌子撕破脸出手。”
王越点了点头,他看向林丰,一双眸子中,有着震撼了。
越是接触林丰,王越越是有这种感觉。
太厉害了。
王越感慨道:“贤弟,你这脑子,太厉害了。我面对你,仿佛有一种,面对家父那种老狐狸的感觉。所有一切,都智珠在握,都尽在谋算中。”
林丰笑道:“不过是经历了些变故,愿意更去琢磨罢了。”
王越一听,喟然叹息。
经历了一些变故。
林丰经历的,何止是变故,而是家门俱丧。
王越深吸一口气,稳住心神,他看向林丰,眼中有着期待,道:“贤弟,既然你提出了这些推断,我们如何应对?”
“单说第一件事,这就很是麻烦,不好办啊。”
“百姓所图很简单,就是想过点安稳日子。他们不傻,都清楚我不可能一直在任上,李家却一直在永宁县。所以百姓这里,未必能站在我们一边。这一点,也是人之常情的。”
林丰笑道:“这事情,其实并不复杂,要解决也比较简单。”
王越道:“贤弟计将安出?”
王越脸上有期待神情,他有林丰出谋划策,李乾这老狐狸肯定栽了。
李乾,必败无疑。
这是王越对林丰的相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