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丰说道:“要真正扳倒李家,以曹县尉的能量,怕是力有未逮。所以,需要一个切入点。庆余堂的危机,就是对付李家的切入点。”
“我得到确切的消息,李家的公子李郁,会指使苟伯文到庆余堂闹事。所以苟伯文这里,是一个突破口。拿下苟伯文,再牵连李郁。”
“进一步,把李家拉下水。事实上,只要是李家下水,县令必然介入,不可能不管。你要做的,就是给县令撕开一个口子来。”
苟伯文的事,林丰只是判断。
当着曹正的面,他不能说这是自己的判断,必须说是确切的消息。
唯有如此,才能取信曹正。
曹正听到后,掷地有声道:“涉及到苟伯文,本官有自己的行事原则。如果苟伯文不曾违法乱纪,本官不会构陷。本官是想更进一步,却不会踩着百姓的尸骨上位。也不会为了对付李家,就不顾百姓生死。”
林丰道:“曹县尉高风亮节,令人佩服。”
曹正道:“一点良知罢了。”
“关于苟伯文的情况,已经汇总在书册中,请大人查看。”
林丰自衣袖中,取出书信,便递到曹正面前的案桌上,然后静静站在一旁。
曹正拿起书册便查看,待他看完,已经是怒火升起,他一巴掌拍在案桌上,呵斥道:“苟伯文这个畜生,竟是奸污自己的妻妹,禽兽不如。说起来,苟家父子在庆余堂,如此中饱私囊的行经,宛如硕鼠。你们白家,竟是忍了。”
林丰解释道:“我妻心善,苟连福又是老人,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是今天苟连福勾结李郁,苟家父子欺人太甚,才撕破了脸。”
曹正道:“利用苟伯文,拉李郁下水,再算计李家,端的是好手段。不过林丰,你才华出众,见识不凡,甘愿在白家做一个赘婿吗?”
林丰笑道:“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更何况,是救命之恩呢?若非玉瑶救了我,我早已经命丧荒野。娶妻当娶贤,玉瑶心善,贤良淑德,这便是良配。至于赘婿,一个名头罢了,我不在意。”
曹正再看向林丰时,眼中多了赞许神色。
林丰有心计。
可是,秉性也的确不错。
曹正本就是正直之人,听到林丰的话,对林丰的印象也是大为改观。
曹正忽然道:“林丰,你的计划,本官答应了。本官有一事,颇为好奇。”
林丰道:“县尉大人请说。”
曹正说道:“白家的情况,人所共知,白家只有苟连福能制药。如今,白家没了制药的医师,清心丸制作不出来,到了时间,白家如何交货呢?李郁带人逼迫,虽说白天被你退走,可到了时间,你就难以推脱了。”
林丰自信道:“制药方面,我略懂一二,能制出清心丸。而且我制作的牛黄清心丸,药效远超苟连福的药丸。”
曹正打量着林丰。
忽然间,他有些好奇了。
林丰的年纪不大,心智之成熟,很是不一般,甚至宛如老狐狸。
这是曹正的感觉。
林丰有手段有才华,还有谋略,这就不是一般人能具备的。
曹正忽然问道:“林丰,你来自哪里?”
林丰笑道:“乡野之人,居无定所。没想到,却是在永宁县遇到了玉瑶。”
曹正一听,便不再多问。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秘密,他忽然道:“林丰,你点拨本官,虽说这是利益的交换。不过本官倒是知道一则消息,或许对你有用。”
林丰道:“县尉大人请说。”
曹正说道:“县令的夫人崔氏,时常烦躁昏沉,神志不清。请了很多医师诊治,却是不见效,病情反倒愈发严重。你既然能制药,就必定懂医术,可以试一试。如果能治好,对你白家,有极大的帮助。”
林丰听得眼前一亮。
机会来了。
曹正能解决苟伯文的问题,只是单凭曹正要对付李郁,能量不够。能搭上王越的这一条线,一切便更容易。
事实上林丰找到曹正,本就要借助曹正,从而和王越搭上关系。
曹正主动给消息,便水到渠成。
林丰拱手道:“曹县尉大恩,林丰铭记于心,白家上下,感谢曹县尉的恩情。”
曹正道:“这是你应得的。”
林丰吩咐道:“来人。”
话音落下,房间外等候的随从,捧着一口小箱子进入。林丰接过来,搁在曹正的面前,道:“这是白家的一点心意,请大人笑纳。”
曹正不曾接过来,摇头道:“官出手,不是为了钱。一方面,苟家违法乱纪,苟伯文杀了人。另一方面,对付李家,对本官也有利。更何况本官平日里,收了你白家的孝敬,理应帮忙。”
林丰道:“县尉仁慈,白家却不能得寸进尺,让曹大人破费。涉及到抓捕苟伯文等,需要下面的兄弟出手;事情完成,要犒劳一番兄弟们。这些,都是用钱的地方,不能让县尉破费。所以,恳请大人收下。”
曹正抬头看向林丰,那眼中更多了一抹赞叹。
林丰这小子,一张嘴是厉害。
更会做人。
这样的人,即便是赘婿出身,未来也必定不简单,不会一直寂寂无闻。
曹正有了判断,道:“林丰,本官和你故去的岳父,是多年相识的好友。本官比你岳父,痴长一两岁,你便称呼一声伯父,不必如此生疏。”
“伯父。”
林丰顺势就开口。
“伯父。”
白玉瑶这里,也顺势行礼。
“好,好,好。”
曹正点了点头,道:“你们有事,尽管来找我。行了,夜深了,不挽留你们。”
林丰道:“多谢伯父,告辞。”
曹正道:“去。”
林丰和白玉瑶再度揖了一礼,转身离去。
曹正望着林丰离去的背影,眼中多了一抹好奇。林丰来历不明,唯一能肯定的,是白玉瑶救回了林丰。
未来林丰,能走到什么地步呢?
曹正心下感慨。
他伸手打开箱子看了眼,瞳孔一缩,因为箱子中尽是银子。粗略一扫,不下于三百两银子。
这不是小数目啊。
“好大的气魄。”
“一出手,便是几百两银子。”
“林丰,你到底是什么人?”
曹正的内心,很是震撼。白家逢年过节的孝敬,顶多就百余两银子。有时候,还只是礼物,没有钱财。
如今林丰一出手,便是三百两银子。
曹正知道如今白家的情况,处境颇为艰难,却是给了三百两银子。
这绝对不是白玉瑶的主意。
白玉瑶,没这魄力。
唯有林丰。
曹正对林丰,忽然觉得自己仍是低估了。一个有才华有手段有能力,甚至还视钱财如无物,不看重钱财且敢于用钱的人,这是人中俊杰。
“白家,走了好运道啊。”
曹正再度感慨一番,便收回心思,思考着林丰先前点拨的话。
林丰的话太重要了。
昔年,他就是觉得处处巴结着县令没用,甚至他认为那是趋炎附势,阿谀奉承。只要他自己做好了分内之事,一切都没有问题。
如今看来,自己是一叶障目不见泰山。
想得太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