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问是随小姐吗?您订的蛋糕做好了,请问什么时候有空来拿?”
随菀刚从手术室出来,转了转酸疼的脖子,把手机开了免提扔到桌上:“五点半可以吗?”
“可以的,我们八点关门,您在八点前过来都可以。”
“嗯。”
挂了电话,她点开微信,滑过一条又一条的工作群消息,发现某人还没有给她回话。
最后一条还是她昨天晚上六点多发的:【明天有空吗?一起吃个晚饭呀。】
随菀追男人很主动,喜欢一个人从不藏着掖着,以往没有哪个男人能招架住她的温柔攻势,可现在这个,实在是有点难搞。
今天是她的生日,她却订了蛋糕和晚餐,要给别人一个惊喜。
现在看来,她可能连人约不到。
叹了口气,刚脱下白大褂准备下班,有同事进来:“菀菀,生日福利卡。”
随菀看着被放到桌面上的甜品店代金券,笑了笑:“谢了朱姐。”
女人冲她弯起唇:“生日快乐。”
“mua~爱你。”随菀勾过她肩膀,隔空亲了一口。
从零点开始,就有好几家银行和商家给她发生日祝福,单位也发了福利,同事们一个接一个祝她生日快乐,然而她最想要的那个人,却连一个字都没有回过。
随菀去拿了蛋糕,又给乔遇打电话,依旧不通。
订好的烛光晚餐,她一个人吃完所有的菜,在包厢里发呆到十点。
乔遇还是没有回音,她单方面的消息,停留在四小时前的一个位置共享。
直到服务员进来提醒她要打烊了,随菀才收拾好东西,拖着微醺而疲惫的身躯离开。
商场里店面都关了,还有几家餐馆和甜品店正在收拾。随菀一个人拎着蛋糕走到江边,江风习习,吹得人四肢发冷。
微信里好多生日祝福,她一条都不想回,也依旧没有乔遇的消息。
手指下意识地点开朋友圈,往下滑,目光却倏然一顿。
两小时前,乔遇发了条朋友圈,是一张两手交握,戴着情侣戒指的照片。
随菀呆呆地立在冷风里,整个人如坠冰窟。
半晌,才艰难地扯出一个苦笑。
乔遇,你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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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是一天加班到将近十二点,几个同事争先恐后地打着哈欠,一个个游魂似的往研究所外面走。
“乔老师,今天没有香车美女来接你啊?”
乔遇打开微信又立马关上,神色淡淡的:“嗯。”
同事打趣:“那么漂亮的小姐姐,要是我早就扛不住了。”
乔遇扯了扯唇,不想继续这个话题:“走了,明天见。”
他目光下意识地在门口空地上扫了一圈,又像是嘲讽地撇开,转身去停车场。
刚发动车子,还没开出研究所大门,突然电话铃响了。
是他的好兄弟裴司延。
乔遇摁了接听,那边却传来一个女人声音:“喂,乔老师,菀菀今天有没有联系你?”
乔遇目光稍顿,老实回答:“有。”
“她现在跟你在一块儿吗?”
“不在,我加班呢。”乔遇眉头一皱,“怎么了?”
“她不见了,我打电话也不接,□□微信都联系不上,家里也没人……”
乔遇握着方向盘的手倏地一紧。
宁姝说着说着都快哭了:“都怪我,早知道我就陪她过生日的呀,怎么能让她一个人……”
那边传来裴司延安慰的声音,乔遇却觉得脑袋里嗡嗡作响,听不真切。
直到电话那头突然安静了一秒,宁姝转瞬间破涕为笑:“是菀菀,她回我了!”
紧接着通话中断,只剩一片冷清的嘟嘟声。
乔遇呆坐在车里,许久没动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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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呜呜呜菀菀你没事?你头怎么了?”宁姝火急火燎地跑进病房,看见随菀额头上包的纱布,眼眶忍不住就红了,“怎么会这么严重啊?你拍片子了没?会不会脑震荡?”
随菀拉下她一时激动胡乱摸索的手:“没事啦,你再摸就该有事了。”
宁姝见她精神头尚可,平静下来:“你今天怎么回事啊?喝酒开车?你不要命了?”
“……我就一不小心,忘了呗。”她不想承认自己因为某人心慌意乱的事实,“再说这跟喝酒没关系,是后面那辆车撞我的,我没喝他也一样会撞我。”
“喝了就是你全责,傻不傻?”宁姝戳戳她脑门,“以后长点记性。”
随菀乖巧地吐吐舌头:“知道了。”
“对了。”宁姝拉拉她的手,试探着问,“要不要告诉乔老师?”
随菀脸色微变:“告诉他干嘛?”
宁姝挤了挤眼睛:“你傻呀,让他心疼心疼你,说不定一下子就……对?”
“不用了。”随菀轻描淡写地抬起眸,“以后也别在我面前提他了。”
宁姝愣了下,这才发现她表情有些过分平淡:“你们闹别扭了?”
随菀摇头:“没有,就是我突然觉得,我不喜欢他了。”
“……”宁姝嘴角一抽,满脸不信,“真的假的?你能变这么快?”
随菀依旧表情淡淡的,指了指自己头上的包:“可能被撞清醒了?”
额头上的伤不算严重,换了一次药,隔几天就愈合了,留下一道浅浅的印子,但不明显。只不过驾照被吊销,得重新考,最近她又忙得很,实在没空去考驾照,只好每天打车上班。
有天夜里,随菀在值班室眯着觉,正庆幸着今天住院部没有突发状况,突然一阵电话铃声将她从浅眠中拽了出来。
随菀揉着酸疼的额头去接:“喂?”
“随医生,120刚送来个心梗患者,你赶快下来一趟。”
“知道了。”
她立马跑去电梯间,路上一边跑一边扣上白大褂。到急诊大厅的时候,余光似乎瞥见一道熟悉身影,诊室门口有护士叫她,便没多看,加快脚步进去了。
“患者65岁,性别男,有其他病史吗?”
“没有。”一道清冽低沉的男音回答她。
随菀微愣,回头,对上一双清澈漂亮的眼睛。
和那天在高铁上一样,深邃得能一刹那勾住人心。
但只有很短的一个瞬间,她便转过头继续看病人:“在家有没有吃过药?”
男人也言简意赅:“用过两次硝酸甘油。”
随菀站直身子,再朝他看过去:“你是家属吗?”
“不是。”乔遇蹙了蹙眉,“他是我老师,没有别的家属。”
随菀点了下头:“现在最好的办法是赶紧手术,你能做主吗?”
“能。”
随菀没再看他,转头吩咐护士:“拿手术须知给他签字,通知手术室尽快,陈娇,黄安跟我去准备。”
说完便越过乔遇,接了护士手里的病历本,径直走出诊室。
全程没有给他一个多余的眼神。
乔遇是半夜接到保姆电话,说刘教授在家突发心梗的。
刘教授一生未婚,把整个生命都贡献给了科研事业。他身体一直不错,只不过两年前心脏开始有毛病,偶尔发病,用药控制一下就好了。
这次却突然严重起来。
人上了年纪,还是很多东西都没法控制。
手术室的灯亮着,乔遇坐在门口的椅子上等,一个小时,两个小时……直到窗外的天都快亮了,才终于看见面前的门被打开。
他激动地迎上去,因为一宿没睡,又起得急,腿虚飘飘打了个颤。
随菀冷淡地看着他略显狼狈的样子,主动交代:“手术很成功,你可以放心了。”
说完,头也不回地离开。
乔遇微微呆怔地望向她不停远去的漠然背影,许久才回过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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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医生,听说昨晚只有一台手术?可以啊,运气不错。”同事一大早刚来就打趣。
随菀笑了笑:“还行,感谢夜班之神。”
“瞅你这黑眼圈,赶紧回去休息。”
“查完房就回。”随菀打了个哈欠,抱起一沓病例,“我昨晚还剩了袋咖啡,你帮我解决了,明天换新口味的。”
“好嘞。”
随菀查完房,交代完今天上班的同事,就换了身衣服回家。
进电梯的时候,好巧不巧碰见乔遇。
他也没比她好多少,都像是纵欲过度,脸色苍白,眼底泛红,眼皮下一层青色,分分钟像要耷拉下来,却还死死撑着。
随菀想着就把他当空气,没说话,乔遇却开了口:“昨晚的事,谢谢了。”
“乔先生客气了,应该的。”随菀忍不住又打了个哈欠,“不是昨晚,是今天。”
乔遇眼皮微颤,嘴角也扯了一下:“嗯,还是谢谢。”
随菀把头偏向左边,看电梯壁上的告示牌,耳侧又传来男人的声音:“那天,我是说你生日那天,对不起啊,我可能方式不太对,但其实我是想——”
“乔先生。”随菀回头看了他一眼,目光很凉,伴着电梯门开的声音冷淡道,“以前是我不懂事,识人不清。那些蠢事儿我好不容易忘了,你如果还算厚道,就别特意提醒了。”
在一群人涌进来之前,她灵巧地从边上钻了出去。
乔遇高大的身躯被挡在后面,目光追着她,和眼神一样有些仓皇无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