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司延从车里走了出来,眉眼间略有焦急,车门被他带得一震,踏上台阶的脚步也快过他的平常步速。
温景泽看见他的时候微怔片刻,然后有些失魂落魄地站起来。当裴司延无比自然地将宁姝护在怀里的时候,他眼皮狠狠地一颤:“裴叔,你们……”
裴司延眼里却只有他身侧的女人,甚至没给他一个余光,手指轻轻捋开宁姝嘴角边的一根头发:“能走了吗?”
宁姝抬起头冲他笑:“走。”
明天她还要上班,裴司延便没有安排得很复杂,就吃个晚饭。两人一起去了那家她心心念念很久的牛肉火锅。
“就是这个味儿,这个汤。”宁姝尝了一口就兴奋起来,“这个qq弹弹的丸子,跟我在广州吃的一模一样!”
“那就多吃点。”裴司延接着给她涮,“吃不够再加。”
宁姝看着摆满桌的各种牛肉:“再加我得胖死不可。”
裴司延笑着,又给她碗里放了颗涮好的牛肉丸子:“你又不胖。”
“我都比开春的时候胖五斤了。”那时候她还是个八十八斤的瘦子,虽然用霍女士的话说,看着有些营养不良。
可是现在她已经长了五斤,下一个五斤想必也不是难事。
若要认真追究,恐怕就是从这个男人三天两头请她吃各种山珍海味开始的。
裴司延笑了笑,问:“你知道我最喜欢什么动物吗?”
“什么呀?”
“企鹅。”
“……”宁姝忍不住瞪他,“我觉得你在内涵什么。”
“没有。”裴司延轻笑,“我喜欢企鹅和我喜欢你,没有什么必然联系,不过,”他顿了顿,望着她满脸真诚的温柔,“你们都一样可爱。”
“那我要按照您的喜好长成一只企鹅吗?”宁姝努了努嘴,佯装不悦,“我突然不太想吃了。”
裴司延知道她是开玩笑,继续兢兢业业地给她涮肉。
两人吃完后在商圈外的广场上遛弯。
这边是个新商圈,对街的商场才刚建成,还在招商,三楼的空中花园已经亮起了彩灯。宁姝第一次来觉得新奇,举着手机拍了好多照片。
她正在百无聊赖地观察着灯光变化的规律,身后突然一阵吵闹。
转头一看,是一群人围着一辆车。
后备箱开着,门口站着一个穿白裙子的女孩,头顶扎着小丸子,戴两只草莓耳环,此刻正满脸惊喜地捂着嘴巴,眼眶都红了。
她身侧也是一片红艳艳,铺满后备箱的玫瑰花。
一身西装的男人单膝跪在她面前,举起一颗硕大的钻戒,饱含深情:“盈盈,我爱你,嫁给我好吗?”
女孩梨花带雨地点点头,戴上那颗硕大的钻戒。
两人在此起彼伏的欢呼声里拥吻。
宁姝看着女孩无名指上的钻戒,不知为何,心里没有一点羡慕和激动。
“这种东西还是普普通通的好。”她幽幽地开口,像是自言自语,“当它的浮夸超过感情所能承载的极限,最后只能是感情崩塌掉。”
曾经她也傻傻地以为一枚天价钻戒可以代表什么。
珠宝商的谎言多么好听啊。
钻石恒久远,一颗永流传。最后永远不会褪色的真就只是钻石而已,而不是感情。
“你知道吗。”男人淡淡的嗓音从头顶飘下来,“当初在米兰的展会上,温景泽和一个意大利富商同时想要那枚钻戒。”
宁姝错愕地抬起头。
“他抢不过那个亿万富翁,只好求他父亲帮忙,可他父亲一个眼里只有赚钱的生意人,哪懂这些门道。”裴司延笑了笑,“所以他找到了我。”
宁姝眼皮颤了颤:“所以那枚戒指是你买下来的?”
裴司延笑而不答。
过了几秒,他轻轻拢起她背后的头发。
“早知今天,我何必多此一举呢。”他意味深长地望着她,“那时亲自把钻戒送给你,就没温景泽什么事儿了。”
心口里一阵砰砰乱跳,她强自镇定下来,舒了口气:“你想得还挺美。”
是想得挺美的,他要真那么做,大概率只会被当成神经病。
当时的裴司延对宁姝来说,不过就是男朋友的一个没有血缘关系的叔叔,她无论如何也想不到,两人会有如今这样的境遇。
可是她站在这个地方,站在他面前的此刻,过去的一切仿佛都变得不那么重要了。就好像一场梦,恍如隔世,除了那些连色彩都暗淡下来的画面,和一些已然拼凑不全的破碎情绪,残留在心底的边边角角,等着被时间慢慢地慢慢地,彻底抹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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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司延送她回家,还是老规矩,车停在别墅区路口。
宁姝下车的时候,他也跟着下了车。
她错愕地回头,看见男人手搭在车门上,眼眸温温的:“就这么走了?”
“不然呢?”宁姝站在车前盖侧面朝他转过来,一脸俏皮,“难不成还有礼物呀?”
“你怎么知道没有?”男人说着,单手推上车门,绕过车头,一直望着她走向她,眼底噙着温柔的星光,和盈盈的带着缠绵深意的暗涌。
他走来时带起的风,仿佛将她眼前的夜色都点亮,她站在光里,清晰地听见自己心跳如雷。
“送花只是心意,不算礼物。”裴司延站在她面前,挡住周围穿梭不止的风。
“什么礼物啊?”宁姝装作随意地开玩笑,“太普通的我就不要了,今天收到好多呢。”
裴司延神色里夹着兴味:“我倒想送你个独一无二的礼物,但你又不要。”
宁姝疑惑地抬眸。
“独一无二,万里挑一的男朋友。”
“……”
宁姝被他不遮不掩地盯着说出这话,脸唰地红了,幸好夜黑风高,他大概是瞧不清。
裴司延轻笑一声,抬手蒙住她一双眼睛,才装作恍然说了一句:“这么烫?”
宁姝恼羞地咬住下唇,刚想就此溜掉,男人携着沉香味的身子靠近,几乎贴在她后背。
然后他松开了手。
恢复清晰的视野中,彩色烟花在天幕上次第绽开,而她所站的位置,正好能看见别墅区那幢北欧童话风格的古堡式钟楼。
烟花绽放在钟楼的顶部,就好像绽放在画里一样,古堡和烟花,伴着星月同辉。
最后一朵是粉红色,映照着古堡浅蓝的墙壁,在夜空中变幻出一行闪闪发光的字幕——
“p?n”
裴司延爱宁姝。
她在心底默默地念出来,整个人就好像那朵烟花,轻飘飘地悬到半空里。
直到头顶悬下来一颗更亮的。
熠熠发光的链子,吊着一只可爱的猫咪头。
“你的礼物。”身后的人拉开项链两端,小心翼翼地给她戴上。
脖子上一圈冰凉,却很快融进她的体温,甚至那颗猫咪还隐隐发烫。她低头看去的时候,仿佛在冲着她笑。
裴司延见她呆呆地望着吊坠,低声问:“怎么了?”
宁姝恍然回神,用手摸了摸脖子上的猫咪,钻石触感微凉,一点也不扎手,她故作轻松地说:“没什么,谢谢啦,我还以为你会送我一只企鹅。”
裴司延帮她掖起耳侧的头发,“送礼物,当然要是你喜欢的。”
宁姝笑了笑:“你怎么知道我喜欢猫?”
她好像没和他聊过类似的话题。
妈妈猫毛过敏特别严重,所以她和夏沐可虽然都喜欢猫咪,家里却不能养。
因为不想让妈妈内疚,朋友圈也从来不发猫咪相关的内容。
“有一次我看见你,”他顿了顿,嗓音略低,“和温景泽逛宠物店。”
那天他去裴氏旗下的男装门店,商场扶梯口正好是那家宠物店。
宁姝站在玻璃笼子前,看一只小短腿麦基康。温景泽拽她也不动,脚就像被502胶黏在地面上。
温景泽有点无奈,叫老板:“这猫能不能拿出来抱抱?”
老板疑惑地问:“先生您是要买吗?”
“不好意思,他开玩笑的。”宁姝对老板道了歉,看向温景泽,“还是别抱了,万一沾上毛带回家怎么办?”
温景泽挨着她蹲下来,叹气:“那我们以后也不能养猫了?”
宁姝恋恋不舍地盯着那只麦基康:“不能哦。”
那时他不太能明白宁姝望着那只猫的那个眼神。
直到后来,他一次又一次被迫接近她,以一个不可能的身份,一点一点地被她吸引,为她不平,却没有任何理由和立场去改变这一切,给予她应得的幸福。
就好像当初她蹲在那只猫的面前,那么喜爱,又那么无能为力。
“那都好久了呀。”宁姝软软的笑腔把他的思绪拉回现实,“你居然记得。”
裴司延望着她,目光幽深,嗓音有点飘:“嗯。”
宁姝没感觉到他深层的情绪,自顾自揶揄地开玩笑:“你该不会那么早就对我有企图了?”
他接着“嗯”了一声。
宁姝错愕地抬起头,猝不及防地跌进他幽黑的瞳孔。
男人忽然弯起唇,眸子也变得清浅如春水:“是啊,我上辈子就对你有企图了。”
宁姝“噗嗤”笑了出来,却依旧挪不开目光,仿佛被他勾在了眼底。
夜色如墨,他如此温柔又如此好看,连灵魂都是无比契合她喜好的形状。脑子就像是着了魔,嗡嗡地响,一股未知的魔力驱使着冲动上头。
她忽然踮起脚尖,唇瓣软软地贴在他嘴唇下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