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南伊可以救赎别人,却救不了自己。她在苦海待了很多年了,与苦海融为了一体。因而,她可以将误入苦海之人送回九州,但没法让自己前往九州。
医者难自医,便是这种情况!
徐南伊的心里还有一丝希望,她相信许长歌会履行对自己的承诺,终有一日让自己脱离苦海,重获自由。
“先生,莫要让南伊等太久了。”
徐南伊身着一件淡蓝色的长裙,衣角绣着彼岸花的图案。她戴着面纱,双眼清澈,柳眉茂密,一头长发被玉簪束紧了,身上有着淡淡的清冷孤寂的味道。
苦海无边,回头是岸。
彼岸,在何处?
徐南伊乃是古之强者,岁月痕迹不被玉初天路刻画,因其堕入苦海,身份早就不是九州之人了。
“叮......”
情绪涌上心头,徐南伊坐在窗前,弹奏着古筝。曲声悠扬,随着清风飘向了远方。
苦海的很多生灵听到了琴声,暴躁的内心慢慢归于平静。他们不约而同地望着客栈的方向,心生敬畏,不敢有丝毫亵渎之意。
中灵州的某个偏僻角落,公伯零现身了。
当公伯零重新感受到了九州天地的法则时,一脸欢喜,久违了啊!
“真的回来了。”
公伯零看着四周的风景,脸上洋溢着笑容。
“先去葬天仙棺一趟!”
对于玉初天路之事,公伯零暂时不知情。回来之前,徐南伊给了他一封信,让他务必要带给葬天仙棺的那个人。
当年公伯零自断根基,受尽屈辱,便是葬天仙棺的存在所为。后来,那人将公伯零送到了苦海,觉得公伯零这辈子都不可能归来了。
数日后,公伯零站在了葬天仙棺的结界外,让其内的存在惊呆了:“怎么会?”
“我想见你一面,可否?”
公伯零身着深蓝色的长衫,长发如墨,用一根木簪别紧。
不多时,公伯零的脚下出现了一条金光道路,直通禁地的深处。
一路畅通无阻,公伯零再次来到了阴暗的山洞之外,想起了当年狼狈的自己,不禁一笑。
“你怎么回来了?”古老存在十分惊讶,不明白凭借公伯零的本事是如何离开苦海的。细细打量一番,发现公伯零重塑了道骨,根基稳固,又是一惊:“新的道骨,谁为你塑造的?”
“奉师尊之命,送一封信给你。”
公伯零直接开门见山地说道。
话音刚落,公伯零小心翼翼地取出了那封信,将其推到了山洞内。
古老存在仅是看了一眼信封,便闻到了一丝熟悉的味道,心脏猛然一颤,有震惊、惶恐不安、无限的恐惧。
没有拆开信封,古老存在便知此信出自何人之手,惊语问道:“你刚才说奉师尊之命,什么意思?”
“字面上的意思。”公伯零神色淡漠。
“不可能!”古老存在斥声说道:“她老人家怎会收徒,而且还是变成了废人的你?”
“缘分!”公伯零的眼前闪过了许长歌的身影,一切如同梦幻。
放在以前,公伯零即使知道许长歌是某位转世大能,也毫不畏惧,敢与许长歌正面切磋,傲骨不屈,绝不低头。
后来,公伯零跟着徐南伊修行,旁敲侧击地得知了许长歌的来历。如果公伯零没有猜错的话,许长歌很可能就是传说中的仙。
也只有这个答案,才能解释清楚徐南伊为何会对许长歌如此恭敬。
“师尊让我告诉你一句话,虽然当年你没有回苦海,但她并不责怪你。因为若是让她选择,同样不会留在苦海。”
一百七十万年前,仙棺存在乃是苦海生灵,跪在客栈之外足有三千余年。看在他心诚的份上,徐南伊破例让他成了客栈的打杂人员,并且传授其修行之道。
他叫张启阳,成了徐南伊半个记名弟子。
有一日,徐南伊让张启阳前往九州一趟,取得一些花种与树苗回来。他去了九州以后,并未归来。
此次公伯零带来了徐南伊的信件,让张启阳又惊又惧,生怕会遭到徐南伊的审判。
虽然张启阳成了帝君,只差半步就能成为极道大帝,但是他对徐南伊的敬畏到了一种难以想象的高度。
“她老人家还好吗?”
张启阳没了以前的冷峻,颤音问道。
“很好。”公伯零点头回答。
很快,这片虚空变得异常的寂静。张启阳看着悬浮于面前的信封,迟迟不敢打开。他害怕信封内有着徐南伊的禁制,打开信件便会要了自己的命。
不知过去了多久,张启阳打破了沉闷的气氛,开口说道:“我将你送往苦海,反倒成就了你。你的命,可真好啊!”
张启阳自嘲一笑,不禁想到了那个时候的自己。为了能进入客栈,张启阳跪了三千余年,这才让徐南伊动了恻隐之心。
再然后,张启阳凭借努力得到了徐南伊的赞许,有了上乘的修炼之法。可是,徐南伊并不准许张启阳称呼自己为“师傅”,不然就将张启阳逐出客栈。
因而,张启阳从不敢叫徐南伊一声师尊,一直以来尊称其为前辈,不敢逾越。
“其实我也没想到会变成这样,世上之事,真的很难说得清楚。”
公伯零一直记得徐南伊在客栈门口恭迎许长歌的那一幕,每每回想起来都会觉得震惊无比。
这事要是让张启阳知道了,估计会疯掉!
毕竟,在张启阳的眼里,苦海之主是世间最为强大的存在。
“当年对你做的事情,我不会向你道歉。哪怕你成了前辈的徒弟,也没资格让我高看你一眼。”
这一刻,张启阳很嫉妒公伯零。生来便是帝子,享受荣华富贵。历经磨难以后,又成了苦海之主的徒弟,重归九州。
“不用道歉,没这个必要。”
公伯零冷淡的说道。
“还不走,难道还想坐下来吃个饭吗?”
张启阳怒骂了一声。
听到这话,公伯零很识趣地离开了葬天仙棺。
等到公伯零离开了以后很久,张启阳终于平复了心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