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秘的陈双财?大人,你觉得这个陈双财问题?”宋公亮疑惑地问道。
岑国璋把宋公亮拉到一边,低声问道:“陈双财是哪一年来到富口县做生意的?”
“陈双财是德煦二十年夏五月来到富口县的。”宋公亮答道,这个卷宗上有记录。
“这一年朝廷上发生了什么事?”
宋公亮想了想,最后摇了摇头。他一个小小的书办,那顾得上什么朝廷大事?
“德煦二十年上元节,先皇册立当今皇上为太子,长达十年的争嫡终于告一段落。春三月,乐王被册封,离京到洪州府就藩。”
“不会大人,陈双财只是恰好那一年夏五月来的富口县。”宋公亮吓了一跳,左右看了看,低声谨慎地说道。
“这世上没有什么巧合,都是有原因的。原本我只是有一丢丢的怀疑。可是听陈江氏说完,我的怀疑已经增长到五丢丢了。”
“什么一丢丢,五丢丢?”宋公亮翻着白眼。
“哈哈,公亮,你就当我开个玩笑。”
“大人,你自己说的,破案要大胆假设,小心求证。只是你这个假设,过于大胆了。”
“哈哈,宋公亮,有时候这世上的事,比我们最大胆的假设都还要疯狂。你勘验过陈双财的尸首,根据他的身形骨架,还有其它的细节,你觉得他是做药材生意的商人吗?“
宋公亮缓缓地摇摇头。
“那你说,他像是做什么的?”
“军将武夫!陈双财的左肩、右胸、左腿有伤,伤及骨头,都是利器所伤。而且他的双臂修长有力,手掌宽大,应该是挽弓耍刀枪的好手。”
“哈哈,这样的一个人,偏偏装成一个药材商人,潜居在富口县城,时间还正好那么巧。公亮啊,你说这里面有没有玄机?”
宋公亮已经被岑国璋说服了。
陈双财,肯定是个不简单的人,身负使命,潜伏在富口县。富口县的位置好,离洪州城有段距离,不会被注意,又扼守住豫章北出的交通要道。豫章稍微有点风吹草动,富口县都能察觉到。可惜,这样一位人,阴差阳错地被奸夫**给杀害了。
“大人,那我们该怎么办?”
“怎么办?凉拌!我们当普通案件办理,不要去深究陈双财的底细,免得引火上身!”
“大人,属下明白了。”
“对了,陈江氏的心障已经被击破了,趁热打铁,赶紧给她录口供,把这件案子圆满落案!”
“遵命!”
散衙时间到了,坚持不耗费百姓一点一滴灯油的岑国璋,留下宋公亮等人继续整理口供,他在王审綦和罗人杰的护送下,不急不缓地回家。
有两位身穿皮甲,携带刀枪的乡兵小头目做背景板,满大街都是崇敬的目光和问候声,岑国璋觉得自己可以练一练六亲不认的步伐。
回到家里,王审綦和罗人杰自去和陈老倌等男随从仆人,在第一进院子偏厅里吃饭,岑国璋自己慢慢踱进第三进院子里。
自从搬回到庆里街原来的大宅子里,岑国璋觉得自己又走上人生的一个巅峰,终于又收获一波成就感。不容易啊。
“老爷回来了!”陈二婶像只喜鹊一样高声叫唤着。自从她们两口子投身到岑府后,笑容越来越多,腰杆子也直了。经过这段时间,她现在已经等同于庆里街居委会主任大娘。
“二婶,啊呀,怎么这么香?谁弄的饭菜?难道是娘子学的新菜式?”
笑而不语的玉娘迎上前来,接住官帽,帮岑国璋脱下官服,搭在屏风上,再端来一盆清水,放在跟前。
岑国璋伸手进去,冰冷透心凉,应该是刚打上来的井水。玉娘总是估算好自己到家的时间,打好一桶井水放在那里。
把脸搽干净,神清气爽的岑国璋坐在餐桌前,继续问道:“今天是谁下厨?难道是请好的那位厨娘来了吗?”
“老爷,”陈二婶笑容中带着两分尴尬,“厨娘来了,只是出来一点点差池。请好的岳厨娘,在给萧同知府上办宴席时,弄伤了手,两三个月都好不了,于是就推荐了她的师侄女,施厨娘。岳厨娘说了,她这位师侄女的厨艺,只会比她高,绝不会比她低。太太说,让她先试着做几顿,老爷满意了就留下来。”
“行啊!我们以厨艺为准!厨艺好就留下,厨艺不好就只好请她走人。”岑国璋赞同道。他扫了一眼,桌子上已经摆好了四个菜,“松鼠桂鱼,这刀工,这卖相真不错,不知道味道如何;软兜长鱼,嗯,这鳝鱼不是县衙里送来的?”
“这是老身去街上买回来的,东乡送来的货,非常新鲜。”
听了陈二婶的话,岑国璋这才松了一口气。
“水晶肴肉,啊呀,这切得晶莹剔透,一看就有食欲;这是什么?”岑国璋忍不住伸出筷子在碗里扒拉了一下,那团细丝面一下子散开了,“啊呀,鸡汁煮干丝,这刀工,真是绝了啊!”
“相公,淮扬菜,最重刀工。”
“嗯,确实如此,后面还有几个菜?”
“还有四道菜,巧云也去厨房帮忙端,马上就上来。”玉娘给岑国璋倒上一杯清茶,微笑着问道,“今天相公看上兴致很高,遇到什么开心的事?”
“大快人心的事!我把陈双财的案子破了,凶犯是遗孀陈江氏和白斯文,奸夫**!帮凶是白斯文的小厮晚茗,以及张德昌和王茂才。韩大能、马二蛋、齐豪、王有序这四人,收受贿赂,徇私舞弊,贪赃枉法。曲文星和林万优,昏庸糊涂,是非不分,也要担一份罪责。”
玉娘微张着樱桃小嘴,惊讶地问道:“相公,一个案子把这几个坏人都装进去了!”
“是啊,一桩案子全给他们办进去,省事省力。”岑国璋得意地说道,顿了顿又说道,“更值得欣慰的是,我帮那位陈双财洗冤了。他是被奸人所害,不是众人以为的心疾暴毙。沉冤昭雪,我也对得起这位素未见面的仁兄的在天之灵。陈双财,这名字普通,人不普通啊!”
刚说到这里,听到门口咣当一声,盘子落到了地上,然后是俞巧云的声音,“洛儿姐姐,你怎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