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罗三还在那里装硬汉,岑国璋淡然一笑。真是不见棺材不落泪,等到滑溜溜的黄鳝在你裤裆乱钻,亲自感受到它们的活泼可爱后,看你还会不会这般坚强!
“二毛,选八条黄鳝,一定要八条,这数字吉利。。”
“好咧,四老爷,我保证给罗三选八条最合适的上好黄鳝。”
看到王二毛端着一个木盆走近来,盆里的黄鳝在不停地扭动。罗三吓得屎尿都差点飙出来,但他还在咬牙坚持着。
“把他手脚按住,我把黄鳝放进去。”
王二毛刚把黄鳝放进罗三的裤裆里,他还咬着牙在坚持。只是脸色越来越白,几乎跟刚蒸出来的白纸一样,没有半分血色。汗珠不停地从他的额头、脸上和下巴滴落下来,就像连绵不绝的春雨。
罗三的牙齿咬得嘎巴响,让人担心,如此用力地咬,会不会把所有的牙齿都咬碎了。
罗三惨白的脸变得发青,随即又转为发紫。终于,他铜铸铁浇一般的嘴巴,张开了,发出连声惨叫,同时凄厉地呼喊着。
“老爷,大人,小的愿意招,我什么都招!东姑是我们几个盯得梢,动手的却是一阵风手下的万皮麻子、六指鬼、烙铁头和水蛇李。我都招了,快把这些东西弄出来。”
“嗯,你看,罗三多聪明,我只说了一遍他就记住了。。”
“你们还在这里愣着干什么?赶紧动手啊!我就说,你们这些人,还有没有一点同情心!太坏了!心思太坏了!怎么能这么铁石心肠呢?”
在岑国璋的嚷嚷声中,众人都无力吐槽。
是谁心思坏,想出这么歹毒的刑罚来?是谁铁石心肠,跟罗三介绍这刑罚时,就像是在介绍牌九怎么玩?
“四老爷,”两个去捞黄鳝的牢子捂着嘴鼻叫了起来。
“怎么了?”
“罗三吓得屎尿全出来了,流了一裤裆。”
“嘿,原本以为是条铁打的硬汉,想不到是个孬种!”
罗三边哭边在心里骂,孬种!有本事你来试试?看你硬不硬得起?
岑国璋不屑地鼻子一哼,随意地挥挥手,“来人,给他笔和纸,给他落口供,签字画押!”
说完,岑国璋懒得去管罗三,转身走到旁边的监牢前。这些牢房号子,都只有几平米大小,平日也就关个三四个人。今天每间号子里平均塞了十几个人,全是顺风堂的人,满满当当的。
可是再挤,岑国璋走近的时候,监牢靠栅门的位置都能空出一段距离来。号子的人像是见到鬼一样,死命地往里面挤,都快要挤成一大团肉糍粑。
“诸位住的还舒服吗?本官最讲道理的。你们虽然犯了事,被抓进县牢里来。一日判决不下来,你们还只是嫌疑犯,本官会保证你们的基本权利。要是吃的不好,晚上冷,现在就说出来,本官一定给你们解决。”
岑国璋和蔼可亲地说道。
可是号子里所有的犯人,都睁着一双惊恐的眼睛,惶惶不安地看着他。此时的他们,就像屠宰场里待宰的牛羊猪狗,岑国璋就是正在挑选下手目标的屠夫。
刚才施加在罗三身上的“劝人向鳝”,太tmd吓人。旁边所有的犯人可是听得真真的。不用亲身感受到,光是在脑子想到这种情景,就能让人手脚发软,虚汗直冒,肚子各个部分隐隐作痛。
当黄鳝倒进裤裆,罗三忍受不住大声惨叫的时候,有些胆小的犯人也被吓得屎尿齐流。
尤其是岑国璋解说这刑罚时,并不是穷神恶煞,而是和风细雨,跟这惨烈阴毒的刑罚形成明显对比。巨大的反差,给他们的心理上带来巨大的冲击,从而反衬得“劝人向鳝”更加冷酷狠毒。
看到犯人们一个个瑟瑟发抖,就跟风吹雨打过的鹌鹑,岑国璋索然无味。老子一番表现,居然没人来捧个哏。你们这些帮会人士,真是一点眼力劲都没有。
没前途!
很快,宋公亮拿到了罗三的口供,一式三份,都签字画押,按了手印。
岑国璋接过来,细看了一遍,也弄清楚了东姑被害的经过。
罗三等人奉命监视东姑,发现她时常深夜去土地庙。有一天,接到上头的命令,协助除掉此人。罗三等人就在去土地庙的路上伏击,不曾想,东姑十分警觉,居然避开了他们,绕路来到土地庙。
只是土地庙还有一拨人埋伏在这里,正是一阵风手下的万皮麻子、六指鬼、烙铁头和水蛇李四人。等罗三等人赶到时,东姑已经落在他们手里。
因为顺风堂和一阵风经常有“业务合作”,所以罗三等人认识他们。互相打了招呼,就在外围帮忙放哨。很快,万皮麻子利索地爬上了那棵大树,丢下一根长绳,六指鬼、烙铁头和和水蛇李,把绳圈套在东姑脖子上。几个人同时用力一拉,把东姑吊死在树上,尸首还高高悬在半空中。
一伙人结伴离去时,罗三无意问万皮麻子等人,为什么要如此处置东姑?万皮麻子不在意地说,上头只是吩咐把东姑灭口,没有交待具体如何处置。他们把东姑吊死在土地庙前的大树上,只是觉得好玩。
其余的为何要跟踪东姑,为什么要将东姑灭口?罗三就不得而知,连万皮麻子等人也不明就里,都是奉命行事。
“有了这份口供,东姑被害案就可以有个交代了,凶犯已明,剩下的就是出海捕文书,缉拿凶犯万皮麻子、六指鬼、烙铁头和水蛇李四人。”岑国璋幽幽地说道。
“此外,这份口供也证实了,顺风堂与湖匪一阵风有瓜葛。再给他们加上一条罪名,勾结盗匪,意图抢劫码头仓库。”
“好的大人。”宋公亮一口应道。
现在苟一时等人,是跳进星子湖也洗不清。湖匪一阵风,是上过通缉令的盗匪,官方认证过的。现在苟一时的手下跟他们有勾结,还一起谋害良家妇女,苟一时和巽字堂怎么也逃不离干系。
就看乐王爷用什么办法给顺风堂洗地了。
“晁狱头,陈大有!”
“属下在!”
“苟一时等十九名顺风堂头目,证据确凿,已经是重刑犯,给我加上手铐脚镣,严防脱逃。还有罗三,除了是犯人,还是重要的人证,一定要单独看押,严加保护。”
“遵命!”
“公亮,随我去向县尊大人禀告一声,土地庙吊尸案,破案了。”
胡思理看着手里的口供和陈案文书,知道这两份东西的分量。
有了它们,土地庙吊尸案可以说是水落石出,东姑的娘家舅舅,或者她背后的人,都能有个交代。虽然凶手还没伏法,但富口县衙的责任已经完成。
更重要的是,有了这两份文书,顺风堂跟湖匪一阵风勾结的事实是板上钉钉!至少一个御下不严,失察不明的责任是逃不脱的。在这种情况下,乐王爷再敢公开打击报复,一直盯着他的那些人可就有说法了。
韩府杀狗案、土地庙吊尸案,扑朔迷离。当时胡思理研究过案情后,发现就是个死结,凡人很难解开,怕是只有神仙才能破案。当时火线提拔岑国璋,完全是没有办法,准备拿他做个替死鬼。
万万没有想法,短短几天时间,这小子居然把这两件案子都给破了。最重要的是,每一个案子都是破得四平八稳的。
三年前,他高中进士,被选为一县正堂。在吏部领了文书,即将离京赴任,座师杨凌特意找他谈话,话里话外点醒他,要他上心。
当时还不知道什么意思。到富口县不到一年,署理礼部尚书韩大人告老还乡,哪里不去,偏偏来到富口县,说是方便祭祀韩家祠堂,修葺祭拜祖墓。
那时胡思理才明白,朝堂的暗斗,从三年前,当今圣上刚刚继位没多久就开始了。
只是胡思理有些惜身,不愿意把韩尚书盯得太死,过于得罪他。人家不仅是进士前辈,还出身于公侯贵胄,背后有着无比庞大的势力。自己小小的新科进士,一个七品芝麻官,怎么敢去跟他斗?
可是座师杨大人的来信里,很明显透露出对自己坐视韩尚书鱼肉乡里、收买地方的不满。甚至行文里提到,要是再不找出韩尚书不法的罪证,对其势力扩张加以遏制,自己三年任期的大计外察,极有可能落得个浮躁和不及。
外察八等,自己占两个,到时候的下场不是降调为主簿就是贬斥为民。
二十多年寒窗苦读,好容易一朝中举,要是就此踌躇不前,胡思理觉得非常不甘心。
在这种矛盾心态中,胡思理支持岑国璋去韩府院墙外刷字,支持他去打压顺风堂。因为胡思理知道得更多,顺风堂虽然是乐王豢养的,但一向与其关系密切的韩尚书,对这个臭名昭彰的帮会也有一定的影响力。
现在岑国璋圆满地完成了任务,还恰到好处地点到为止。后面这一点,让胡思理心里暗赞不已。
很多人做事情,知道风风火火去做事,却不知道如何妥善地收尾。最后事情千辛万苦地做完,却没有落得好,得不偿失。
反倒这位岑典史,老练得不像是十九岁的小伙,更像在宦海里历练十几年的老官油子,尺寸拿捏得很精准。胡思理相信,这个小典史其实是两眼一抹黑,很多内幕完全不知道,还能做得这么好,真的只能用天赋来形容了。
这是把好刀,用好了,肯定能助自己飞黄腾达。至少,座师那边暗示的脏活累活,完全可以让他去做。
想到这里,胡思理的脸上浮出更加真诚的笑意,“益之,辛苦了!”说罢,他转头对田师爷说道:“马上行文省藩司和吏部,催办益之正式就任富口县典史的文书。”
“东家,学生马上去拟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