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咳...”牧欢甩掉了脸上沙土,往下看看,顾三春仍然抱着她的药草。
“顾小姐..呼呼,麻烦你,把那草药扔了,我快,呼~呼~坚持不住了。”
牧欢的一只手死死的拉着一根藤蔓,一只脚踩在一块凸起的石头上,另一只脚上,缠着帮着顾三春的藤蔓。
那只被季青踢断的手臂,侧无力的垂在身边,
身体一动,断骨就传来巨痛。
“哎。”顾三春叹了口气,扔掉了怀里的草药,伸手去扣着石壁上的缝隙,减轻了拽着牧欢的重量。
“应该,没多高了,”牧欢抬头往上瞧,看不到顶,
他们这一下至少往下掉了一半多的距离,牧欢又往下看,似乎,还有十几米就到底了。
但这十几米摔一下也够呛啊。
“顾小姐,咱们试着慢慢往下爬。”
顾三春点点头,手脚并用,学着牧欢之前的样子,小心踩着凸起的石头往下挪,
只是,她不会使力气,踩不住那一点点的石块,
两人往下挪动了几米,便踩空了往下掉,
拴着她的藤蔓缠在牧欢的腿上,这一下拉着牧欢也往下坠...
牧欢不断的试图用手抓住凸起或扣住缝隙,但手上的皮都被磨掉了,也减缓不了下坠的速度,
“砰”的一声,两人摔落在谷底的荒草上,好半天再无声息。
日头西落,顾三春醒来,她试着动了动,好像有一只脚扭到了,一动就钻心的疼。
视线往旁边看去,牧欢昏迷不醒,一只手臂呈诡异的形状扭在身侧,另一只手血肉模糊。
顾三春抬头看看上面,又看看牧欢,把身上的包袱解下,从一堆摔烂的药瓶里,寻到了些药粉,
然后拽了一把草咬进嘴里,用药粉用力的搓着自己扭伤的脚踝,
直到搓得脚踝都热了起来,那钻心的疼也麻木了,顾三春才吐出了被咬烂的荒草,
抬起衣袖擦干脸上的汗,然后,爬到牧欢身边。
她小心的把牧欢断掉的手臂给扶正,用手仔细的摸着骨头接好,然后拽过破烂的包袱,撕成布条,
捡了两根从上面掉落下来的枯树枝,选了笔直的两截,将牧欢的手臂固定,用布条紧紧的缠住。
弄完了手臂,又去把他血糊糊的手指给上了药包扎好,
看着渐渐落下日头,顾三春翻出来一瓶幸存的药粉瓶,洒在了牧欢身边一圈,防止蛇虫鼠蚁来咬他,
然后自己捡了牧欢那件被当做包袱皮的破衣裳,一瘸一拐的走了。
过了好一会,天都黑了,树枝拖着地的声音传来,火光下,顾三春拖着一个用布条绑成的简易担架,举着火把过来了。
费力的把牧欢拖上担架,一只手也拽不动,干脆顾三春又拾了一堆荒草和树枝,清空了周围一圈,火把扔上去点了个火堆。
她不知道会不会有人在上面看到底下的火光,但牧欢的同伴知道他掉下来,应该会来救他的...
牧欢睁开眼睛,发现自己又回到了前一夜他们暂居的那个浅浅的山洞,不由得苦笑一声。
扭头看到顾三春靠在另一边的石壁上,低着头摆弄着那些药,脸上十分的专注和认真。
“都这个时候了,你还有心思研究药材,我是真的很佩服你的心性了。”
顾三春抬起头,好像一点也不意外牧欢在这个时候醒来。
她跪爬到牧欢身边,抱起他的头,用药瓶给他喂了点水,
然后检查了他的胳膊,又退回到石壁上靠着。
“你那个时候要是松手,也不会被我连累一同掉下来。”
顾三春说了这句话,又低头去摆弄草药。
“你相公为什么要杀你?”
“我不知道。”顾三春抬头想了想,似乎是想不通,于是又低下头。
牧欢见状,也就不再跟这个药痴问话,闭目沉思起来。
这个季青,武功很高,他当时对自己出手,是真的想杀顾三春,还是借机想杀自己?
还有山坡上的浓烟,是谁在发讯号吗?
难道那个山头,也有人设下了埋伏?
魏叔和王大哥,也不知道如何了...
林威呢?也被季青给杀了吗?
牧欢越想越觉得头疼的厉害,似乎处处陷阱,到处都是敌人,
甚至,他已经分不清,围在他身边的这些人,哪个是人,哪个是隐藏的鬼?
冰凉的手覆上牧欢的额头,牧欢睁开眼睛,是顾三春。
“把这个吃了,你身上的伤太多,不少外伤已经有些红肿,晚些时候怕是会发热昏厥。”
顾三春递过来一把草叶子,牧欢用自己被包的严实的手接了,
看了眼顾三春:“我能信任你吗?”
顾三春的脸上带着严肃和认真:“我治病救人,从没有二心。”
牧欢点头,把草叶子塞进了嘴里大嚼,苦涩的汁液瞬间充满口腔。
喉咙和胃本能的抗拒着这种味道,牧欢干呕两声,不敢再细嚼慢咽,硬是把嘴里的一大团给咽下去了。
顾三春又给他喂了些水,去了嘴里的苦味,然后便坐在他的身边。
那恶心的感觉渐渐去了,疲惫,疼痛,不断袭来,
牧欢感觉到顾三春把手指插进了他的头发里,贴着头皮慢慢的梳理,
竟让牧欢意外的感到舒适,很快,他就沉沉的睡了过去。
山洞里燃了一堆篝火,山洞外也燃了一堆,
可这些光线,无法驱散更远处的黑暗。
凉凉的风路过洞口,吹动外面的树梢和杂草,让从来心无杂物的顾三春,往牧欢跟前靠了靠。
牧欢的身上像火炉一样,在这让人心凉的夜里,竟能给人一丝安全感,
不知为何,在季青站在崖顶朝他冷笑时都不曾波动的心,在这一刻却决堤了,
被自己的夫君亲手断了生路的那种心寒和心痛,全都涌了上来,变作了让顾三春陌生的眼泪,
顺着眼眶喷涌而出....
天亮了,牧欢也醒了,看着双眼红肿的顾三春露出了一个如同朝阳一样的笑容。
这才对,这才是个正常人,一个正常女人该有样子,
牧欢觉得,这个时候的顾三春,也才有了些许的鲜活气息。
“黑夜都过去了,我也熬过了最难受的时候,以后不会有比现在更糟的情况了?”
顾三春看向牧欢,有些不明白他为什么突然说出这样的话。
“顾三春,哭够了,咱们就该忙活起来了,想法子自救,想法子好好活下去,这样,你才能有机会,去找那个人报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