牧欢闻言朝马车里看去,有小丫头和车帘挡着,牧欢只看见了一抹鹅黄色的裙角。
他本想拒绝,可之前喊他让路的小厮,已经接了盒子过来,一把塞进了牧欢的怀里。
牧欢要不接,这盒子就得掉在地上,他只能抱住。
小丫头嘻嘻笑了两声,就退回了车厢里,马车继续朝前走,渐渐拉开了距离。
牧欢把铺盖卷扔到脚下,一屁股坐到上面,打开了木盒,
一股香气飘了出来,里面整齐的码着两排点心,每一块只有半个手指大小。
牧欢捏了一块扔进嘴里,甜甜的,有股子花香气。
要是前几日得了,还能拿回去给锦娘尝尝,眼下却是放不了多久。
牧欢就当做早餐给吃了。
剩下的用来装点心的盒子,竟也精致的很,
牧欢从铺盖卷里翻出他的秃毛笔,往盒子里一放,大小竟然正合适。
那辆马车已经走的没影了,牧欢也不去深究车里的人是谁,
只是一个上层人对贫民的同情心罢了。
收拾好了自己的东西,牧欢夹着铺盖卷离开了学院。
草棚子已经没了,属于原来那个牧欢的生活痕迹,正在渐渐消失。
牧欢怀里揣着十两散碎银子,找镇上的牙行询问,在凤濮镇里,买上一处地脚偏僻的小院,
最便宜的,也要三十几两。
若是租的话,最便宜的是那种类似大杂院的里的房子,大概一个月只要一两百文左右,多是低矮潮湿的厢房,草房。
稍好些的,也有七八百文,到一两左右。
牧欢想了一下,他跟锦娘在村里只有两亩地,爹娘故去后,剩下他们两个孩子,
村中族老以此为由,说是替他们耕种,每年无论收成如何,秋收时只给五斤糙米。
锦娘是买来的童养媳,在绝大部分都姓牧的村子里没有反对的权利,而之前的牧欢,也懦弱的不敢反对。
到了后来,二人长大了,锦娘说要回田地自己耕种,结果却迟迟无果。
那两亩地,牧欢不打算要了,不值得他去费事,
也权当是这些年,类如牧寿那样的人去欺负他们时,那些老人屁股没有完全歪掉的报酬。
所以,锦娘继续留在村里生活并无意义。
但是租房始终不是长久之计,牧欢决定,再去弄些银子,在凤濮镇里买上一处小院,等都安排好,再把锦娘接出来。
让牙人带他先去租了一处便宜的房子,这段日子,他总不能夜夜睡在路边。
租的房子,在镇口的一处杂院,里面一户挨一户的,竟住了将近二十几户人家。
牧欢租了一间最便宜的,一个月只要八十文,只有一间睡觉的茅草屋子,做饭在窗户外搭了一个敞开式的草棚子,垒了一个灶台。
而上厕所的问题,则完全依靠一只木桶。
每天清晨前,有附近乡下的老农专门赶着驴车过来收。
环境虽差,牧欢却并不介意,他从前,比这更恶劣的环境,也都待过。
给了牙人一个月房钱,简单的打扫了一下屋内,放好铺盖,牧欢就离开了杂院。
在街头走了一圈,牧欢发现,来银子最快的,竟只有斗场。
他前世精通的那些东西,在这个时代,除了几招格斗术,几乎都排不上用场。
牧欢交了一文钱,进了斗场观战。
此时大概是上午八九点钟,在中午之前,有一场比斗。
牧欢寻了个靠前的位置,坐了下来。
等了小半个时辰,场内陆陆续续的,进来了不少的观众。
一文钱的门票,大部分人都给的起,几乎镇里没有事做的人都聚集到了斗场,
这还只是一个远离京城的偏远小镇,并没有什么太出名的“武林”高手。
若是其他地方,大概会是每场都座无虚席。
哪怕只是每人一文钱,一天下来,也是很可观的利润了。
很快,今日要比斗的两个武者都上场了,
不出意外,两人的身材比普通人要健壮不少,
有熟识的人在台下大喊:“那不是前边村里的刘二狗子吗?嘿,他也成武者了。”
牧欢好笑的看到那个被叫了诨名的刘二狗子,脸上露出一抹恼怒之色,似乎这个诨名,让他的身价瞬间掉了不少。
“铛铛铛”
击打铁器的声音传来,两人瞬间就面容严肃起来,同时大喝一声。
牧欢坐的笔直,认真的看着台上的比斗,
本以为会很猛烈的撞击到一起,结果,这两人冲到彼此近前都胆怯了,
互相掐住对方的胳膊,比斗成了摔跤。
台下一阵嘘声,花一文钱进来,是为了看武功的,结果,还是街头打架那一套,
甚至,知道是比试,连街头打架那种拼了命的气势都没有。
半个时辰过去了,两人还互相掐着呢,台下人已经走了一半了,牧欢却一直坐到了最后散场。
结局意外的是,那个叫刘二狗子的没赢,
对手似乎是掐到了他的软肉,这大汉疼哭了,他短暂的武者生涯也结束了......
牧欢离开斗场,买了一斤肥瘦相间的猪肉,一小袋米,两颗小青菜两颗小蒜。
碗筷,案板菜刀之类的也买了些,油盐酱醋糖每样都不多,大概一两顿就能用完的样子,
还有一捆柴火,零零散散的,最后又“借”了个筐才全都拿回了杂院。
回到杂院,正是中午,
那些个豪门大户牧欢没去看过,但他记忆中,这些个普通百姓,一天最多只吃两餐,
有些家境贫苦的,一日只有一餐。
因此,这个时间,杂院里没有人做饭,有的只是那些被拿到门外的恭桶,散发出的臭味。
牧欢走到他租住的房屋前停住了脚步,
他走的时候,明明已经把门给扣上了,此时,却是大门敞开。
牧欢往屋里望了一眼,他的铺盖都被翻到地上,摆在床尾的那袋子干菜,连袋子一起不见了。
里面还有两只锦娘舍不得吃,省下来给留给他的熟鸡蛋。
甚至,那只好看的,装着一支秃毛笔的点心盒子也都不见了。
叹了口气,牧欢把拎着的米肉放到一旁,捡起了铺盖卷拍打掉灰尘又重新铺在了床上。
仿佛没事发生一样,把米肉拿到了外面开始煮饭。
杂院里有井,大家吃水都从井里打,污水就倒入杂院外面的臭水沟里。
牧欢生了火,淘了米在瓦罐里闷白米饭,趁着饭还没熟开始切肉备菜。
没多久,杂院里的人就闻到了一股浓郁的炖肉的香气。
有人实在忍不住这诱人的香味,悄悄探头出来查看,
原来是新住进来的那个瘦瘦的少年,抱着一只海碗,坐在门口吃的满嘴流油,
那大碗里,雪白的米饭上面,两条翠绿的小青菜围着碗边,衬着烧成了暗红色,切成了四方形,闪着油光的肉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