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爰回到家里时,她妈妈已经回来了。
她妈妈应该是听了老太太说许爰听到她跟苏昡妈妈去采购订婚物品的事儿大哭了一场,所以,她刚一回来,她妈妈便主动将她叫到跟前说话。
许爰本来不想理她妈妈,但见她一脸疲惫,想着她似乎从回来还没歇着,马不停蹄地跑她的事儿,也是为了她好,她有再大的不满也发作不出来了。
“你不喜欢苏昡?”许爰妈妈问了她几句话,见她闷不做声,便直接地说。
许爰咬唇,半晌后,低声说,“我不知道。”
许爰妈妈顿时笑了,伸手摸摸她的头,“傻孩子,不知道就是也许已经喜欢了,也许距离喜欢已经不远了。总之不讨厌就是了。”
许爰又不作声了,相处这一段时间,她的确不讨厌苏昡,也讨厌不起来。
许爰妈妈看着她,“今天他特意给他的妈妈和我都打了电话,说订婚的事儿不着急,说他自己不会追女朋友,你至今还没喜欢上他,不是你的问题,是他没做好。说再试试,你什么时候愿意了,什么时候再订。若试一段时间后,你还是不喜欢她,你们的事儿就算了。”
许爰咬唇。
许爰妈妈看着她,“苏昡这孩子,是个好孩子。你奶奶说,他今天给你打了电话后,你就不哭了。你的脾气有时候倔得跟驴一样。倔起来,谁都劝不住。可是小昡能哄你,迁就你,让着你,为你考虑。这样的脾性正适合你的脾气。你奶奶、你爸爸,我,都同意这件事儿,我们肯定不会害你,你若是错过他,真是再找不到比他更好的孩子了。”
许爰低下头,过了一会儿,小声说,“我只是不想这么早订婚,没说与他分手。”
许爰妈妈顿时笑了,“我们是急了些,也是考虑你们的事儿传的沸沸扬扬的,还是早订下来的好,既然你觉得早,那就先不订。不过,还是要早些准备着,免得以后太突然,准备不足。我就你这么一个女儿,自然不想你受委屈。苏家也是一样想法。”
许爰点点头。
“明天你就考完试了,什么打算?”许爰妈妈又问。
许爰抬起头,对她说,“我想去上海一趟。”
许爰妈妈一怔,“怎么想要去上海?”
许爰抿了一下嘴角,“今天打电话时,苏昡那边太静,我问他在哪里,他说在经侦局。小李说,因为小叔叔,这段时间云天损失了一个亿。所以,我想去看看。”
许爰妈妈叹了口气,“这个云泽。”
许爰看着她妈妈,小声问,“妈,您知道小叔叔和苏昡以前有什么过节吗?苏昡说,小叔叔对付云天,不仅仅是因为他和我的那些乱七八糟的新闻。”
许爰妈妈摇头,“没听说过。”
许爰又问,“那小叔叔在国外这些年,都做过什么?”她想起孙品婷的话,“他是不是在国外交过女朋友?”
许爰妈妈摇头,“你小叔叔眼高于顶,又是那么一副冷掉渣的臭脾气。有女孩追他,还没到近前,就被他给冻死了。这么多年,除了读书,就是生意上的事儿,没女朋友。”
许爰又问,“那他和苏昡有交集吗?”
许爰妈妈又摇头,“这我到不清楚,回头问问你爸爸。”
许爰叹了口气,“只有经济大案,经侦局才会介入调查。苏昡说,他与亿阳签了三十亿的合约,若是小叔叔不罢手,他就拿这三十亿跟他玩。三十亿呢,不是三十块……”
许爰妈妈揉揉眉心,“你爸联络不上你小叔叔,我也联络不上,打这么下去,的确是要出事儿。”
许爰的心又提了起来,“所以,我想去上海一趟。”
许爰妈妈看着她,“你小叔叔也在上海?”
许爰点点头。
许爰妈妈伸手拍拍她肩膀,“你想去上海就去,苏昡把小李给你,有他陪着你,我和你奶奶也放心。”顿了顿,又说,“不过,到上海后,只找苏昡就行了,别去找你小叔叔。”
许爰看着她,“您也怕我小叔叔揍我不成?”
许爰妈妈笑着摇头,“他揍你还是轻的。”话落,催促她,“行了,很晚了,你明天还要考试,然后还要折腾去上海,早点儿去睡。”
许爰见她妈妈也累了,点了点头。
第二天,许爰一早起来,简单地收拾了几件衣服和生活用品,拎着一个小皮箱,装进后备箱,便去学校考试。
考完试后,蓝蓝一把拽住她,“爰爰,放暑假了,别告诉我你又急着回家?晚上咱们一起出去玩呗。明天我们都回老家了。”
许爰摇头,“我不回家,没办法跟你们去玩了,反正还有一年才毕业呢,暑假开学再见。我现在要去机场,一点半的飞机飞上海。”
蓝蓝惊讶地看着她,“你要去上海?”
许爰点头。
蓝蓝小声说,“我看八卦论坛,听说云天在上海的项目出了事儿,是真的啊?”
许爰摇头,“我也不太清楚,苏昡在上海,我过去找他。”
蓝蓝顿时冒星星眼,“你现在对苏少上心了啊。”话落,推搡她,“见色忘友,滚。”
许爰坐上了小李的车,直接奔向机场。
在机场餐厅简单地吃了午饭,等在候机室时,听到广播,上海大雨,飞机延迟,她眉头不由得皱起来。拿起手机,想给苏昡打电话,犹豫了一会儿,又放下。
小李在一旁对她说,“许小姐,我看了天气预报,上海大雨一时半会儿估计停不了。要不然咱们改签机票,明天再去?”
许爰摇头。
小李又说,“怕是要晚上等雨停才能起飞。”
许爰转过头,对他说,“看看高铁的票还有座位吗?”
小李连忙拿起手机查了一会儿,点头,“还有。”
许爰当机立断,“那就把机票退了,订两张高铁票,咱们换乘高铁过去。”
小李计算了一下时间,点了点头,订了票。
二人出了机场,转向高铁站。
时间赶得紧,到高铁站时,距离高铁发车还有十分钟,进了大厅后,二人一路上几乎用跑的,堪堪在发车前一分钟,上了车厢。
坐上高铁,许爰在座位上喘了好半天,一边喘一边想着,她似乎从没如此迫不及待和狼狈过。连一天也等不了。
五个小时后,许爰的腰都坐僵了时,高铁终于到站了。
过了检票口,外面是滂沱大雨。
小李叫了出租车,二人上了出租车,前往苏昡的公司。
据说这两天,苏昡都是住在云天在上海的公司。
大雨中开车,天色又很晚了,司机开的十分慢。
许爰看着窗外噼里啪啦下的大雨,车辆穿梭在街道上,连风景几乎都看不清,只看到极大的雨点,细密且大如珠子。
一个小时后,来到云天的公司,天已经彻底黑了。
云天公司的大楼却灯火通明。
楼前除了保安,还站着一个人。
那人穿着一件条纹白衬衫,整个身子背靠着公司大楼的玻璃门窗,一只腿平伸踩着地面,一只腿曲着脚尖点地,手里拿着一根烟,抽一口,吐出烟丝,面容被烟雾微掩,烟灰被吹来的风轻轻一刮,便无声飞散了。
他的眼神一直对着街道来车的方向,公司辉煌的灯火下,烟雾消散开时,可以清楚地看到他脸上有丝丝疲惫的倦色和淡淡的清凉冷意。
许爰隔着出租车玻璃浓密的雨珠,看着苏昡,认识他的时间虽然不长,但也说不上短。她还是第一次从他的脸上看到这种表情。
不同于以往的卓然优雅,也不同于欺负她时的眉目生动,更不同于对人说话时彬彬有礼温润柔和。
她一直没见过他抽烟,原以为他是不抽烟的。
看来云天在上海的项目出的事情十分棘手。
他这样的模样,隔着不远不近的距离看来,也如画卷一般,看不出狼狈邋遢,但反而更让她觉得他这几天处理的事情一定十分艰难。
小李先下了车,取出后备箱的行礼后,见许爰还坐在出租车内,给她打开车门,见她有些怔然,轻声提醒,“许小姐,到了。”
许爰“嗯”了一声。
这时,苏昡也看到了他们,掐灭了烟蒂,随手扔进了不远处的垃圾桶,快步走了过来。
许爰见他手中的烟蒂如一道抛物线,径直飞向垃圾桶,落了进去,那随手的动作十分利落,说不出的帅气。她抿了抿嘴角,忽然间有些心动。
苏昡来到车前,见许爰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他,眼底有细细碎碎的光,他一手扶住车门,一手伸出去拉她,同时问,“怎么不下车?”
许爰定了定神,将手递到了他手里。
苏昡握住,轻而易举地将她拉出了车座,她叫刚沾地,他便看着她蹙眉,语气有些微责备,但依旧温和,“知道上海下大雨,怎么还穿的这么少?”
许爰感觉他手掌有些凉,想必是在外面等久了,虽然公司楼前有挡雨的门庭,他没淋雨,但却吹了凉风,她不答他的话,仰着脸看着他问,“你穿的也不多,手真凉,等多久了?”
苏昡微晒,“没等多久。”话落,又补充,“知道你风雨无阻地来,等多久都值。”
许爰一时无言。
苏昡本来想拉着她进楼内,走了一步,却忽然停住脚步,转头一把将她抱进了怀里。
许爰怔了一下,又仰脸看他。
苏昡将她脑袋按在他怀里,声音浅浅带着丝笑意,“别动,让我抱一会儿。”
许爰闻到他身上淡淡的烟味,不难闻,他身上有些凉意,但手臂圈紧她时,感觉不到冷。她便安静地靠在他怀里,任他抱着,脑中想了什么,仿佛又没想什么。
过了一会儿,苏昡松开她,扯开嘴角,笑意温柔地拍拍她的头,“今天真乖。”
许爰实在忍不住,瞪了他一眼,要甩开他的手。
苏昡紧紧握住,对她说,“你先跟我去办公室,我还有点儿事情要处理,你顺便歇一会儿,然后我们去吃饭。”
许爰看着灯火明亮的大楼,想着公司的人这个点了还没下班,应该都在加班,她若是这样跟着苏昡进去,一定会碰到很多人,她有些踌躇,“我另外找个地方等你。”
苏昡偏头看着她,“害怕?还是害羞?”
许爰瞪着他,“哪有这么多废话?”
苏昡摇头,“这么大的雨,你能去哪里?跟我进去。你放心,他们都忙疯了,没空关心你我的八卦。”
许爰听到这样说话,又想起如今云天的危机,沉默地不再反对。
苏昡牵着她的手进了公司。
公司前台三个人,齐齐地打招呼,“苏总。”同时用眼睛使劲地瞄许爰。
苏昡微微点头,脚步顿了一下,说,“通知所有人,今天就加班到这儿了,都下班。”
有人点头,拿起电话列行通知。
许爰跟着苏昡进了电梯,依旧还能感受到她身上火辣辣的目光,她开始的确有些局促,但渐渐地也就心态平静了。她跟苏昡的事儿,新闻都报烂了,也不算什么新鲜事儿了。更何况,如今她确实是苏昡的女朋友,被人看几眼,倒也坦然。
电梯上了公司最顶楼,“叮”地一声响,门打开,外面站了几个人。
最前面站的那人看起来与苏昡年纪相仿,十分年轻,穿着衬衫牛仔裤,手上同样戴了一只名贵的腕表,样貌清朗。他身后跟着几个人,一律的正式西装,十分规整。
那人见电梯门打开,露出苏昡和许爰,挑了挑眉,似笑非笑地说,“苏少将我们晾在这里一个小时,原来是去接人了?”
苏昡温和有礼,浅浅一笑,“女朋友比较重要,顾总见谅。”
那人眉梢挑高,笑着瞥了苏昡一眼,看向许爰,对她说,“我是顾峰。”
许爰顿时惊异,“顾峰?你是……”
顾峰点头,“就是负责云泽的顾峰。”
许爰彻底惊住,看着他,呆了呆,有些呐呐,她虽然没见过顾峰,但这么多年,小叔叔离开后,她和孙品婷在云泽,都是顾峰暗中照顾。自然知道他的名字。
她和孙品婷曾经悄悄讨论过,觉得顾峰一定是那种黑社会地痞之流,才使得没人敢在云泽会馆找麻烦。因为大家都叫他峰哥。没想到顾峰竟然这么年轻。
尤其是,她昨天晚上刚找他要了小叔叔的电话。
她看着他,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这冲击来的有点儿大。
顾峰却对她的惊讶不以为意,对她笑着说,“云少应该还不知道你来上海,我现在就是要去找他,你要不要跟去?”顿了顿,他补充,“他回国后不适应,感冒了,已经发烧三天了,但是死活不去医院。我怎么劝都劝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