抓细作,清军是认真的。
挖地三尺是夸张了,但真真的是挨家挨户的搜捕,客栈,货栈,茶楼酒肆青楼一个不漏,便是旮旯角落也不放过。
不过一个时辰便抓了六十多个可疑对象,多是猎户装扮,呼哈将这些人集中在钟楼前的空地,让守西门的清兵一一辨认。
然而……
竟然没一个是。
这让呼哈相当的恼怒,传令继续搜捕。
他就不信这些人还真是孙猴子变得能腾云驾雾逃了去。
总兵府内,多尔衮等人正在进行晚餐,他已得知有关情况,按理说这种事在锦州城内外几乎每天都会上演,但这次事件有些蹊跷,虽说不上来哪儿蹊跷,但感觉让他们觉得这股人不一般。
所以多尔衮也下了批示,务必缉拿到桉,严加拷问。
不过这事对他来说却也不是最上心的,当下最重要还是出兵塔山堡事宜。
兵,诡道也。
他要出其不备的打下塔山堡,让宁远那边来不及反应,所以出兵必须隐秘。
但他也知道锦州周边有不少明军暗探在盯着,所以便在夜间调兵,且不是直奔塔山,而是先入松山城集结,即便被明军探子发现,也只会因为是增援松山城防。
五十门大小火炮,各种攻城器械,以及炮,骑,步,在这几日夜间陆续出城去往松山集结,粗略估计三天内可集结就位,然后便直捣塔山,只要够隐秘,速度够快,便能打宁远那边一个措手不及,待他们反映过来驰援,塔山堡已破!
一旦破了塔山,这个冬天锦州便安宁了,朝里头也会平静许多,自己的摇摇欲坠的位置也会随即稳定下来。
总兵府内多尔衮和几个亲信在密议攻打塔山堡,相隔不过几百米外的兴平号杂货铺的地窖里,常宇躺在干草上,听着上边的动静,面无表情。
兴平号铺子前身本是一个大户人家,这地窖是为避乱专用,并非草草而成,里边吃喝拉撒一应俱全,且较为宽敞,还留有通口直达院外一处废墟,若入口被发现便可直接从通口逃出,当然了,还是逃不出城的。
清军大搜捕,兴平号自也难免被搜查,且是第二次被搜查了,掌柜的也被各种盘问加威胁,但其一口咬定并未见到相关可疑人员,清军里里外外搜了底朝天也没发现地窖的入口,因为他们怎么也想不到入口在水井里。
虽然水井也被他们查看过。
看来鞑子是动真格的了,吴中碎碎念。
那是他们认定咱们是条大鱼了,王征南轻轻一笑,水生则神情紧张的侧耳倾听,常宇翻了个身,一会儿,他们就会发现一切都是徒劳。
王征南一怔,随即想到了什么,若是那几个被他们拿了,咱们岂不是……
黑灯瞎火,深山老林的,他们拿个鬼,跑了一天也乏了,都睡,歇息好了明儿才有力气折腾。
众人相互看了几眼,忍不住叹息,上头鸡飞蛋打,谁睡的着哦。
两个多时辰了!
抓了一百多人,却还毫无收获,钟鼓广场上的呼哈脸色铁青,这他么的邪门了,搜遍了整个锦州城,却不见那几个人的鬼影子,难不成还真是鬼!
报,就在这时,有手下跑来说在封城之前,北门曾有两个猎户匆匆出城!
草!
呼哈蹭的跳起来,一脚将那手下踹翻,为什么不早报,为什么不早报!
歇斯底里的呼哈这时候终于反应过来了,自个又中计了,又被耍了。
那伙人在大路上为救那个明军细作临时起意杀人,知道跑不远,便入城躲避,当然也不是真入城而是为了迷惑追兵,报了个假地址后入了城便直奔北门逃了出去,而这个时候自个还傻乎乎的跑去东城抓人!
自个在城里头翻了个底朝天,人家却早就熘之大吉了,此时应该躲在某处嘲笑自个蠢笨无能。
当真越想越气,气的想杀人。
手下也委屈啊,我也是刚接到消息。
所以,呼哈这股怒气就要撒在北门守兵头上,率部前去二话不说先是噼头盖脸一顿鞭子,而后再问详情。
守门清军也是个大委屈啊,你传令关门,我也及时关了啊,你也没说拦截猎户啥的不让出门啊!而且对方也不是在我关门的时候出的城,而是在关门之前,直到满城搜捕未果,才想到先前有这么个可疑的,便赶紧告知,却没成想挨了一顿鞭子,早知道都不报了,但他们惹不起呼哈,这委屈只能往肚子里咽。
他们逃走还会挑着担子?
当然不会。
守门清兵说,那倒没有,但确实像要搜捕的那俩人样貌,一高一矮,一青一少,急色匆匆,当时只想着人家急着出城赶路,却没想到是逃窜。
很快,清军又在北门附近的一处偏僻处搜到两个担子,西边的守兵前来指认,对,就是这两担子,柴禾,兽皮,木炭……
可只见两个猎户,那羊倌呢?
守门清兵说倒没见过羊倌摸样的人,但那俩猎户不是最后出城的人,在他们前后都还有人出城,至于其中有没有羊倌便不知了。
毕竟,没了羊,就是个普通老百姓啊,谁会去注意,再说了从西门进来,就近可以从北门出,也可以从南门出……
一环扣一环,时间差也把握的刚刚好……呼哈彻底怒了,却也无比的丧气,自己就是个傻得,被人家耍的团团转!
既已出城,那还追不追?
此时天色已晚,伸手不见五指的,且对方早已出城两三个时辰,你去哪儿追啊。
可是不追,又实在无法交差。
呼哈只得硬着头皮遣人出城去追,只求能发现些蛛丝马迹。
正在书房里看孙子兵法的多尔衮得到消息后,缓缓放下手中的书,又缓缓拿起合上,看着封面那四个字,嘴角勾起一丝冷笑,玩的熘啊。
而此时此刻,地窖里的常宇和吴中已然熟睡,这两人一个胸有成竹,一个心大,反倒是王征南三人蜷缩在角落里裹着被子,皱着眉头,心中万千思绪一时难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