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声音不低,便是故意要让众人听到此话。
靠近前边的宗亲勋贵大臣等人都听到了太后此言,好些人都将看戏的目光放在了乔锦娘的身上。
大棠有规定,一位王爷顶多只有两位侧妃。
而当今的五位王爷全都有了两位侧妃。
太后既然说的是侧妃,那么岂不是只有剩下太子殿下的侧妃之位了吗?
乔锦娘闷闷地喝了一杯果酒,她就不该去信陆宸。
这会儿太后开口了,要赐李玲玲为太子侧妃,陆宸难不成还能不应吗?
陆宸在一旁道:“皇祖母说的有理,正好大皇兄这三年为李贵妃守墓,清冷至极。
若是将表妹赐给大皇兄,定能让大皇兄不再孤冷,而表妹也可以去陪陪李贵妃,以往李贵妃可是最为疼爱李玲玲这个侄女的。”
太后闻言,恼道:“你大皇兄当年犯下弥天大错,让你失踪三年。
他岂能配得上玲儿,哀家倒是觉得你这三年未在长安,也耽搁了你的婚事,都弱冠了身边还是一个人都没有。
而玲儿聪慧美貌,堪当……”
陆宸打断了太后的话道:“当年李贵妃在时,就想着要让表妹与大哥成亲,亲上加亲。
李贵妃已逝,想必表妹定会不计较大哥的过错,愿意完成她姑母李贵妃的遗愿的。
只是若是侧妃之位倒是低了些,儿臣恳求父皇下旨,赐承恩伯府的李县主为大皇子妃。”
承恩伯府众人听闻此言,神色都变了。
惠临帝叹气道:“我儿心善呐,你大哥这般对你,你还想着他未娶妻之事。
既然也是李贵妃生前之愿,那就朕就赐李玲玲为大皇子妃。礼部择日,就在皇陵之中成亲。”
乔锦娘松了一口气,小声地问着一旁的乔若依道:“这大皇子生母也是承恩伯府的人?”
乔若依点头道:“若是说起来,大皇子才是真正的承恩伯府外孙呢,其母李贵妃乃是当今伯爷的女儿,陛下的亲表妹。
贤妃也是陛下的亲表妹,不过她是承恩伯妹妹的女儿,因着太后妹妹早亡,自小只是承恩伯府的表小姐。
三年多前大皇子,牵连进太子失踪一事之中,大皇子害人的铁证确凿,被陛下夺去封号,本要判死刑的。
可不知为何皇后当时给大皇子求情,饶恕了大皇子的死罪。
没过多久,李贵妃就突然暴毙,大皇子也就去给李贵妃守灵。
说是守灵,实则也是被贬往了皇陵之中不得再入长安城内。”
乔锦娘听着,只觉得陆宸这太子做得也太不容易了。
虽说是有着陛下的极致偏爱,可几个哥哥,怕是没有一个不嫉恨着他的。
皇室之中的亲情实在是太过于浅薄了。
还没有祭月,太后就推脱身子不适,离开了晨夕殿,显然是一点面子都没有给陛下留。
明日少不得又有言官要上折子了。
宴后,天色已暗,又圆又大的明月高挂在空中。
帝后率领群臣极其家眷拜月,之后,宫宴也便就散了。
乔锦娘本要随着乔家众人回去的,到了宫门口,刚要上马车。
陆宸便过来,握着她的手,对着面容十分讶异至极的安远侯夫妇道:
“侯爷,夫人,孤想带着锦娘去放河灯,二位放心,放完河灯,孤就会将锦娘送回侯府的的。”
安远侯哪里敢不应承,连连道:“殿下请便。”
侯夫人倒是觉得女子该矜持一点,不过他们两个连孩子都有了,她再阻拦倒也不好。
只能道:“锦娘,莫要惹恼了殿下,早些回来。”
乔锦娘福身应是。
侯夫人看着他们小两口离开之后,问着安远侯道:
“你不是说太子殿下厌恶锦娘吗?这哪里有半点厌恶的模样?
还有方才好些夫人来问我锦娘头上的那些珍珠。我瞧着那颗颗极品的珍珠都是上贡的稀世珍宝,想必也是太子殿下送的?”
安远侯皱着眉头,也想不明白:“不应该呐,锦娘上回这么侮辱太子殿下,太子殿下竟然一点都不计较?”
太子殿下也不像是为了来拉拢他才这般做的。
……
陆宸带着乔锦娘一路往着护城河的上游走着。
乔锦娘问着陆宸道:“团哥儿呢?”
“他今日午后没睡,这会儿已经睡下了。”
乔锦娘愤愤然道:“那个宝郡王实在是欺人太甚,而后宫之中这么多长辈竟然都是偏帮着宝郡王的。
可见若是你不在的时候,不定后宫人怎么欺负团哥儿呢?
刚才午后,我看到他手臂上好大一片淤青。”
陆宸道:“团哥儿也不是会忍耐的性子,那宝哥儿到底手上也被团哥儿咬没了一块肉,这会儿再去和一个孩子计较也不好了。”
“不能和孩子计较,但是可以和齐王妃夫妇计较,子不教父之过。”
乔锦娘对陆宸轻哼道,“你这个太子当的连自个儿的儿子都护不住,岂不是憋屈?看来你不止房事上不行……”
陆宸捂住了乔锦娘的嘴巴,“大庭广众之下你还敢胡说?
我何时说不与齐王夫妇计较了?
只是我毕竟是储君,有些事情,不得明面上做罢了。”
乔锦娘扒开了陆宸的手道:“那还有太后,今日李玲玲之事,被你以李贵妃为名给推脱了过去。
下回若是太后直接下懿旨给你赏赐侧妃良娣什么的你又能如何?”
乔锦娘想起这个来,便觉得如鲠在喉。
太后毕竟是皇帝生母陆宸的亲祖母,纵使普通人家里祖母给孙子送妾室也是常有的。
何况还是太后,到时候她给太子殿下赐封个良娣良媛什么的也都是名正言顺。
毕竟又不是插手太子正妃的位置,赐妾也不必和帝后商量。
乔锦娘褪下了手腕上的玉镯子,还给了陆宸道:“这是武国公府的老太君给你媳妇的,你拿回去。”
陆宸道:“我既然许了你不纳妾,也发了誓必定会言出必行的。
太后若是要下那侧妃懿旨早给父皇下了,你放心便是了,这镯子你还是好好戴着。”
乔锦娘还是有些不信陆宸,大棠以孝治国,陆宸难不成还能次次推脱太后赐下女子不成?
“即便是你能次次推脱太后赐给你的女子,那将来若是陛下让你娶侧妃呢?
亦或者是皇后娘娘让你纳妾呢?他们是你的爹娘,又是全天下最尊贵的人,你还能不尊他们的命令吗?”
乔锦娘并没有收回镯子,她闷闷地道:“我实在是怕了宫中的斗争,陆宸,我从小是在百味楼之中长大的。
虽说百味楼之中也不得清净,酒楼之中也多有烦扰,可那市井之斗不过是鸡毛蒜皮的小事。
而在宫中斗争稍一不慎就是万丈深渊。
我真的很怕,你就放过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