敦煌郡境内。
一支大军,正快速行进。
这一支大军蜿蜒绵长数里路,浩浩荡荡,威势赫赫。
这支军队的中军。
一头大象正缓缓的行进。
这一头大象的背脊上,却安放着坐榻,一个中年人端坐在上面。此人相貌极为冷厉,八字眉,络腮胡,颌下弯弯曲曲的虬髯,使得他整个人冷厉中透出粗犷。
他是一头短发。
显得很是精悍。
身上的衣衫,很是简谱,并非什么绫罗绸缎。但恰恰是他端坐在坐榻上,却是威严赫赫,不怒自威,给人极为锐利的感觉。
这便是韦苏提婆。
是贵霜帝国的帝王,人称贵霜大帝。他微眯着眼睛,似是休息,但那微微张开的眼眸,却又仿佛是假寐,让人在他的面前,不敢有丝毫的放松。
“报!”
就在此时,前方有哨探喊话声传回。
“哒!哒!”
马蹄声,响彻空中。
一人一骑快速回来,这哨探所过之处,士兵纷纷退开,不敢阻拦。
不多时,哨探策马来到韦苏提婆的王座不远处。哨探没有骑马靠近,提前便已经翻身下马,来到韦苏提婆身旁,单膝下跪,禀报道:“大帝,前线有战报送回。”
在大象身旁,立刻有侍从接过。
与此同时,大象停下。
侍从踏上大象旁边的梯子,把书信递到了韦苏提婆的手中。
韦苏提婆神色平静,撕开书信。当他看完书信上的内容,那冷厉的眉眼,更是透着怒火,似乎是要择人而噬,透着大恐怖。
这一幕,令周遭众人压力大增。
一个个都小心翼翼。
在这时候惹到了韦苏提婆,肯定是必死无疑的。
“大帝,发生了什么事?”
说话的是一个五旬开外老者,此人背脊略微佝偻,但一双眸子,却是浩瀚深邃。他叫做塞尼迦,乃是韦苏提婆的国师,更是韦苏提婆的谋士之首。
韦苏提婆沉声道:“前线传回消息,位于敦煌郡边界的麦山丢失,麦山守将虚靡落败被擒。除此外,驻扎在边境的乌就屠,也是落败被擒。这一遭,我贵霜大军,又折损近十万人。”
刷!
塞尼迦脸色也是大变。
十万之众,不是小数目,这样的一支大军,足以扫荡一个国家。
尤其此前莫迪攻伐大秦,又折损了十余万的大军。
两次的损失叠加在一起,整个贵霜的兵力已经折损二十余万人。这样的一个损失,即便是贵霜帝国底蕴深厚,但也遭不住。
韦苏提婆喝道:“传我命令,处死国内虚靡、乌就屠家人。如此废物,他的家人也是废物,留之无用。”
“大帝不可!”
塞尼迦连忙开口回答。
他眼中掠过凝重神色,大帝什么都好,就是秉性有些暴虐,动辄杀人,甚至杀人的满门。这样的做法,是塞尼迦一贯反对的。
韦苏提婆道:“塞尼迦,你又要当好人帮助这些该死的废物,要劝阻我吗?”
塞尼迦躬身揖了一礼,郑重道:“大帝,如今正逢我们和大秦交战的关键时刻。值此之时,如果是临阵杀死乌就屠和虚靡的家人,消息传出,必定让人认为,大帝在前线出了变故。”
“恐怕,引起国内动荡。”
“再者,如果现在杀了乌就屠和虚靡家人,难免动摇军心。”
“故而老臣建议,暂且把乌就屠和虚靡的罪行记下,等这一战结束后,再来处置乌就屠和虚靡的家人。”
塞尼迦说道:“请大帝明鉴。”
韦苏提婆听完后,点了点头,脸上多了赞许神情,怒容也稍稍褪去。不过韦苏提婆的内心,依旧是难掩的愤怒,沉声道:“不论是莫迪,亦或是乌就屠,都坏了我的大事。”
塞尼迦道:“大帝,这大秦不是弱者,是一个极强的国家。要灭掉大秦,需要耗费很多的心思和财力物力,一时间遇到困顿,也是极为正常的事情。”
韦苏提婆道:“塞尼迦,如今前线全部崩溃,我们怎么办?”
塞尼迦道:“依旧继续进兵,根据目前得到的战报。张绣的大军,依旧还在麦山一线驻扎,没有撤军。这就意味着,接下来的战场,肯定是在麦山。我们如今,只需要继续推进,等抵近麦山附近后,再撤军扎营便是。”
韦苏提婆道:“有道理!”
“报!”
就在此时,又有哨探飞马撤回。哨探来到了韦苏提婆的身旁,再度禀报道:“启禀大帝,前线又有消息传回,请大帝阅览。”
韦苏提婆接过书信,当他拆开书信,看完后,面色更是铁青,双目隐隐要喷火一样。韦苏提婆直接挥手扔掉手中书信,愤怒道:“张绣可恶,该死的张绣。不杀了张绣,本帝决不罢休。我一定会抓住张绣,让他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
他无比的愤怒。
这样的韦苏提婆,是极为少见的。可是如今,却暴露在所有人的眼中。
这一幕,令塞尼迦都惊讶。
怎么回事?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竟然让韦苏提婆如此的愤怒。
甚至于他追随韦苏提婆近十年,一直以来,即便是韦苏提婆面色冷肃,但也是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不是一个随意表露情绪的人。
可是今天,因为张绣的事情,导致韦苏提婆不断动怒。
这情况太过于罕见。
塞尼迦弯下腰,捡起跌落在地上的书信,快速的看了眼后,也是无比震惊,心中却又是喟然叹息一声,颇为无奈。
书信上的情报,赫然是庞统把贵霜士兵当作奴隶,进行贩卖的事情。要知道如今贵霜帝国的兵力,足足近二十余万落败,十七八万的兵力落在张绣的手中,可所有的俘虏,都被处理为奴隶,然后卖掉了。
这样的一个情况,韦苏提婆自是动怒,完全压制不住内心的怒火。
纵然塞尼迦,也都是一样。
也是压制不住怒火。
毕竟,被卖掉的都是贵霜的儿郎,而且所有人都被当作奴隶处理。
塞尼迦正色道:“大帝,大秦如此做法,的确是可恶。张绣其人,的确是奸诈无比。但从另一个方面看,这恰是张绣故意要激怒您。还请大帝息怒,冷静情绪,以便于和张绣开战。如果大帝带着怒火,和张绣开战,那么势必会影响到您的判断。这样的心态,是不合适开战的。”
“我知道!”
韦苏提婆咬着牙,正色道:“可即便是我知道,但依旧是止不住要发怒。张绣其人,当真是可恶。国师,换做是你,你能够压制怒气吗?”
塞尼迦登时就不说话了。
这事儿搁在他身上,他也是稳不住要动怒。
片刻后,塞尼迦正色道:“我们现在要做的,就是全力以赴的赶路。争取早日抵达麦山,然后击败张绣,报仇雪恨。如今生气动怒,那是无济于事。当下要做的,只能是记下张绣对我们造成的伤害,然后报仇雪恨。”
韦苏提婆道:“罢了,我知道了。”
“大帝英明!”
塞尼迦的脸上,露出了如释重负的神情。他内心最担心的,就是韦苏提婆动怒失去理智,这对大军来说,是极为不可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