荀彧进入荀攸的营帐中，荀攸连忙就起身迎接，恭敬道：“叔父！”
荀彧颔首道：“坐！”
两人各自落座。
论及年龄，荀攸的年纪，年长于荀彧。可荀彧的辈分却更高，所以即便是他年纪更大，在荀彧的面前，也得恭恭敬敬的，不敢有丝毫的不敬。
荀攸问道：“叔父来见我，可有什么事情？”
荀彧道：“听张绣说，你归顺了大秦。”
“是！”
荀攸点头回答。
顿了顿，荀攸道：“叔父见过了张绣，那么，张绣也肯定招降叔父，不知道，叔父可曾归顺大秦，可曾决定为张绣效力？”
荀彧说道：“那是没办法的事儿，张绣威逼利诱，迫使我担任大秦的史官，让我秉笔直书修史。如今，算是被张绣拿住了。”
“张绣此人，和先帝、陛下都不同。先帝行事虽说百无禁忌，但手段极为高明，让人既敬畏，又心甘情愿。咱们陛下，心思更柔和，处理事情时南面手软。”
“可是张绣，却是肆无忌惮。”
“只要是有利于他的，张绣都能做出来。”
荀彧正色道：“我便是受到的胁迫，不得不出仕为官。按照我的想法，本是要辞官归隐，可是张绣强行威胁，如果我不从，咱们荀家恐怕就有危险。故而，我最终同意了。”
荀攸叹息道：“张绣的确如此，不过侄儿如今，是在长安书院中任职。虽说书院也隶属于大秦，但好歹，没有大秦官场的勾心斗角，也还算是不错。”
荀彧叹息道：“唉……”
一声叹息，包含无尽无奈。
在张绣的面前，即便是荀彧、荀攸有经天纬地之才，即便是荀彧、荀攸有大才华，但也是束手无策，因为他们拿张绣没辙。
荀攸捋着颌下胡须，说道：“叔父，其实追随张绣，效力于大秦，也未必是一件坏事。”
荀彧眯起眼睛，那眸子中掠过一道精光。
其眼神，锐利无匹。
似乎要戳穿荀攸的内心一般。
荀攸却是浑然不觉，淡淡道：“叔父，我之所以这么说，有三个方面的原因。”
“第一，事已至此，我们别无选择。毕竟到如今，魏国已经灭了，陛下也已经降了。荀家事已至此，已经没有别的选择，只能是归顺。荀家，百年大族，焉能在我们这里断绝传承，所以只能是往前看，只能是归顺张绣，效力于大秦。”
“第二，若论能耐，张绣的确是堪称雄主。短短十多年的时间，张绣已经是一统寰宇，统摄了整个天下。其能力，纵然是先帝，也不能比拟。更不用说，如今的陛下，和张绣相差更大。”
“第三，如今的大秦，远超昔年的秦汉。”
“秦汉时期，即便是实力强横，但可有这能轻易破城的武器？可有能飞渡空中的武器？可有宣纸、印刷术等？这一切，都是大秦具备的。”
“尤其大秦土改后，焕发出蓬勃生机。大秦的实力，早已非同一般。”
“大秦，实力更强。”
“大秦的未来，也更加的璀璨。”
荀攸侃侃而谈，正色道：“抛开各自的立场，仔细说起来，追随张绣，只要是能力出众，崭露头角后，必定能留名青史。事实上追随张绣，并不是什么坏事。对荀家，对你我，都是有极大好处的。这，便是我的看法。”
荀彧听到后，也是点了点头。
荀攸的话有道理。
这是他同意的。
可是荀彧的内心也有自己的坚持，曾经他虽说效力于曹魏，但内心希望大汉中兴。可随着刘协禅位给张绣后，大汉崩塌，荀彧便一心一意为大魏谋划，希望大魏能一统天下。可没有想到，大魏国在张绣的面前，也是不堪一击。
荀彧打心底，不愿意再为大秦效力，不愿意做贰臣。
这是荀彧的坚持和理念。
荀攸继续道：“叔父，仔细的说起来，如今大秦境内，已经是人才济济。咱们荀家，再想要恢复昔日的荣耀，再想要崭露头角，那么荀家的人才，势必要主动入仕。否则，荀家很快会被甩开的，这是我不愿意看到的。”
“事实上这些事儿，以及这些想法，也都是我归顺张绣后，回到营帐中思考的。到了眼下的这一步，已经别无选择，只能是向前看。”
“而且站在荀家的角度，咱们荀家要不弱于庞家、黄家、司马家、杨家等大家族，就得主动融入，要成为其中的一份子。”
“否则，天下大家族，没有荀家的一席之地。”
荀攸郑重道：“这，便是我的看法。”
荀彧眼眸眯了起来，说道：“你的意思是，你我都要改变心态，改变此前的态度。除此外，咱们荀家也调转方向，开始全力效力于张绣，效力于大秦，争取在大秦的话语权。”
“正是如此！”
荀攸郑重的点头回答。
他不是一个顽固守旧的人，他更愿意向前看。因为立足于当前的环境下，荀家想要有所作为，想要不断提升名望和实力，荀家就不能故步自封，必须要主动出击。
荀彧表情肃然，仔细思索着。
作为荀攸的叔父，荀彧在荀家有极高的威望，毕竟他的辈分高威望高。
好半响后，荀彧道：“公达，我相信你的判断。你既然说，要咱们荀家改变态度，那就按照你的办。不能因为我一个人的态度，就影响到荀家的发展。”
荀攸脸上露出笑容，道：“叔父英明。”
荀彧摆了摆手，无奈一笑。
他哪有什么英明的，如果他足够的英明，足够的厉害，也不至于让荀家落魄至此。要知道曾经的荀家，可是能傲王侯轻官员的，可以不把王侯官员放在眼中。
如今却不一样。
荀家也需要发展。
荀彧、荀攸仔细的聊着当下局势，说着各自的打算和安排。
等两人达成了同意的意见后，荀彧才起身离开。荀攸望着荀彧离开的背影，长舒一口气，脸上也多了一抹轻松。
他了解自己叔父的秉性。
他清楚荀彧的担忧。
恰是如此，所以荀攸见到荀彧后，才会有一番归顺大秦好处的话。这样的一番话，既是对荀攸自己说的，也是对荀彧说的。
开导了荀彧，才能解开荀彧内心的心结。
如此，荀彧才是荀彧。
而不是郁郁寡欢，整日沉溺于过去的荀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