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厅中,史璋、窦昱和牛离三人落座。三个人刚进入大厅时,意气风发,颇为自得。只是三人等了一会儿,脸上的得色渐渐消失,甚至还有一些愤怒神情涌现。
一刻钟了!
他们等了超过一刻钟。
原本他们认为一进入大厅,就可以见到胡昭,然后让胡昭放弃。可谁都没有想到,胡昭到现在,都还没有现身。
完全把他们晾在了这里。
不论是史璋,亦或是窦昱,还是牛离,都是五六十岁的人,又是大家族出身,身份尊贵,走到哪里,都有人恭维着。
这一回,却被晾着。
一个个的内心,都是非常的不舒服。
“来人!”
史璋等不及了,大喝一声。
在史璋的话落下后,先前的书童进入,躬身道:“老丈有什么吩咐?”
史璋呵斥道:“胡昭呢?人在何处!老夫来厅中等候多时,竟然还不见人影,简直荒唐。他如此无礼,枉为名士。”
书童虽说身份低,见识却也不浅,不卑不亢道:“好叫老丈知晓,先生蒙张将军的器重,将被委任为河内郡太守。如今,先生正筹备事情,很是繁忙。老丈如果等不及,干脆留书于此。一旦有什么事情,我自会告知先生。”
一句话,硬生生给史璋顶了回去。
史璋的面色,微微变化。没想到,一个小小书童,胆子竟如此大。
换做在史家内,书童敢这样说话,史璋直接就让人拖下去乱棍打死喂狗。只是如今要见胡昭,还是有求于胡昭,即使愤怒,但也按捺住愤怒。
史璋哼了声,呵斥道:“再去通知胡昭,如果他不来,后果自负。”
“哟,好大的气派啊!”
清亮浑厚的声音,自大厅外传入。
人未到,声先到。
一道颀长身影,大步迈入。
胡昭身着青色长袍,神情柔和,大步进入。他虽说没有身着锦衣华服,没有佩玉,但一身气度,风姿卓然。
胡昭进入后,朝书童摆了摆手,书童便躬身退下。胡昭之所以迟来,就是为了晾一晾史璋、窦昱和牛离,削一削三人的威风。
胡昭目光笃定,大步走到主位坐下。他一抖身前的衣袍,目光扫过史璋三人,微笑道:“三位长者有礼了,在下事务繁忙,故而耽搁,还请见谅。”
他言语柔和。
说话时,给人极为诚恳的感觉,那笃定认真的姿态,让史璋、牛离和窦昱都挑不出刺来。
胡昭态度太好了。
史璋哼了声,正色道:“我们这次来,的确是有要事来此。”
胡昭道:“但说无妨!”
史璋说道:“关于河内郡的太守人选,老夫和窦昱、牛离两位族长一道,亲自去面见了张绣将军,征得张绣将军的同意。你不适合担任河内郡太守一职,自己请辞。”
他没有说张绣的裁断。
这是要打胡昭一个措手不及,造成张绣舍弃胡昭的事实。如果胡昭亲自向张绣请辞,不再出任河内太守一职,对史璋而言,这就是绝佳的机会。
张绣也不能再说什么。
胡昭不急不躁道:“说起来,我得到的消息,怎么和史老的不同呢?”
史璋心头咯噔一下,道:“什么不同?”
胡昭道:“我得到的消息,是两天后和史钠在太守府外公平对决。怎么到史老这里,就成了张将军认为,我不适合担任河内郡太守一职,这不对啊!”
胡昭嘴角有一丝笑容。
那似笑非笑的神情,仿佛是嘲讽胡昭的卑鄙无耻。
史璋闻言,面色一变,那似笑非笑的嘲讽,仿佛是在嘲讽他。史璋怎么都没有想到,胡昭竟然已经得了消息,莫非是张绣告知胡昭的?
对,可能是这样!
胡昭又继续道:“史老在张将军那里,有一定的门路,我胡昭虽说闲云野鹤,但也不是不识字不认识人的。该我知道的事情,我肯定会知道的。如此,才不至于被蒙骗。”
史璋面色变得铁青了起来。
胡昭一个字的脏话都没说,整句话下来,却是啪啪打史璋的脸,让史璋面上挂不住。
史璋深吸口气,压下内心的愤怒,便道:“胡昭,你不要给脸不要脸。老夫告诉你,你现在自己推掉张绣的招揽,大家相安无事。”
“绝不可能!”
胡昭昂着头,掷地有声道:“我胡昭,七尺男儿,头顶天脚立地,铮铮傲骨,焉能受你史璋的威胁。你的要求,绝无可能,”
此前的胡昭,给人如沐春风的感觉,
这一刻,锋芒必露。
这是胡昭自身的气势,他略微一动怒,便有不怒自威的气势。纵然是史璋、牛离和窦昱见状,也不由得愣了愣。
谁都没料到,胡昭会如此的强势。
史璋道:“你,当真要和我史家、牛家和窦家三大家族为敌吗?”
胡昭大袖一拂,淡淡道:“我胡昭,不和任何人为敌,也不惧任何人的威胁。史老的好意,胡昭心领。如果没有什么事,便请回。”
史璋见胡昭如此的强硬,知道是威胁不了。
胡昭是个硬茬子。
史璋转变策略,再度道:“胡昭,你有一定的才华,也有一定的能力。当然,我们未必一定要敌对,你我相争,是两败俱伤。”
“我们之间,可以合作。”
“只要你愿意,我史家、牛家和窦家三大家族,可以全力支持你,也会让史家的人不再和你争太守一职。”
史璋说道:“只要你同意,其余的事情,交给我们办即可。”
“好意心领了!”
胡昭神情不屑,说道:“我胡昭用的是主公的俸禄,受主公的支持,焉能和你们沆瀣一气。三位遵纪守法,我也会尊敬你们,毕竟你们是长者。如果你们违法乱纪,我张绣,就绝不会有丝毫的留手。”
“好,好,好,好一个胡昭,还以为有点才华,尾巴就能上天了。”
史璋气极反笑,道:“你胡昭,自以为有张绣的支持,就可以横行霸道。那么,你错了。你没见过的事情,太多太多。你碰壁后,会向我们服软的。”
牛离道:“你会后悔的。”
窦昱威胁道:“胡昭,这怀县境内,乃至于河内郡境内。厉害的人,不是张绣。因为张绣在河内郡,是有时限的。最终,他要离开河内郡。正所谓流水的官员,铁打的史、窦、牛家,你想要立足怀县,还得倚靠我们。没有我们,你连一道政令,都无法贯彻下去。”
胡昭听到后,忽然笑了。
有意思了!
他要在河内郡推行开科取士的政策,势必和世家大族对上。没想到,还没有上任,世家大族的人已经来了。
有意思!
实在是有意思!
胡昭虽说是隐士,虽说没有在官场呆多长的时间,但也不是任人欺负的。
与人争斗,他并不怕。
胡昭捋着颌下的胡须,道:“三位族长的话,胡昭铭记于心。那我们就以怀县作为棋盘,各自落子,看谁棋高一着。希望三位,各自珍重,不要没落子就输了。”
“你会后悔的。”
史璋咬着牙,心中无比的愤怒。
胡昭道:“我这个人什么都喜欢吃,就是不喜欢吃后悔药,不喜欢后悔。”
“我们走!”
史璋站起身,拂袖离去。
这个时候,史璋已经明白过来。先前胡昭晾着他们,是故意为之,明显是针对他们,只是先前不知道罢了。
三人相继离去,胡昭望着三人离去的背影,嘴角勾起一抹冷意。
他不惧三人。
他更不惧史、牛、窦三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