禹州诸将看着一本正经胡说八道的李湛,心中暗暗吐槽,不过百十位西夏骑兵打秋谷,怎么到了这位的嘴里,就成了西夏大军来犯了,简直是不当人子,就连当年的赵高指鹿为马,也不曾这样糊弄过秦二世胡亥。
虽然李湛在胡说八道,将军情夸大了万倍,但是他们也不敢反驳,谁知道这位胆大妄为的枢相,会不会直接用动摇军心为由,将自己等人斩了祭旗,鼓舞士气。即使日后官家问罪,但是自己等人也是早已经成了冤死鬼,那还有什么意义。
众人中只有顾廷烨和李湛交情最深,乃是至交好友,如今更是连襟的关系,丝毫不惧李湛的威势,上前了两步,小声的问道。
“子清,你这是做什么?”
李湛随意的看了一眼面如死灰的禹州诸将,毫不在意的说道。
“我不是说的很明显了吗,抵抗西夏入侵,兴兵灭夏!”
顾廷烨脸色极为难看,他想不明白事情为何会发展成了这种地步,李湛平日不是一个冲动的人,今日怎么会公然对抗圣旨,难道就一点都不顾及在汴京城中的亲属吗,要说李湛如此冷酷无情,他一点都不信。
顾廷烨一把拉住了李湛的手臂,看了一眼注视着自己的众将士,紧张的说道。
“你应该知道,这次官家调动大军的目的,如今你将大军留下了,汴京城如果发生了意外,你如何对的起先帝的提拔之恩?”
李湛皱着眉头看了一眼顾廷烨,心中思索了片刻,官家虽然对他颇有忌惮,但终究是朝廷名正言顺的的天子,是先帝亲自任命的皇帝,自然不能让他出了意外,遂说道。
“三十万大军,我可以让你们带回十五万大军,其他的十五万和西北四路倒也勉强可以凑足二十五万大军,倒也足够我灭掉西夏国了!”
顾廷烨听到此处,不认为李湛能够凭借这二十五万大军就可以一战灭掉西夏,毕竟西夏虽然上次受损严重,但是经过补兵,已经重新拥有了五十万大军。顾廷烨有些再争取多要一些大军,所以说道。
“十五万大军是不是有点少?”
李湛闻言摇头,剑眸中满是鄙夷,讥讽道。
“不过是刘贵妃那个废物的副都指挥使哥哥,文不能拈笔,武不能拉弓,能成什么事情,十五万大军你居然还不满足,要是不要,我就不给了!”
顾廷烨无奈的摇摇头,看向了英国公和沈从兴,他虽然可以开口讲条件,但是做主的还是英国公和沈从兴二人,一个是官家任命的主帅,一个是官家的小舅子。
英国公倒是没有意见,他本来就对官家拿军国大事如此玩笑有些不满,难道官家不知道烽火戏诸侯的典故吗,不怕重蹈覆辙吗。
这下好了,直接被李湛来了个将计就计,将大军扣下了,玩笑似的找了个借口,就要兴兵灭夏。
沈从兴却不同意,摇摇头,面色沉重,上前了两步,对着李湛躬身行礼后,这才沉声问道。
“枢相,这是要抗旨不遵吗?”
李湛看了一眼沈从兴,见他虽然神色凝重,但是脸上并未有畏惧之色,沉着冷静,有那么一丝的大将之风,也不欺他,直言道。
“抗旨不遵,旨意何在?”
沈从兴再次掏出了圣旨,高高举起,一脸正气的喊道。
“圣旨再此,枢相你可想清楚了一意孤行的后果?”
李湛随手将圣旨拿来,打开看了一眼,随手又递给了旁边戒备的沈从兴,他怕李湛毁坏圣旨。
李湛抬起头看向了禹州众将,这才开口说道。
“此乃谕旨,虽有加盖官家的印章,但却不是盖的玉玺,因此这圣旨并不是诏书,并无权干涉本相的将令,本相何须遵从?”
虽然圣旨都是皇帝发布的,但是却分为诏书和谕旨等。诏书是由朝廷正式下达,经过皇帝与朝廷共同认可的,具备法律效力的文件。只有遇到重大政典,如皇帝传位、登基、大婚、册立皇后等,需要告知全国臣民时,才会颁布诏书。每一份诏书都必须经过朝廷备案,并且有一名以上宰相的附署,才具备法律效力。
而谕旨则是皇帝表达自己意愿的非正式文件,针对某一具体事情或大臣的请示而发的命令批示。谕旨是不经过文官系统的公文流转的,多由翰林院官员草拟,呈送皇帝审阅、修改后发出,仅用于皇帝对自己权力管辖范围内的一些人或事做出一些奖惩和褒贬。谕旨对于朝廷是不具备法律效力的。
李湛作为枢密院枢密使,朝廷的最高军事长官,统领全国兵马,即使是官家也不得对他权责之内的事情指手画脚。
沈从兴脸色瞬间煞白,完全忘记了这一点,官家谋划乃是机密,自然不可能走诏书的程序,将此事透露给朝堂上的百官,因此只是下了一份谕旨,完全不能让李湛这位宰相信服。
李湛再次将手中的剑抽出,似笑非笑的看着沈从兴,调侃道。
“国舅爷,可认得这是何物?”
沈从兴脸色更白了几分,像是铺了粉一般,十分艰难的说道。“这是官家御赐的天子剑,有临机处置之权,可先斩后奏!”
李湛脸上漏出了得意之色,满意的点点头,将天子剑插回了剑鞘,轻轻的拍了两下,这才对着脸色难看的禹州众将说道。
“官家御赐我天子剑,授予我临机处置之权,这可是有着诏书的,在中书门下省有着备案的,我和韩大相公等人可都是署名签字的,难道还没有你们这到谕旨的法律效力高吗?”
禹州诸将颓然,被李湛的这话辩驳得哑口无言,就连小段将军此时也不敢否认李湛所说没有道理,这就是宋朝,天子与士大夫共治天下,即使官家也不能为所欲为,需要顾忌文官集团的意见,所以李湛这次的举动虽然有些莽撞,但是从法理上来说,并无逾矩之处。
李湛看着哑然的禹州众将,再次抽出天子剑,寒光闪过,在小段将军的脸前划过,一缕发丝滑落,厉声斥道。
“莫非是欺我天子剑不利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