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人这么直戳戳的表白心迹,李晔鸡皮疙瘩都起来了,“朕不要你粉身碎骨,做好你的事就可以,王行瑜情况怎么样了?”
谈到正事,刘全礼擦干眼泪,“王行瑜跟李茂贞翻脸后,一再通过奴婢加强与朝廷的联系,希望朝廷能援助他兵备粮草。”
“哦?这个王行瑜还真是聪明人。”李晔笑道。
现在他跟李茂贞闹翻了,放眼四周,北面是党项人,东面是鄜坊镇,都是弱藩,西川王建太远,隔着李茂贞,无法帮他,唐廷是他唯一的选择。
不过兵备粮草李晔也缺,不可能送给他。
“你可以告诉他,朝廷也有难处,穷的快喝西北风了,东西没有,但只要李茂贞对他动手,朝廷必会发兵救援!”东西不给,空头支票还得开。
“奴婢知道了。”
今天是朝会的日子,李晔懒得去了,去了也是心烦,现今朝堂多了一个裴贽,几人势均力敌,让他们闹。
吃一堑长一智,李晔不敢像以前那样带着几个亲卫就在宫中乱晃。
也不管什么规不规矩了,三十名亲卫都全副武装,盔甲、横刀、弓箭,全部备齐。
李晔自己也穿了一件软甲,带着匕首。
昨夜留给他的心理阴影太大了。
只是一时疏忽,就被人钻了空子。
不过话又说话来,唐末宦官还真是牛,说动手就动手,若不是他福大命大,还有董从实并不想杀他,他早就上天了。
走着走着,就到了皇后的宁安宫。
皇后容颜憔悴,显然是昨晚担忧了一夜,见了李晔,眼泪就唰唰的流下。
“哭什么,朕这不是好端端的吗?平原那个小丫头呢?”没见到平原,李晔感觉少了点活气。
“昨夜事发,臣妾先行将她送出宫了。”
“做的不错。”李晔赞道。
安慰皇后一阵后,李晔带着亲卫去了天心阁,这会儿都在朝堂上打嘴皮官司,天心阁一个人都没有。
李晔难得的享受起安宁来。
仔细想来,这次兵变利大于弊,神策军彻底筛选一番,兵额肯定大幅下降,但战斗力定会直线上升。
砍了那几个王爷的脑袋,清查田地的阻碍也没有了。
最重要的确定了李晔的威信。
穿越这半年,李晔一向平易近人,对人客客气气,搞销售没问题,做皇帝就有问题了,李存勖也是待人和蔼,宠信的伶人当着众人面扇他耳光,他笑嘻嘻的当开玩笑,结果呢?身边人都反了。
皇帝既要人敬,还要人畏。
唐末武人崛起,原有秩序全被打破,你跟别人玩和蔼,别人跟你玩刀子。
李晔想坐稳皇位,性格一定要强势,必须要见血,要让别人知道他的威严!
在这个基础上,才能玩平易近人。
约莫半个时辰后,韩偓推门而入,见了李晔,赶紧行礼,态度比平时恭敬很多,李晔知道是亲手杀人立威的结果,懒得客套了,大大方方受了他的礼,“朝议这么快就完了?”
“陛下没去,他们连吵架都没心思了。”
其实韩全诲这帮人,看似位高,实则没什么权力,唐廷只剩一个长安,三省六部形同虚设,各地藩镇置若罔闻,说是宰相,其实比不上一些大藩镇的军师幕僚。
李晔也没打算让刚打下的华同两州并入中央,否则凭他们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德性,两州又搞得乌烟瘴气。
两州一关,只需要向李晔个人负责。
若不是考虑到唐廷对各地藩镇有那么一丝丝的影响力,李晔早就全部废除了。
唐廷这个老房子,到处都漏风,李晔没兴趣修修补补,事实上,三省六部已经不适应这个时代了,天心阁才是他未来的权力核心,朝堂只是幌子,以他现在的实力,固然可以清除韩全诲、崔胤、崔昭纬等人。
但各藩镇在朝堂上的卧底可不止明面的这几个。
留着他们,藩镇们安心,自己也省心。
不过宫中确实要加强整顿了,以后他革新力度会很大,利益集团不会束手待毙的。
两人聊了一会儿,张承业和赵崇凝前后脚来了。
高行周裁汰神策军,这会儿忙的抽不开身,刘全礼属于编外人员,还在考察阶段,李筠在华州。
张承业一脸疲倦,看样子也是整晚没睡,毕竟李晔把善后工作都扔给了他,“禀陛下,刘季述、王仲先在京亲眷全部缉拿,于明日午时问斩,刘季述罪大恶极,臣判下车裂之刑。”
站在后世人的角度,罪不及家人,但这是唐末,有唐末自己的秩序,经过这一次兵变,李晔知道对待敌人绝不能心慈手软,历史上昭宗被宦官囚禁,身边人被肆意屠杀,无论老幼。
这就是乱世的规则。
无杀伐不足以立威!
“神策三将家眷如何处置?”李晔问道。
“全部缉拿,一同于明日问斩。”
“给董从实留一点血脉。”脑海中董从实挥刀自刎的场景历历在目。
两人三言两语就决定成百上千人的命运。
殿中四人都沉默起来。
还是张承业开口:“蓟王、辉王等七个王府已经被抄没,加上刘季述,共得田产一万三千顷,钱十万缗,金一万二千两,银四万七千两,绢九万四千匹,粮十万石,另有珍玩字画两千五百件。”
终于听到点高兴的事。
钱啊绢的他没个概念,但这十万石粮食,可太及时了。
神策军军俸每人每月三斗,加上亲卫军按三万人算,够维持一年多几个月。
怪不得明末李自成攻陷北京之后,来个拷饷,这帮王爷真是有钱。
韩偓叹道:“昔年武宗朝时,随便一个王公上卿,家产也不止这么点。”
会昌遗风的会昌,就是武宗的年号。
这是嫌少啊?
李晔觉得很满足了,长安被乱军几次攻破,能有这么多就不错了。
“田产全部充入皇庄,然后租给流民耕种,你们看租额多少合适?”李晔现在最关心就是田地。
“陛下要施行均田制?”赵崇凝道。
李晔后世穿越而来的,看的闲书多,也了解一些,田地关乎他未来的发展,不得不谨慎,帝国的崩溃,主要原因就是土地出了大问题。
赵崇凝学识渊博,见李晔面有疑惑,详细说明了均田制。
所谓均田制,就是土地国有,租给百姓耕种,以均田制为基础,施行租庸调制。
凡均田人户,不论其家授田多少,均按丁交纳定额的赋税为租,服一定的徭役为庸,缴纳当地特产称为调。
均田是根本,问题是国家安定以后,人口数量增长,国家拿不出土地来均田,又加上土地兼并严重,国家开销不减反增。
百姓不堪重负,越来越多的农人逃田,均田制名存实亡。
后来唐德宗宰相杨炎改革税赋,开创两税法,所谓两税,就是夏秋两次收税,有多少田就收多少租钱,庸调全免。
此法有利有弊,简化了朝廷收税手续,也减轻了民间负担。
但从此之后,朝廷不收受土地,民间自由买卖,加剧了土地兼并。
朝廷对土地的控制日益薄弱,遇到朝廷用钱,各种苛捐杂税随之而来。
听完赵崇凝的解说,李晔便明白了两者的利弊,“田地先归皇庄,租给长安百姓和流民,取消庸调,只收三成粮租,每户民壮农闲时,必须练兵三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