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夜二人同床共枕说了不少悄悄话儿,待到三更半夜四周无人之时,说起那成亲之事来,徐三甚是忐忑道,
“我临走时,母亲给了我一本避火图,又讲了不少男女之事,说是新婚之夜再疼也要忍着……听起来好生可怕!”
徐三自来娇养,从未受过苦,听说新婚之夜要身子受苦,自然是心头忐忑,倒是武馨安一脸淡然,
她对男女之事的认知,却是来自前世里那些乡野艳事,倒是比徐三听的多,见的多,便安抚她道,
“不过就是初次疼一疼,之后便好了……”
回想那小镇上粗鄙的汉子与胆大泼辣的妇人时常一脸暧昧的对话,便转述给徐三听,
“我瞧着这事儿多半女子也是欢愉的,若是不然……怎得那些久旷的寡妇会去偷男人?”
徐三听了若有所思,
“如此看来倒也没那么可怕……”
武馨安点头道,
“这事儿乃是两人之事,你若是觉着疼了便同他直说,切切不要藏着掖着,要不然受苦的便是自己……”
顿了顿道,
“我那未婚夫裴赫乃是学医之人,想来对这些更是知晓的一清二楚的,待我得了空也去问问他去!”
这二人倒是真臭味儿相投,都是那心眼儿比车轮大的主儿,却是从未想过样羞人的事儿,哪个大家闺秀会去问夫君,竟是正儿八经商议起来。
这厢二人嘀嘀咕咕却是直到五更天才迷迷糊糊的睡去,这一觉是日上三竿才起,沈家那头接了消息,早派了人前来迎接,徐二派人去叫妹子,下头人回报,
“二位小姐都睡着呢!”
徐二无法,只得寻了一个借口,说是自己旅途劳顿,需得歇一歇让沈家的人等一等,却是替妹子遮掩过去。
待到了下午二人醒来,沈家人前来拜见,乃是那沈五身边的管事,徐三拉了武馨安去见人,那管事的跪下磕头口称五少夫人,徐三是大家出身应付这种场面那自是不在话下,徐二又问了问沈家预备的如何,再迎亲时的行程安排等等,那管事都一一作答,徐二见此人口齿伶俐,应对从容,想来有其主必有其仆,那沈五应当也是个有些能耐的大家公子,倒是对这三妹婿,有些好感了!
待那管事的将事儿说明白后,临告退前却是双手奉上一个盒子,
“这是我们家五爷亲手做的,送给五少夫人把玩的小玩意儿……”
徐三身边的人自去接下,徐三拿过来打开一看,却是一对手工雕的木头人儿,一对男女咧嘴笑着,那大嘴张着,都咧到耳后去了,看着甚是滑稽可爱,徐三见了笑出声来对管事的道,
“回去报给你们家五爷,这东西我很喜欢!”
管事领命退了下去,这厢回去果然报给了沈五,沈五闻听眉头动了动问道,
“你瞧着她是当真喜欢?”
管事的应道,
“五爷,五少夫人拿着便笑了,还笑出了声,想来不是作假!”
沈五听了也笑道,
“那便好!”
他送这东西乃是存着试探之心,他要娶的乃是锦衣玉食,蜜罐里长大的小姐,送一对不值钱的小玩意儿,重在心意,且看对方能不能领会了,若徐三小姐是当真喜欢,想来也不是那刁蛮任性,只知晓奢靡浮华的人。
闻听这消息,沈五倒是对自家这即将进门的妻子多了几分期待,
“这世上知心人难遇,若是能与我相投,倒是一桩幸事!”
这魏国公府嫁女,定国公府娶媳妇,自然不同平常百姓家,其中繁复之事不可计数,幸得自有那经验丰富的管事来回奔走,倒是一切井井有条,武馨安在船上陪了徐三两日,眼看着第三日便是迎亲的队伍,裴赫却是从京城赶来了!
武馨安听得下头人来报,便笑了起来,
“我出来时,他锦衣卫的事儿忙,倒是没有叫上他,只派人告诉了一声,没想到他这时节跟来了!”
当下拉了徐三道,
“走,我为你们引见引见!”
徐三早对裴赫好奇死了,闻言欣然应允,
“我倒要瞧瞧你那未婚夫婿是何方神圣!”
这厢与武馨安下船上岸,却是见着徐二早上了码头,正与一名相貌俊美,气质清冷的男子面对面说话,徐三只瞧了那男子一眼,便回头对武馨安哀嚎道,
“师姐,我……我不想嫁人了!”
武馨安听了哈哈大笑,得意道,
“怎样,我可有胡吹?”
徐三一双眼似粘在了裴赫身上般,连连点头,一脸嫉妒道,
“你何止没有胡吹,分明就是太过谦逊了,这样的人都给你遇上了,也不知是让那路神仙摸了顶!”
我的二哥哥哟!你这下子可是输的心服口服了!
码头上,裴赫神色淡然对着徐二拱手一礼道,
“敢问可是魏国公府徐二公子!”
徐二上下打量裴赫,也是难掩惊异,
“你是……安安的未婚夫婿?”
裴赫听得那一声“安安”,眉头动了动,点头应道,
“正是裴赫!”
徐二也应道,
“鄙人正是魏国公府徐崇瑞……”
二人再拱手行礼,彼此都瞧见了对方眼中的审视与隐隐的敌意,徐二先道,
“前头听安安提起对裴兄甚多赞美,徐某还有些不信,今日一见……裴兄果然姿容出众……”
他这“姿容出众”四字,却是故意拉了长音,目光中隐隐的不屑,却是又隐晦又明白的告诉裴赫,他不过是靠着一张脸讨了安安的欢心。
裴赫神色不变点头道,
“裴某也曾听安安提起徐二公子,说是安安在金陵城中最好的……朋友!”
这“朋友”二字,刺得徐二是心头一疼,面上却是笑道,
“安安性子豪爽与徐某兄妹乃是义气相投,我们之间的情份,那自然是非比寻常的……”
裴赫闻言却是笑了,徐二见他那晃得人眼花的笑容,酸得嘴角都在抽动,
“这小子也生的太好看了!”
裴赫应道,
“安安心地仁厚,对朋友实心实意,为人古道热肠,确是有不少肝胆相照的好……朋……友!”
你就只是个朋友!
二人这厢你一言我一语,口中客气,眼中却是寒芒阵阵,刀光剑影,正说话间见得武馨安与徐三小姐过来,裴赫冷凝的眉宇立时柔和了下来,
“安安!”
他向她伸出手去,武馨安笑着过去与他的手握在了一处,徐二看得眼角跳了跳,徐三却是一脸的羡慕,上下打量裴赫,又看了看自家二哥,在心里比了一比却是暗暗道,
“这远看不得了,近看了不得,当真是绝色呀!”
这厢又想起来自家那还差一日便能见着的夫婿来了,
“我怎得也未问问师姐,那沈五长得可好看……多半是比不上这位的……不过能有一半我也知足了,毕竟这样的相貌当真是可遇不可求的!”
四人立在码头之上,都是静默不语,却是各有心思,最后还是裴赫低头问武馨安道,
“今晚你可还是要陪徐三小姐?”
武馨安点头道,
“我答应了师妹,要送她出嫁,今晚三更便要起身梳妆打扮的……”
裴赫点了点头,
“即是如此,我在附近寻个住处,明日再跟你一同回京城!”
武馨安点头,徐二却是微笑道,
“来者即是客,裴兄不如今日晚上便到船上住,正好……徐某还想与裴兄好好说说话,亲近亲近!”
说到“亲近”二字却是一脸的挑衅,
这是……在下战书么?
裴赫笑了笑点头道,
“即是徐兄相邀,那是却之不恭自当从命,多谢了!”
正好,他也想掂量掂量这位徐二公子有几斤几两!
两个男人之间明枪暗箭,你来我往,任是徐三与武馨安那般大的心眼儿,都隐隐觉出许些不对劲儿了,
“二哥!”
徐三担心的看向徐二,徐二公子微微一笑伸手摸了摸妹妹的头,
“三妹你出嫁在际,好好做你的新嫁娘,旁的事儿不必多管!”
对面的裴赫却是不发一言,只是捏了捏武馨安肉呼呼的小手,武馨安抬头看着他棱角分明,如刀削一般的侧脸,却是笑了笑未多说话。
之后四人移驾回船,徐二便拉着裴赫去了三楼,留下徐三与武馨安在下头,徐三有些担心的看着二人的身影消失在楼梯口处,
“师姐,你便不担心……他们打起来?”
武馨安想了想应道,
“打便打呗!”
徐二公子出身大家,自小有名师指点,裴赫虽说出身比不上,但他天资过人,又有宫里的高人指点,谁输谁赢还不知晓呢!
前头那日她在巷口遇上了那奇怪的老者,当晚裴赫便告诉给了她,那老者乃是深宫之中一位隐世的高手,自己入京之后便拜在了他的门下,做了关门弟子,老太监闻听得小徒弟成亲,便亲自出来见自家徒弟的小媳妇,裴赫用那天涯咫尺珠告诉武馨安,
“师……父……对……你……甚……是……喜……欢……”
实则老太监的原话乃是,
“小丫头身子骨壮实,圆圆胖胖一看就是能生大胖小子的,老不死的喜欢!”
这厢是打开了天字一号的库房,搬了不少好东西给小徒弟做成亲之用,因而裴赫那彩礼才能送的那般扎实,却是大半都是老太监奉送之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