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馨安怕它不熟悉此处地势,失足受伤,便提气纵身也跟着追了过去,转过一段山坳,便听得人惊叫一声,
“好大的狗,瞧……它嘴里还叼着甚么东西!”
武馨安追了过去,正遇上阿黄摇着尾巴,嘴里叼着一只野兔向自己跑来,待得近了阿黄便得意洋洋的让武馨安瞧它嘴里的兔子,却是一只半大的小兔,身上血迹斑斑显已是被咬死了,阿黄平日里养尊处优,比不得受过训的猎犬,能抓着一只半大小兔已是难得,武馨安伸手揉了揉它的大脑袋,
“好狗狗!回去给你煮了吃!”
阿黄似是听懂了一般,将兔子从嘴里吐出来,冲着武馨安直哈气,武馨安再揉了揉它的狗头,它立时舒服的眯起了眼,那头有人认出了武馨安来,
“可是武家小姐?”
武馨安抬眼看去,不由暗翻白眼,
“原来是魏家小姐!”
正是那魏彤,魏彤见着武馨安倒很是高兴,
“没想到在这处遇上武家小姐,不知……不知裴公子可是也来了?”
武馨安点头道,
“正在凉亭中与令兄等吃茶说话呢!”
魏彤闻言大喜,拉了身边的女子道,
“金姐姐,我们快快回去!”
那女子被她一拉扯立时哎哟一声,
“你可轻些,我……我脚上还痛着呢!”
魏彤似是此时才想起同行的朋友,脚踝受了伤,想了想忙向武馨安招手,
“武家小姐,你力气大,你来扶一扶金姐姐!”
武馨安眉头一皱,左右看了看,
“你们身边没有带丫头么?”
魏彤应道,
“本是有丫头在身边的,适才金姐姐扭伤了脚踝,便打发她们去下头山涧取水了!”
武馨安有心不理,总还是过意不去,当下过去看了看那女子红肿的脚踝,果然伤的有些重,便伸手扶住,
“你那丫头几时能回来,这样的脚伤及时用水冷敷,确是能缓解红肿!”
那被称做金姐姐的女子,见武馨安过来便撩开帷帽上的纱巾,对她感激的说道,
“多谢这位武家小姐援手相助!”
武馨安仔细打量她,这位金家小姐生的高挑,身形也较丰满,面如满月,皮肤白皙,眉间有一颗美人儿痣,看听口音不似京城人士,当下问道,
“金小姐不是京师人么?”
金小姐笑道,
“武小姐好眼力,我乃是建州人,这也是头一回到京师!”
“哦……原来如此!”
武馨安打量她身形,果然有北地女子的高大健美,这厢二人寒暄两句的时间,却是一个不留意那魏彤竟甩了自家朋友,人已快步消失在小径的尽头,武馨安一回头人都不见了,不由一愣,
“这个……魏家小姐怎得走了?”
金小姐一声苦笑,
“多半是听说那裴公子在凉亭中,心急着过去呢!”
她见武馨安满脸疑惑,便笑着解释道,
“我们家与魏家有亲,这回进京便住在魏家,这几日来我是听了满耳朵的裴公子长,裴公子短,所以才能猜到她必是去见裴公子了……”
武馨安听得一翻白眼,心中暗骂,
“这姓魏的女人当真是见色忘义,自家亲戚还在这里呢,把人扔给我,倒去见裴赫了!”
只姓魏的没义气,她却不好扔下一名伤患自己走了,想了想便道,
“不如我背你!”
金家小姐连连摆手,上下看了看武馨安,比了比二人身高差异,便连连摆手道,
“不可!不可,我……我身子重,武小姐怕是背不动的!”
武馨安应道,
“放心,我力气大,背着你走的快些!”
这厢也不待她再多说,一弯腰便将人给背了起来,果然是轻轻松松。
她们原本就没有走远,武馨安背着金小姐转过山坳再走上一段路,便瞧见凉亭了,这厢放了金小姐下来笑道,
“凉亭之中全是男子,倒是不好再往前走了!”
她们二人这样行走,虽说事急从权,不过姿态总归不雅,无人时尚可,人多便不好看了!
金小姐自然明白,感激道,
“多谢武小姐!”
武馨安搀扶着金小姐往前缓缓过去,凉亭里的有人见了,便站起来,几步过来高声叫道,
“二姐姐,你这是怎么了?”
金小姐对武馨安道,
“这是我家里四弟名叫世恩……”
金世恩到了近前见自家姐姐与武家小姐在一处,忙行礼口称,
“武小姐!”
金小姐对兄弟道,
“我扭伤了脚踝,多亏武家小姐相助才能回转……”
金世恩又要道谢,武馨安忙摆手道,
“小事一桩,不足挂齿,即都是朋友便不必谢来谢去的!”
这厢扶了金小姐回转凉亭,却见得魏彤早已坐到了裴赫对面,正目不转睛的盯着他瞧,那金小姐入了凉亭,果然是一眼瞧见了如鹤立鸡群一般的裴赫,当下不由呆了呆,口中喃喃道,
“怪不得……怪不得她日夜提及……这样的人物自然……自然是不同凡响的!”
武馨安见状心头莫名生出一丝厌烦来,眉头不由一皱,原本的好心情立时蒙上一丝阴影,她一入凉亭,裴赫便将整副心思挂到她身上,见她神情不悦,便伸出手去,
“安安,过来坐!”
武馨安转头见他伸手过来,便下意识将手放进了他的手掌之中,依言坐到了他身旁,听他低声问道,
“怎么了?”
武馨安自不好当着众人讲自己的小心思,只是指了金家小姐的脚道,
“金小姐扭伤了脚……”
裴赫深深看了她一眼,
“嗯……”
却是眼珠子都不动一下,倒是沈五想起来,
“听说裴兄精通医术,不如请裴兄给金小姐诊治一二……”
裴赫闻言摇头,
“男女授受不亲,金小姐不过寻常扭伤,待下了山寻个跌打大夫,不是难事……”
金小姐闻言满脸的希翼化成了失望,可这初次见面,她又不如魏彤脸皮厚,只得咬唇呆坐一旁,魏彤却是一脸赞同点头道,
“不过小伤,怎好劳动裴公子!”
说罢冲着裴赫一笑,裴赫却是垂眸捏了捏武馨安的手问,
“阿黄呢?”
武馨安这才想起来,阿黄又钻进林子里去了,没有跟着回来,
“哎呀……我将阿黄给忘在山道上了!”
裴赫闻言站起身来,冲着众人团团拱手道,
“诸位,今日有事,且先暂别,待改日兄弟作东,请诸位吃酒!”
众人都瞧出来了,人家这是小情侣出来游玩,倒是让他们这一大堆人平白插进来,搅了兴致,这厢纷纷知趣笑道,
“改日定要请裴兄吃酒……”
又有说,
“武小姐酒量无边,改日还要讨教讨教!”
这厢客气一番,二人便下了凉亭去寻阿黄,众人目送二人身影消失在小径之中,有人叹道,
“裴兄这般人物也不知为何入了锦衣卫,若是在朝为官,必有一番作为!”
有人笑道,
“在朝为官必要十年寒窗,连番科考,宦海沉浮数载,便是一切顺利爬上高位,那也是人至中年了,那有做锦衣卫好,裴兄一入锦衣卫便是百户,再待上两年做了个千户,那也是威风八面,比起当文官也是分毫不差的!”
有人却是摇头道,
“总归是鹰犬之属,不可同日而语……”
这话一出口,旁人未说话,倒是那金小姐与魏小姐齐声娇叱道,
“鹰犬又如何,总比整日只知吃喝玩乐的纨绔子弟强!”
这一句话却是将满凉亭的人都得罪了,众人不悦,只说话的乃是女子,他们也不好同女子计较,有那涵养浅的,面上立时显露出来,魏鸿见状忙打圆场道,
“诸位,诸位,裴兄有他的厉害之处,我等亦有我等的过人本事,各有千秋嘛……”
不说凉亭中人如何说话,裴赫这厢带着武馨安回转山道上,一声唿哨,远远的听见狗吠之声,阿黄已是跑出老远了,二人顺着山道一路寻过去,裴赫打量武馨安脸色问道,
“适才可是有人惹你生气了?”
武馨安摇头,只眉宇间仍是阴翳,裴赫停下脚步,弯腰低头与她四目相对,
“怎得了?”
武馨安想了想应道,
“那金小姐与魏小姐着实讨厌,见着你便如那蜜蜂见着蜜似的,我……瞧着心里不舒服!”
裴赫闻言先是愣了愣,却是陡然之间眉目舒展,唇角上扬,双目之中异彩闪动,笑容比那山间的野花还要绚烂,
“安安……你为何心里不舒服?”
武馨安想了想应道,
“不知为何,就是心里不舒服……”
说罢抬头看了看裴赫那张笑颜,闷闷道,
“我不喜欢那些女子看你的目光……”
裴赫听了先是仰头看天,蓝天白云,脚下是绿海涛涛,突然之间,他只觉鼻腔一阵发酸,忍不住伸手抚了一把脸,
总算……他等的花儿要开了……
有花堪折直需折,莫待无花空折枝,这朵花儿他从那一夜码头初见第一眼守到如今,总算是要开了!
他低低一声唤,胸膛轻轻震动,声音仿如呢喃,
“安安……你……在嫉妒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