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万没想到,躲得过雾幽山,躲不过圣德殿的催婚。
“师兄不是反对神仙动情吗?”元昭无语了,“咱灵山一脉不兴催婚的?”
“你与罔川乃仙侣一事已闹得众神皆知,却三生石无名,成何体统?”圣德真君与她来到一座面对云海的亭台坐下,瞅她一眼道,“是你不愿,还是他不愿?”
她不愿就算了,要是对方不愿,他就要下界跟对方好好说道说道了。
同为灵山一脉打起来,天庭是不会追究的。
师尊那边更不必担心,结侣而已,师兄们代为主婚即可。他老人家一闭关就是几百年几千年,不管这些繁文缛节。
“不是谁愿不愿,”元昭欲解释,又不知从何说起,“我俩双修实乃意外,纯属救人所需,并无男女之情!”
“你若对他无情,又怎会为他不顾一切,舍生忘死?”
“我是对他有情,我对众生也有情。我救他两次,也为众生殉道两次。他是我仙侣,众生亦我仙侣。三生石无名,那是名字太多写不下。”元昭反驳道。
她这话也没错,但圣德真君岂是那么好忽悠的?审视她的表情片刻,道:
“你只跟他双修过。”
“双修乃救人的其一途径,与殉道并无不同。真要计较情深情浅,我为众生连命都不要,岂非对众生用情更深?”见他一脸漠然让她少废话的表情,元昭不由叹道,
“师兄的好意我懂,但我跟楚晏只是道侣,志同道合的伙伴……”
互相扶持,以行动鼓励对方的志向。
“我在凡间救他脱离怅惘,他在灵丘助我明辨方向。在天界,他所求在西天,我所求在心间,我俩几世扶持从未有过他念。为何非要因为他人的眼光而强行婚配,徒生怨怼?”
她言尽至此,还要着重强调一句:
“那不是仙侣,那是怨偶。”
“既无杂念,为何不能结侣?”圣德真君道,“天地阴阳,万物生焉。他有金刚之志,你有太虚之源,若能合而为一必功力倍增,他日有成便能造福苍生。
你俩既对苍生用情至深,为何不愿结侣成就阴阳二气的交感流通?无论西天佛子、还是南天之神,修行的目的终是渡己渡人,你俩若无情无欲又何惧为侣?”
他盯着她愕然的脸庞,洞察人心的双眸依旧深邃冷淡,慢声道:
“说到底,是你俩心有杂念,生怕结侣旧情复炽,误了对方的修行。”
元昭:“……”啥?好像有点道理。
行,他厉害,等她缓缓再战。
圣德真君也不强求她的回答,看着她脸上复杂的表情,忽而问:
“是否师尊跟你说了什么?”
元昭一愣,旋即机警反问:
“爹跟我说的话多了去,你指哪些?他要跟我说什么吗?或者师兄有话要嘱咐?不妨直言。”
合理的就听,不合理的就当没听过。
“你已晋神,凡事无需顾虑太多。”除了计杀少师需谨慎,圣德真君坦然道,“师尊年纪大了,难免有些杞人忧天……”
元昭:“……”他还真敢说。
“你若心悦罔川,不妨付诸行动。”圣德真君平静道,“天规有变,动情无罪,你们赶上好时候,莫要错过。”
“阴阳和合也要讲究时机,与其急于求成不如顺其自然。等水到渠成自然是通顺畅达,成就天作之合。”元昭忍不住道,“此事莫要再提了,再提我要恼羞成怒了。”
既然被看穿,就没必要遮遮掩掩的。说不过他,她恼羞成怒撒泼还是做得出的。
见她主意已定,圣德真君微不可见地默然轻叹。见她一副走人的表情,想了想,抬起手凝出一团拳头大的冷辉轻泛的光球来,以结界裹成实体的晶球状递给她:
“此乃规则之力,在浴桑岛禁足期间好好研习,看能否运用炼化它。”
“为什么我要运用它?”元昭疑惑地接过,不解道,“难不成师兄情关过不了,准备让我接任?”
一般人听到这话,肯定忍不住糗她两句。
所幸,圣德真君不愧是曾经的一宫主神,神色如常道:
“你若跟罔川结侣,用他的金刚之力或有几分可能。但你不愿结侣,这点力给你练手。若能炼化,以极星之尘将之附在罗天神梭上……”
罗天神梭乃女蓬用来穿越时空界域的法器,在元昭的业火飞升时一同淬炼过,已无女蓬的半点气息残留。
可此物乃逆天之器,随意穿梭时空和界域不被天道法则准许的。
以前法器在女蓬的手上,圣德真君鞭长莫及。如今它已落在自家师妹的手里,当然要加以法则禁制。
“加了禁制还有什么好玩的?不如给你保管。”元昭不爽地递出罗天神梭。
“它本是巫神的法器,只有巫神才能启用。”圣德真君把神梭推还予她,道,“加禁制是为了确保每一位众生皆受法则约束,并非约束你启用它。”
以前通过神梭穿越的叫漏网之鱼,若加了禁制,通过神梭的生灵将全部记录在册。
无论这些灵体落在何方,做过什么,天庭皆了如指掌。一旦发现有危害三界的举动,即刻被法则锁定交由天庭处置。
毕竟是神器,有神灵能够使用它是不可多得的缘分。
虽然落在小师妹的手里等同玩具一件,作用不大,但胜过落在邪魔歪道的手里成为祸乱的法器。束之高阁更不行,无主之物,万一被盗天庭又该头疼了。
得知原由的元昭喜不自胜,连忙收好灵珠和神梭,然后就告辞了。
这回真君不再拦她,但人啊,有时挺犯贱的,走得太顺当不甚习惯的某人走了两步忍不住回头:
“蒙师兄关怀,龙元感激不尽。冒昧问一句,师兄的情关可曾解决了?有没什么事需要师妹代劳的?”
见他目光冷淡的望来,她连忙澄清:
“师兄别误会,我绝非好奇打听八卦。我是真好奇啊不,我是真担心您……”
他现在还住在圣德殿,可见还未能恢复一宫主神的修为。她是真好奇,也是真担心。目前遇见的师兄们对她都挺好的,若能回馈一二,她义不容辞。
“等你拥有一宫主神之力,再来担心我。”圣德真君漠然道,直接回望云海不再理她。
那倒是,她区区一名上神如何管得了主神的情劫?
想毕,元昭再次揖手一礼,转身时本能地手拎裙摆欲急步悄然离开,孰料背后传来那听不出感情起伏的声音:
“你乃上神,须有上神之仪,别人才会对你心生敬意不敢轻慢。”
元昭听罢手一松,放下裙摆,身姿笔挺,仪态端庄地款步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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