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晟真蹲坐着,看着仓库外的斜阳,眼神有些唏嘘。
他佝偻着背摸索了半天,掏出一个打火机,点燃了根皱巴巴的香烟,吸了一口,呛得直咳嗽。
“还是不习惯啊。”他低下头,看着屁股底下压着的那个人,满脸的血迹,喘着粗气却爬不起来。
“你知道吗,我等这一天很久了。”
他这样说着,身下的人挣扎着想爬起来,但顾晟真好像一座大山一般,稳稳坐在他脊梁上,抽着烟,熏得眼睛都睁不开,还是一口接一口的吸着。
“我爸死的时候,这包烟抽了一半,我妈死的干干净净,什么都没留下。”他将手里还剩小半盒的烟收进心相世界,将烟头按在身下那人的后脑勺上,滋滋的灼烧声响起,后者疼的挺直了背,像个抽搐的虾米。
“人没了,家就没了,要不是钱庄里还存着一大笔积蓄,我可能都撑不到被游研组招收。”他认真地把那人的头掰过来,盯着他高肿起来的眼睛。
“游研组的调查报告说,我爸妈是在和你争斗时失手,被提前激发的霹雳丸炸死的,属于意外。”他面带微笑,嘴角却满是嘲讽。
霹雳丸是流行于底层散修间的一种大杀器,脱胎于小说里唐门的霹雳火,制作容易,但威力颇大,等同于修行界的土炸药,但一个操作不慎,就会没伤到敌人,先把自己炸的灰都不剩。
“同样是心动境界的修士,两个打你一个……”他的手劲慢慢变大,后者的头骨被捏的嘎吱作响,发出惨烈的哀嚎。
修行界的大多数人穷其一生,都会止步于心动境界,成就金丹是很伟大的一件事,能在寿元耗尽前完成,已经是他们遥不可及的梦想,因此,心动境界的比斗也是修行界最常见的情景。
“你告诉我,对付你,需要动用霹雳丸吗?”顾晟真的表情有些狰狞,与平日里的他形成巨大的反差。
“游研组说是意外,我就当是意外。”他松开手,缓缓道:“毕竟我当时才刚开窍,谁也惹不起。”
心相一点点的挤占现实,枯朽的树木盘踞了仓库,码放整齐的货箱变成了一具具干瘪的尸体。
“但我一直等着这一天。”顾晟真缓缓道:“等我踏入心动,心相初成,我要看看,一个废物般的心动散修,是怎么逼得我爸妈不得不动用霹雳丸,最后失手把自己炸死的!”
同样是心动境界,上限与下限的距离却异常遥远,毕竟不入金丹,全都只是这一层面的炮灰而已。这男人实在是太弱了,弱到刚刚步入心动的顾晟真,就能轻松地把他擒下,他那孱弱的心相完全不是顾晟真的对手,摧枯拉朽一般,便被突入到了面前。
闷雷般的咆哮在室内回荡,那是未成形的天魔之殃云。
“不……不是我干的……放过我……”身下的男子艰难的求饶道。
“当然不是你。”顾晟真笑了,他踩了踩破碎的地面,浮尘四起,他看着那些灰尘在空气中形成盘旋的形状,像是在认真观察自己构建的世界是否真实。
“你只是一个卒子,一个弃子,一个明面上说得过去的拙劣借口。”他淡然地说着:“但他们做的太干净了,连家里都打扫得一尘不染,他们以为刚开窍的我沉浸在悲伤之中,并不会注意到那些细节,又或者他们也没打算隐藏的多么彻底,觉得我这样的无名小卒,就算发现了一点蛛丝马迹又能怎么样?”
他自嘲的笑了笑:“是啊,我这样的无名小卒,如果不是……我可能就这样碌碌无为的在游研组过一辈子了。”
他想起了天魔,想起了欲界六天和新得到的锻心术,若不是背后有了新的靠山,他可能就会把父母的死永远的埋在心里,当做一场修士内斗的意外了。
如果没有天魔,就算他成功步入了心动,他可能也不会这样偷偷地把当年的仇人绑架过来,严刑拷打。而是在某个不经意的瞬间,设计害死他,将父母的仇怨了结。
但如今,他的野心开始膨胀了,开始想要知道当年的真相,想要知道,那个害得父母尸骨无存的真正凶手是谁了。
“不管你们有多么大的势力,我现在,有对抗你们的方法了。”顾晟真这样想着。
他低头看向趴在地上的男子,认真地问道:“现在,我需要你告诉我,我父母死因的真相,如果你配合的话,我会感激不尽。”
“我……我不知道……我只是拿钱办事……”对方的嘴角不停地喷着血沫,要不是修行之人生命力顽强,他早就被顾晟真打死了,但即使眼下,他的法力不停地修补伤害,却也跟不上顾晟真心能的渗透。
“砰!”
剧烈的法力冲击,将男子的头拍进地里,一个三寸深沾满血迹的坑出现在地上。
“我不想要听废话。”顾晟真冷冷道:“你能活到今天,证明我父母的死没有那么重要,那背后的势力甚至没打算在事后除掉你。”
“但对我来说,我并不介意帮他们完成这件事。”顾晟真的指头点在了男子的后脑上。
“啊啊啊啊啊~”
心相的侵蚀再次开始,他的皮肤如同硫酸一般被缓缓腐蚀掉,露出白惨惨的血肉,却偏偏流不出血来,就仿佛天生如此。
男子想要挣扎,却被法力牢牢控制着,只能一动不动的忍受着活活剥皮的酷刑他的眼睛瞪得溜圆,不是他不想闭上,而是眼皮已经没了,只剩两个光溜溜的眼珠子,好像下一刻就要掉出来一般。
“知道吗,我可以一样一样,将你的皮肤、血肉、五官,慢慢的消融干净,直到最后,你五感尽失,行动不能,好像被关在无底黑牢中一般,知道自己活着,却什么也做不了,直到彻底疯掉。”顾晟真冷漠的说着,对方的法力已经接近枯竭,没办法覆盖自身,他可以直接用心相中天魔武士的形象改造对方,如同故事中那个枯木似的傀儡一般。
“我不会杀你的,在得到我想要的答案之前。”他的手指游走,对方的耳朵也一点点消融,只剩两个光秃秃的耳洞,再然后,鼻子,嘴唇,他刻意绕开了舌头,毕竟还需要其说话。
“放……放过我……对方……是你惹不起的……就算游研组也……”男子费力的动着嘴,没了嘴唇,说话漏风,混杂着血丝的唾液从颌角流下。
“虽说我压根就没打算依靠游研组。”顾晟真目光下移:“但你目前的态度,令我很不喜欢。”
“你的五脏先留着好了,毕竟时间还早,但腿对你来说,似乎有些多余了。”
惨叫声再次响起,但顾晟真的心相已经覆盖了整座仓库,外面的人什么也听不到了。
时间一点点流逝,太阳已有大半落在海平面之下,仓库的门打开了,顾晟真叼着烟,双手插着裤兜走出来,里面是干净且空荡荡的地板,那个人失去了踪迹。
“长关兄弟会啊……”
望向北边,码头的风有些残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