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蛋蛋蛋蛋蛋蛋蛋蛋
陈胜利去到县城里,向顾建章打听过后,知道这一次粮种子的事,其实不只是他们这个公社,还涉及到其他公社。
全县城七八个公社,几十个村庄,全都牵扯在内,开始用这个新粮种子。
陈胜利才算放心了,放心过后,多少有些惆怅。
这件事对他来说也是纠结,他当然是盼着大家伙能用上好粮食种子,多产粮,以后吃上白面馍馍,所以他是真心盼着这粮食种子真得如同传说中那么神奇的。
可是另一方面,如果这个粮食种子是真的那么好,那孙建设的威望会瞬间超越自己,明年选举大队长,他是铁定没戏了。
“算了,作为人民选举出来的大队长,我不该有这种私心,谁当大队长不一样,只要社员们过上好日子,我不当这个官也行!”他咬着牙,这么对自己说道。
陈胜利想明白了这个,开始商量着派人去买粮种子了,讨论了一番,派出去的人是赵辉煌和孙建设,他们两个在新粮种子上最积极,当然他们去。
于是陈胜利开了介绍信,找了公社里盖了章,又准备好路费盘缠和买粮种子的钱,就这么打发他们上路了。
而这个消息传到顾家人耳中,顾老太和几个儿子也是松了口气,粮种子没问题就行啊,粮种子没问题,来年他们吃大白面馍馍,过上好日子。
因为这粮种子还没到,不能急着开始播种,生产大队的地又都给耕过了,所以大家伙最近倒是不忙了,不忙了就有时间开始忙活下家里那些事。
家里颇分了一些棉花,顾老太是计划着用这些棉花做衣裳的。先找弹棉花匠把这棉花弹过了,弹过的棉花比没处理过的棉花蓬松白喧许多,弹棉花的时候,棉絮飘飞在了房梁上砖缝里,飘到了人脸上头上。
陈秀云是过精细日子的人,便把那些小碎棉絮一点点都捡起来,揉成团儿,再给弹进去。
“别看这点小东西,也能纺一根长线呢!”
棉花弹好后,成了一层棉花胎,雪白柔软蓬松,接下来就开始纺线了。
纺线这个活是个技术活,是农家女从小必备的本领,不过从城市里来的娘显然是不会的。蜜芽儿对纺线这件事充满兴趣,总是忍不住盯着去瞧,毕竟这是每日循规蹈矩的生活中少见的乐趣和稀罕事。
陈秀云和冯菊花见她看得这么津津有味,便干脆把她放在了炕上,让她扶着墙学走路,自己和冯菊花便伸腿在炕沿上纺线。
她们用的是那种老式的纺车,一个像轮胎大小的圆轱辘扯着棉线,一头连着个锥形的棉砣,另一边则是连着一团儿棉絮。
陈秀云干活利索,她一手捻捏着微潮的棉絮,一手握着那纺车把手,纺车转一转,就慢慢地把手里的棉絮给扯出,没扯出前还是棉絮,扯出来就成了线。
线开始的时候还比较蓬,绕过纺车,转一圈,扯一扯,再出来就是常见的棉线了,出来的棉线直接缠在了另一头连着的棉砣上。
这件事对于小小的蜜芽儿来说,无异于一个神奇的游戏,以至于她往往忘记了要走路,就站在那里,眼睛跟着纺车转。
童韵在厨房烙饼呢,外面下着秋雨,她端着一摞子饼进来,刘海上还沾染着一点雨星子。抬手擦了擦额头,就见自己女儿那圆碌碌的黑眼珠随着那纺车,转啊转,转啊转,见了这情景,她不由得噗地笑出来。
“小蜜芽儿,等你大了,也跟着你伯母学纺线!”
冯菊花回头一看蜜芽儿那眼巴巴的样子,也是笑了:“瞧你娘,说的这叫啥话,咱蜜芽儿长大了那得是读书识字进城吃供应粮,哪需要学这个!”
纺线过后就开始织布了,顾家只有一台织布机,只能一个人织布,这种情况当然又是陈秀云来织了。
潮湿阴绵的秋日里,陈秀云在最宽阔的正屋里摆开偌大的织布机,唧唧复唧唧,开始织布。织布机纺织出来的布厚实平展,摸起来舒服,夏天铺的话凉快。后来人们生活条件好了,这种织布机织出来的粗布也就不用了,不过在这个时代,家家户户都会自己织粗布,织出来后是窄幅的,几块那么一拼,做成一大块,铺在大炕上,平平展展的条纹布,看着就舒心。
陈秀云这次织出来的布做了两个大床单,剩下的全都是要给家里孩子做衣裳的。
男孩子们这辈子还没穿过新衣裳,都是从谭桂英那里拾过来的旧衣裳,顾老太的意思是家里条件也不算差,也让他们知道下穿新衣服的滋味,特别是几个大的,现在上小学了,过几年就要去镇里上“完小”了。
所谓的完小,全称应该是完全小学。因为生产大队里的小学教师资源匮乏,也付不起那么多钱请老师,这种情况下生产大队里小学只有部分年纪,比如大北子庄生产大队只有一到三年级,再往上,孩子大点,就得去镇上的完全小学上了。
去了镇上,再天天穿补丁衣裳,怕人家笑话。
给男孩子们做了衣裳,自然也少不了给蜜芽儿做。
蜜芽儿马上就要满一周岁了,一周岁生日在农村是个大事,按理得好好办的,谭桂英那边最近忙,早早地捎来了蜜芽儿的周岁礼,是一套崭新的运动衣。
带着红蓝条的运动衣,穿上后,蜜芽儿看着洋气又好看,顾老太都忍不住夸说:“像个大孩子样儿了!”
说是大孩子,其实蜜芽儿走路小胖屁股都一扭一扭的,嘟嘟噜噜,像个小胖鸭子在摇摆。
陈秀云她们把布织好后,找了压箱子底的衣服样子,开始裁剪,家里男孩子人手一件,剩下的都是蜜芽儿的。
蜜芽儿这次一口气做了一套棉裤棉袄,一套外穿的大外套,还有个小被子。
她最喜欢的是那个小被子,染成了粉红花儿,在这个年月的农村很少见,看着鲜亮喜气。她抱着小被子在怀里,只觉里面的棉花蓬松柔软带着太阳的香味,还有那布料,亲伯母一手织出来的,粗糙却舒服。
她那小胖腿儿划拉着快走几步,欢快地扑到了小被子上,栽了一个狗啃地。
不过摔倒在小被子上的她,贪婪地抱着小被子,死活不起来。
小被子啊小被子,这是我的小被子,她搂住后就死活不放开。
她三伯顾建民恰好在,凑上前去,故意扯了扯那小被子:“蜜芽儿啊,伯没被子盖了,你把你的小被子借给我?”
蜜芽儿抬头瞅了眼这三伯,她当然知道这三伯是逗她的,她又不傻,知道这被子小,大人根本没法盖。
可是可是可是这是她的被子啊,她情不自禁地搂住,怎么也不肯放开。
逗也不行,开玩笑也不行,反正她的被子她不让开。
大家看到她那贪婪小模样,顿时笑得前俯后仰,眼泪都要出来了。
蜜芽儿埋头在那新做的小棉被中,自己想想,也觉得不好意思了,她怎么这么小气呢,于是又扯着那棉被,要去送给三伯。
谁知道她小胖腿儿根本没那么灵活,小身子也矮矮的,扯着棉被往前走路,便自己被自己绊倒,直接栽在炕头上。
冯菊花冲过来将她抱起来,其他大人却是又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得……她这么小的人儿,还是安分点,蜜芽儿无奈地这么想。
就在家里的面纱做成了新衣服的时候,买粮种子的赵辉煌和孙建设终于回来了,他们满载而归,喜气洋洋。
生产大队去接的时候,是雇了三辆驴车去的。
他们把自己得到的好消息分享给大家伙:“不光是咱们生产大队,是咱们县里,甚至隔壁县里,都开始用这个粮种子了!”
“你们瞧,这可是好种子啊,颗粒饱满,个头比咱们自己的麦粒要大这么多!”
大家伙一看,嗬,可不是么,这一看就是好种子,这样的麦粒,一个能顶他们两个,如果以后自己的庄稼地里都结出这样的麦粒,那确实能够吃饱饭了!
整个生产大队里的人都为之振奋了,大家伙互相传着这个好消息,孙建设和赵辉煌绘声绘色地和大家说起买粮种的经历,遇到了什么人,差点如何如何被骗,他们怎么勇猛地逃脱了,最后怎么抢到了抢剩下的粮种子。
当然了也提起这一路吃了什么苦,又遭了什么罪。
大家伙对他们感激不尽,觉得这次他们立了大功,成了大北子庄生产大队的功臣。
甚至于连那下台的会计孙利民走路都腰板挺直了。
他不是会计了,可是他儿子厉害了,厉害大发了,明年如果换生产大队长,他儿子大有希望!
比起孙利民的得意洋洋,陈胜利颇有些蔫,不过蔫归蔫,他还是分得清轻重缓急的,他赶紧召集大家人们行动起来,开始播种这得之不易的种子。
毕竟因为买种子的事,其实已经有些耽搁了,得赶紧种,种下去,明年夏天才能收获这神奇的三倍粮。
新买的粮食种子种下去后,大家伙总算松了口气,一切都已经准备好了,就等着来年大丰收了。大老爷们小媳妇老太太的,在村口井台旁边的石磨子上坐着闲扯的时候,不免说起来明年的白面馍馍,一提嘴里都流口水的。
啃着那红薯面窝窝头,流着口水,对自己说,再等等,再等等,明年就有大白面馍馍吃了!
好日子就在大家的心头飘啊飘的,一天天过去,眼看过了年,开了春,就要进入夏天,满地的麦苗绿油油地疯长,一眼看去,麦浪犹如一片绿海,在风中阵阵浮动,那可是充满诗情画意啊。
大北子庄的社员们仔细地研究过这个麦子,他们发现麦穗比起以前种的麦子要大许多。这个发现让大家激动不已,想着说这果然是优质高产的麦种啊!
大麦穗啊大麦穗,里面就要长出大麦粒,大麦粒变成大白面馍馍吃进嘴儿,光是想想就美滋滋!
对于一眼就能看到的这大丰收,大家伙自然满腹期待,而这其中,那孙建设比起别人更为迫切,等麦收过后那段农闲时候,就到了重新选举大队长的时候了。
他想到这里就激动,有时候甚至路过那生产大队的办公处,看着里面的窗户和椅子桌子,他就可以想象自己坐在那里面的情景。
他孙建设,胜券在握。
而比起孙建设的满腹期待来,陈胜利却像是被斗败的公鸡一样耷拉着脑袋。他心里确实为大家伙即将到来的白面馍馍而高兴,可是他自己怕是要卸任了。
他干了三年生产大队队长的职位,现在终于要重新当回一个老农民了。
他叹了口气,开始向童韵交待当会计的事,以及其他各种。
“你别担心,你是县里批准的会计,他也不能拿你怎么样,毕竟顾老师的情面在这里。”
孙建设也是顾老太一手教出来的学生,他再折腾,也不敢拿童韵怎么样。
“胜利哥,其实也未必,你别多想,这几年你做事怎么样,大家都看在心里。”
“算了,我也不想干了,干着没劲。”
至于为啥没劲,陈胜利也不知道,可能还是觉得自己无能,没能让大家吃上白面馍馍。
而对于大人之间的那些帮派斗争,蜜芽儿有时候支起耳朵来也想听听,奈何得到的信息都是零散的。她听说啥三倍产量的粮种子,琢磨来琢磨去,还以为袁隆平提前出世了呢。
可是袁隆平做的也是水稻,不是麦子,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当然了,蜜芽儿就算知道怎么回事,估计她也没办法去改变什么,毕竟就连顾老太和陈胜利都没法改变的事,她又怎么可能做到阻拦这注定的一场劫难呢!
小小的她,已经快两岁了,走起路来比之前稳定许多,基本不会摔倒了,这让她很兴奋,每天都勤于练习走路。
从自家大门洞外,一路小跑,两只小肥腿儿像个小马达,颠颠地跑到胡同口,再从胡同口跑回来,这就是小蜜芽儿的训练场。
顾家的两个男孩子,一个黑蛋一个猪毛,都是三岁多的年纪,每每陪着蜜芽儿练习跑步。
不过时候一长,他们颇有些无奈。
“蜜芽儿怎么也不累呢?”
“蜜芽儿,累累,歇歇!”
“蜜芽儿,喝水!”
蜜芽儿根本不听他们的召唤啊,她摆摆手对他们说:“哥哥……跑跑……蜜芽儿跑跑!”
黑蛋和猪毛有些无奈了,最后两个小朋友便决定先让蜜芽儿一个人跑,他们要进家门嘘嘘去。二伯说了,嘘嘘的时候要回家,粪要攒到自家坑里,不能便宜外面捡粪的。
就在这个时候,大门被推开了,陈秀云过来,塞了一个热乎鸡蛋放进蜜芽儿兜兜里。
“蜜芽儿,趁热吃,别让你两哥哥看到,不然臭小子来抢了。”
蜜芽儿看到鸡蛋,喜欢得不行,冲着二伯母咪着眼儿甜笑:“谢……伯母!”
陈秀云忍不住捏了捏蜜芽儿的小脸蛋:“瞧我蜜芽儿小嘴儿甜的,听你说话心里都高兴!”
蜜芽儿不再跑了,攥着鸡蛋跑到了旁边墙角,在那墙角上轻轻磕了下,鸡蛋皮破了,她小心翼翼地剥开,露出了弹滑白亮的鸡蛋清。
低下头,轻轻咬了一口,真好吃,香喷喷的煮鸡蛋。
不过鸡蛋只有一个,她一个人吃了吗?
蜜芽儿往大门洞方向看了看,是不是应该等一等小哥哥,让小哥哥也咬一口?
她正琢磨着这件事,也没察觉,胡同口孙六家的孙红英走近了。
孙红英五岁了,比蜜芽儿大三岁,穿着破衣烂衫,脚上的鞋子都露脚趾头了。
“蜜芽儿,你在吃啥啊?”孙红英舔舔嘴唇。
“鸡蛋。”蜜芽儿捧着那鸡蛋,还在琢磨到时候两个小哥哥,一人咬一口还是咬两口?
“鸡蛋好吃不?”孙红英咽了下口水。
“挺好吃的,白水煮,好吃。”蜜芽儿解释说。
“那是鸡蛋呢,鸡蛋怎么做都好吃,鸡蛋能不好吃吗?”孙红英凑近了。
“嗯……好吃……”
蜜芽儿还在想着两个小哥哥怎么还不来,猝不及防的,孙红英突然凑近了她的鸡蛋,张大了嘴巴,对着她的鸡蛋狠咬一口。
顿时,大半个鸡蛋,都被孙红英咬下去了。
蜜芽儿愣了,她没想到竟然还有这种事发生。
孙红英吃到了嘴里大半个鸡蛋,捂着嘴巴兴奋地撒脚丫子就跑。
蜜芽儿看着自己剩下的小半个鸡蛋,气坏了,撒脚丫子就追。
“蛋,蛋蛋!还我,蛋蛋!”
这啥人啊,是欺负她年纪小不会说话吗?!
还我蛋蛋来!
孙红英没想到这小人儿竟然气性还挺大,她知道惹事了,就要赶紧跑。她不敢往家里跑,唯恐蜜芽儿追到家里去,到时候她娘一定狠揍她,所以她往街道上跑。她也不敢停下来嚼嘴里的鸡蛋,就那么噎在嘴里使劲地往前跑。
别看蜜芽儿还那么小,可是自打她的小胖腿儿有劲了,她就开始练习跑步了,天天跑日日跑的,歪歪扭扭像个小鸭子一样地跑,跑到现在虽然还是小屁股摆啊摆的,可是速度也不慢。
她大声喊着:“蛋,蛋蛋,蛋蛋蛋,蛋蛋蛋蛋,还我蛋蛋蛋……”
孙红英在前面跑,她简直是要跑哭了,怎么摊上这样一个小孩?不就抢她半个蛋她至于不依不饶吗?脾气也忒坏了?
她一直追着自己,她那小胖腿不累吗?她那么小,怎么竟然那么能跑?!
孙红英最后跑得气喘吁吁,嘴里的蛋也零散着从嘴里落下去了,她用手捂住,可是捂不住,想咽下去,但是喉咙里呼哧呼哧都是气,她一不小心还呛到了。
最后她半跪在柴火堆里,捂着嘴巴,带着眼泪咳嗽,一边咳嗽一边气喘吁吁地说:“别,别追我了……我,我跑不动了!你,你饶了我!”
可是蜜芽儿不放过她啊,蜜芽儿跑得脸蛋都红了,喘着小粗气,用个小胖手拽住孙红英的袖子。
“还我,蛋蛋!我的蛋蛋!”
孙红英哭了:“我,没有了……”
说着间,孙红英把手摊到了蜜芽儿面前,里面只有零散的白黄淡黄碎屑。
“你非要,这给你……”
蜜芽儿看着混合了孙红英口水的淡黄碎屑,要多恶心有多恶心,想到那么美滋滋一个鸡蛋,自己没舍得吃,打算留给两个小哥哥的,结果就这么被孙红英糟蹋了!真是悲从心来,忍不住“哇”的一声大哭起来,一边哭,一边抓住孙红英的衣襟不放开:“还我蛋蛋!还我!我要你还我蛋蛋!”
孙红英看这么小的一个奶娃娃竟然哇哇大哭,她也知道闯祸了,左右看看,没人注意,当下低着头就想着怎么开溜。
她使劲地挣脱了蜜芽儿,把蜜芽儿往那里一推,赶紧就要跑,到时候小娃娃学舌也学不清楚,别人不会知道是她干的!
谁知道她刚要跑,迎面却撞上了一个人,好巧不巧,那人正是童昭。
童昭手里攥着一把麦穗儿,神色匆匆地往顾家去,结果恰好看到自己的宝贝小蜜芽儿正哇哇大哭呢。
“怎么了蜜芽儿?”他忙过去,抱起了蜜芽儿。
“舅舅,舅舅……”蜜芽儿看到了亲人,从柴火堆里爬起来,那简直是直接扑到亲人怀里搂住了脖子诉说委屈:“她,她,她抢我蛋蛋!”
一边说,一边还抽抽噎噎的。
她……抢你蛋蛋?
童昭听得脸都黑了,他的小蜜芽儿,有蛋蛋吗?
他耐心地帮蜜芽儿将头发上沾着的茅草拿走:“到底怎么了,蜜芽儿慢慢说。”
孙红英心虚地左右看,眼珠溜溜地转,就要想着怎么开溜。
蜜芽儿却指着她悲愤地控诉:“我的蛋,伯母给我的蛋蛋,给哥哥吃的,她抢,她全都抢了!”
尽管此时的她语言功力还不够强大,不过总算让童昭明白了。
“你叫孙红英是?”童昭倒是记得这小姑娘的:“不能随便抢别人的鸡蛋,你的父母没告诉你吗?”
孙红英吓得耷拉着脑袋。
童昭看出来了,这小孩是在害怕,害怕挨揍,害怕自己去告家长。
其实童昭觉得这种小孩调皮下,也是人之常情,谁没有调皮的时候,不过欺负到他小外甥女身上,那就是不对了。
他故意虎起脸说:“你家就住在那边的胡同口是?我认识你娘,赶明儿去你家找你娘说说,看看她怎么说!”
孙红英吓得呆了:“我,我……我……”
童昭挑眉,沉着脸说:“怎么,你知道错了?那你还敢欺负我蜜芽儿?她还那么小,比你小好几岁,你这样欺负她?”
孙红英简直被吓哭了:“我不敢,不敢了……”
童昭其实也没有想如何欺压个小女孩,只不过吓唬吓唬让她以后别欺负自己蜜芽儿罢了,他看着火候差不多了,也就说:“那你回去,我这次不告状了,不过不要有下次,下次我追到你家去,让你爹娘打你屁股!”
孙红英连连点头,赶紧夹着尾巴逃跑了,跑的时候下面淋淋洒洒的,竟然是吓得尿了裤子!
童昭抱着蜜芽儿,看她白嫩脸颊上挂满了可怜兮兮的泪珠儿,那双眼儿犹如在清澈溪水里泡着一般晶莹动人,当下也是心疼。
小蜜芽儿等到了冬天就要两周岁了,真是越长越招人喜欢了,像个粉雕玉琢的小洋娃娃。
作为舅舅,他时常觉得自己应该勤奋锻炼身体,这样等以后蜜芽儿大了,他才能更健康地活着,好给这么可人的小外甥女撑腰,让她一辈子不受委屈。
“乖乖蜜芽儿,不哭了。”
“蛋蛋,蛋蛋……”蜜芽儿软糯胖乎的小手揽着童昭的脖子,轻轻在他怀里蹭了蹭小鼻子,娇声软气地带着哭腔,还是惦记着自己的蛋蛋。
“不就是个蛋嘛,赶明儿舅舅再给你弄几个来,都给蜜芽儿吃!”童昭安慰她。
“猪毛哥哥,墩子哥哥,牙狗哥哥……”她眼泪巴巴地望着舅舅,希望舅舅别忘记了她这些小哥哥。
“好,都有,都有!”童昭看她惦记的人还挺多的,无奈:“那舅舅的呢?”
“舅舅,蛋蛋……”蜜芽儿用手指头揉了揉童昭的脸,示意说舅舅也是有蛋蛋吃的。
这下子童昭才开怀,最后低头轻轻亲了下蜜芽儿的小脸蛋。
“乖乖蜜芽儿,我带你回家去,今日舅舅有事要和你奶说。”
“嗯嗯,家去,回家!”蜜芽儿拽着舅舅的衣领子,埋首在舅舅怀里,舒坦地晃荡着小脚丫。
待回到家后,童昭把蜜芽儿放到了院子里让几个小哥哥陪着玩,而他自己则是径自进了屋。
屋里,顾老太正在批改作业,看到童昭进来了,笑呵呵地说:“童昭过来了啊,坐,今晚在这里吃饭。”
童昭没坐,他从衣服里面掏出了一把麦穗,神色郑重:“伯母,你看这个。”
顾老太见了,脸色微变,赶紧看看外面,见没外人,这才说:“童昭,这是公家的麦穗,你咋揪了这么一大把”
这如果让外人看到,可是要写检查报告的!
童昭却没在意那个,他将其中一个麦穗里的麦壳剥开后,摊在手心里,给顾老太看。
“伯母,你瞧。”
顾老太低头看过去,一看之下,呼吸停滞,整个人几乎都坐不稳了。
那青麦穗是个头极大的,可是在那麦穗里头,麦粒是瘪的。
瘪瘪的麦粒,只有一层薄薄的皮儿,根本没有里面的麦仁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