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芳华抬眼去看秦铮,只见他脸色寡淡得看不出一丝情绪。
皇上要退位?
自古虽有帝王待太子能执政后便退位让出宝座,但数朝数代屈指可数。如今皇上竟然有了提前退位之心?为何?是他老了,掌控不住皇室隐卫了?还是觉得自己时日无多,想提前交给秦钰看看被他治理下的江山?
无论如何,这都是一个值得让人多方揣测的事情。
英亲王闻言更是大惊,坐着的身子腾地站了起来,看着秦铮,“你说什么?”
秦铮看了英亲王一眼,重复道,“皇叔说,待秦钰治水回来,他打算退位。”
英亲王不敢置信地看着他。
英亲王妃也惊异,怀疑地问,“皇上当真如此说?”
秦铮嗤笑一声,“我还说假话不成?他的确是这个意思。”
“为何?”英亲王立即问。
秦铮闲散地看了英亲王一眼,“父王,您活到现在,可觉得自己老了?有些事情力不从心了?”
英亲王一愣,须臾,有些无力地点点头。
“皇叔大约也如是想法。”秦铮道,“他坐在这个宝座上,也已经力不从心了。”
英亲王闻言慢慢地坐回椅子上。
英亲王妃看了英亲王一眼,叹了口气,“皇上退位可是大事儿,也不单单要皇上一人之言,朝中文武百官的谏言也是要听的。说是退位,也不是一时半刻的事儿。”
秦铮不语。
英亲王妃又偏头看向谢芳华,温和地道,“你刚刚醒来,都说了不能操心劳神,还拖着你在这里说事儿。赶紧回去歇着吧。”
“我不累。”谢芳华道。
“铮儿气色不大好,你昏睡时,他定然寝食难安。你们都回去吧。”英亲王妃摆摆手,“俗话说:车道上前必有路。无论是因为两百年前的事情牵扯到了今天,还是因为你的身份之事,或者因为别的身份事儿,暂时都不必理会。好好养身体打紧。”
谢芳华看向秦铮,见他气色的确不大好,她点点头,站起身。
秦铮没有意义,伸手拉着谢芳华,不多耽搁,出了正院。
二人离开正院,走得没了影。英亲王妃才对英亲王道,“若是皇上当真掌控不住皇室隐卫了,那么,皇室隐卫到底想要做什么?是夺了南秦江山?还是?”
英亲王面色凝重,“当年,先皇和母后在世时,母后就私下对先皇提议过,将三座隐山封掉。但和南秦江山一起繁衍至今的隐山,如何说封就封?隐山和皇室隐卫被誉为南秦皇室的半壁江山壁垒。哪能轻易摘除?更何况,还有和南秦国力不相上下的北齐一直以来虎视眈眈。若是南秦江山失去壁垒,那么,北齐进犯,南秦危矣。”
“可是如今呢?无名山被毁,三位宗师仍旧活着,可是再不听命于皇上。如今也许就是因为他们,才将京城内外搅得乌烟瘴气。”英亲王妃道,“再这样下去,不得控制话,后果怕是不堪设想。”
“他们应该是冲着华丫头而来。”英亲王道,“暂且再观望数日,等太子回来吧!”
英亲王妃点点头,叹了口气。
秦铮和谢芳华出了正院,一路谁也没说话,携手回到了落梅居。
二人刚到落梅居门口,白青和紫夜本来抱着树枝打秋千,见二人回来,立马蹭蹭地跑了过来,一个拽着秦铮的衣摆,一个拽着谢芳华的裙摆,呜呜出声。
谢芳华蹲下身,伸手去摸白青。
秦铮也蹲下身,伸手去摸紫夜。
白狐和紫貂的脑袋不停地蹭二人的手,口中呜呜,像是被抛弃了很久的孩子,对二人哭诉。
谢芳华看着两个小东西,忽然对秦铮说,“若是我们有了孩子,把他扔在家里,我们出门回来,他是不是也会这样?十分委屈?哭诉我们不该扔下他?”
秦铮闻言转头看向谢芳华。
谢芳华也偏头看着他,小声问,“你说是不是?”
秦铮点点头,“也许是。”
谢芳华微笑,“秦铮,我们要个孩子吧。好不好?”
秦铮看进她的眼底,里面似乎藏了一湖碧水,水面静谧,他伸手摸摸她的头,“你先把身子养好了。”
谢芳华咬唇,伸手拽住他衣袖,“我身子没那么差,真的可以的。”
秦铮不说话。
谢芳华拽着他的衣袖紧了紧,“你的药,不要吃了好不好?”
秦铮凝眉。
谢芳华看着他,“我知道你吃了避子药,怕损伤我身体,让言宸给你开的药方子对不对?我起初是没发现,但是那日给你号脉,便察觉了。言宸医术虽然比我高明,但也不过一二分而已。我若是细查之下,也能发现。”
秦铮抿唇。
谢芳华靠近他,“秦铮,我想要一个我们的孩子,小小的人儿,眉眼像你,性情像你,任何地方都像你。”
“那你呢?”秦铮看着她。
谢芳华摇摇头,“我没有什么优点,不像我也罢。”
秦铮忽然被气笑了,伸手一把将她拽起,看着她道,“你没什么优点,却让我非你不可。你若是有了优点,我岂不是更是受你折磨了?”
谢芳华拽着他手臂摇晃,“行不行?”
“不行!”秦铮摇头。
谢芳华瞪眼,“为什么?你不想要一个我们的孩子?”
秦铮不答话,拽着她往里屋走。
谢芳华被他拽着走了两步,连问了两句,见他不打算理会答复的样子,气恼地挣脱他的手,“我已经说过了,我……”
“你身体就算受得住,也不行。”秦铮回转身,目光端凝,“你说,这一世,定要与我相守到老。那么,你就听我的。如今还不是时候,不要胡来。”
谢芳华抿唇,不吭声。
秦铮伸手拽她。
谢芳华气闷地打开。
秦铮看着她的样子好笑,伸手指指自己,“我守着你寝食难安,如今你刚醒来,你倒是精神了,看看我,可还能看?”
谢芳华见他眉眼疲惫,闻言气闷顿消,任他拽住手,进了里屋。
房间内一如两人离开前的样子,整洁干净。
秦铮看了一眼床铺,对她问,“天色还早,你是随我睡片刻,还是……”
谢芳华立即道,“我陪你。”
秦铮点头,扯了外衣,拽着她躺去了床上。
帷幔落下,秦铮闭上眼睛,不多时,便传出均匀的呼吸声。
谢芳华躺在他身前,抬眼看他,果然是疲乏至极,这么片刻,竟然就睡着了。她静静地瞅着他,眼睛一寸也舍不得移开。
过了片刻,她伸手用力地拧了自己的另一只手臂一下,痛得她轻轻地“咝”了一声。
秦铮惊醒,立即问,“怎么了?”
谢芳华连忙摇摇头,将手缩进衣袖里,“没事儿,你继续睡。”
秦铮怀疑地看着她。
谢芳华肯定地摇头,轻声道,“真的没事儿,你继续睡。”话落,见他不睡,她坐起身,起身下地,站在床前道,“我不困,我还是不吵你了。我去重新开两副药方,给我们煎药。”
秦铮笑了一下,“得用的人多得是,哪里用得到你煎药?”
“你也说了天色还早,我睡不着,你却疲乏,免得我吵你,煎药也是个事儿不是?消磨时间。”谢芳华伸手拍拍他,“你快睡,你睡着了,我再去。”
秦铮点头,算是同意,又闭上了眼睛。
不多时,他便又睡着了。
谢芳华轻轻地转身,出了房门。
侍画见谢芳华出门,立即迎上前,小声问,“小姐,您没歇着?”
“他累了,歇下了,我刚醒来,不累。”谢芳华道,“我听说在忠勇侯府时吴良开了药方子给我?拿给我看看。”
侍画点点头,连忙将药方子递给了她。
谢芳华看了两眼,改动了两味药,递给她,“按照这个煎药。”
侍画应声。
“秦铮的药方子呢?”谢芳华又问。
侍画连忙拿了出来,“也在奴婢这里,您虽然昏迷了,但是这两日,奴婢受您嘱咐,一直盯着小王爷用药的。”
谢芳华点点头,拿过药方子,也改了两味药,“按照这个,服用七日。”
侍画颔首。
“走吧,我与你一起去小厨房。”谢芳华转身向小厨房走去。
侍画喊来侍墨,吩咐她去取药换药,然后自己则跟在谢芳华身后,进了小厨房。
此时不是做饭的时间,林七自然没在小厨房,小厨房内无人。
谢芳华蹲下身生火炉,侍画洗刷煎药的药锅。不多时,侍墨将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