虾湫咽下口中的浮海带,就要把手中剩下的半截收起。
可脑袋不知怎地,不受控制地又低下去,“咔嚓”咬了一大口!
要是飞升之后,上界不能种浮海带可怎么办啊?
听安思梅说,有些灵食吃腻了就不会再想吃了。
虾湫点了点头,嗯,果然还是要在飞升之前,多吃点。
可是可是……
不论吃上多少次,浮海带还是那么好吃,而且越吃越好吃,根本停不下来!
虾虾太难了!
看虾湫这般贪食的模样,林玄真笑了笑,问道:“安思梅不是跟着荆颂去了御兽宗跟阮玉华说明情况,再等百幻蝶卵孵化吗?她一时半会儿也回不来,虾湫你尽管慢慢吃好了。”
虾湫白嫩小手抓着浮海带,放缓了往嘴里送的速度,一边细细咀嚼,一边走到了林玄真身边。
她这会儿嘴巴和手都被浮海带占了,只好不太熟练地传音道:“姐姐你不知道,安思梅太坏了!她不在这里,就叫弋努盯着虾,还是不让多吃。”
林玄真轻轻拍了拍虾湫的头,有些不解:“你实力比起安思梅和弋努都要强很多,怎么她们说不能多吃,你就这么听话?”
呃……好像也不是那么听话。
偷偷私藏浮海带,跟人讨价还价要浮海带当报酬,还溜到无人处放开肚子拼命吃。
虾湫传音解释道:“安思梅说,要是每天一百根浮海带,南浮海的浮海带只要一百年就会被虾吃完。到时候虾就吃不到这么好吃的浮海带啦!”
安思梅说得也没错,那浮海带成长缓慢,嫩了老了都不好吃。
林玄真忍不住笑着夸道:“虾湫你还知道不能竭泽而渔,真是厉害!”
比起连草根都能啃得一干二净,吃了今天不管明天的灵羊可强多了。
虾湫两颊鼓鼓囊囊的,小脸上露出的得意神色却遮掩不住,她传音说道:“因为虾是四万万个姐妹中最聪明的!”
林玄真又环顾四周,方圆十里都不见弋努踪迹,便问道:“弋努呢?”
虾湫一手把剩下的一小段浮海带送进口中,另一手向蓬莱岛北部中心的东樵山一指,道:“在那里。”
林玄真放开神识一查探,才在东樵山上找到弋努的身影。
她的神识又分散成数道,发散开去,随后识海上方便出现了整个东樵山的虚影。
林玄真分了一道神识,注意小徒弟弋努,另一道锁定正在东樵山顶重新又化作人形的白骄,剩下的则落在东樵山上,众人齐心协力建设的综合试炼场上。
那综合试炼场,是林玄真收了蓬莱岛的青龙墓后答应要补偿给蓬莱岛人族和妖族修士的,后来吩咐弋努代为处理。
现在看来,弋努处理得还不错。
这东樵山上的综合试炼场,因地制宜,巧妙地融合利用了崇山峻岭、茂林修竹,以及东樵山本身极具特色的清泉飞瀑。
而一旦入了东樵山,便是入了试炼场。
林玄真细细扫过这综合试炼场,从中看出许多盘古墓地宫中的阵法以及许多新奇的机关。
看得出她闭关的这些年,符阵堂和器堂都发展了不少。
这试炼场的高明之处在于,凡不能通过这自动调整威力的试炼场的试炼者,就会一直被困在东樵山中。
当然,这试炼场并未封闭灵气的流通,被困在东樵山中,也依然可以在里面继续修炼。
只需突破一个大境界,就能自行脱离试炼场,无需其他人或妖插手从场外将其带出。
可以说是非常智能了。
比起青龙墓穴这种上古残留下来,时不时出现不可控因素的遗迹,这综合试炼场不但更适合蓬莱岛岛民,还更加安全。
林玄真还看到,东樵山下守着许多天雷门制式法衣的弟子。
依据众弟子的神情,即使是同样的制式法衣,也能分辨来的是哪一堂的弟子。
那些一脸严肃的,多是负责试炼场中所需机关的器堂弟子;一脸轻松和自信的,是负责设下阵法的符阵堂弟子;另外还有些抱着灵剑警惕四周的,是来帮忙做体力活和保护其他弟子安全的剑堂弟子。
这些天雷门弟子数量将近百人,大概是接到弋努通知后,赶来蓬莱岛帮忙的。
天雷门弟子三三两两地凑在一起说话,内容不外乎是弋少峰主这一次需要多久才能通关而出,又能发现多少纰漏和不足。
看来弋努不是第一回亲入东樵山试炼。
弋努只凭借她赠予的灵剑便一路过关,反应如林中脱兔敏捷至极,可见其修为扎实,这三百年确实不曾懈怠。
林玄真看后,对小徒弟的安全还算放心。
弋努既聪明又面面俱到,她这个当师父的再放心不过。
林玄真敢保证,自己绝不是想当甩手掌柜,只是看徒弟那么想要表现自己,她不好拒绝罢了。
真的。
若事必躬亲,那她和散修也没什么不同,又何必费那个心思,将天雷门建设壮大到如今的模样?
林玄真满意地点了点头,才把注意力放到东樵山顶的白骄身上。
东樵山高万仞,云雾变幻,轻抚山顶,白骄正站在这里吹冷风。
林玄真回头对虾湫说道:“虾湫,等下蛟妖王要渡劫,你去南浮海暂时避上一避。”
虾湫开心道:“那只奇怪的白蛟要飞升了?太好了!”
林玄真捏捏虾湫头上的小揪揪,问道:“这么高兴?白骄他没做什么?”
蛟妖王可谓完全承继了青龙血脉中的“淫”,生冷不忌。
若有需要,身为妖族,他连人族的虞清清……甚至是舒珉,都下得去手。
虽然虾湫有实力又不惧疼痛,可林玄真就怕她被哄了去。
毕竟虾湫有前科,之前曾经被试图追求安思梅的南家少主南舒景,拿浮海带收买过。
万一虾湫无意中被那老蛇皮占了便宜……
不能想,一想就忍不住要命令天道小老弟升级雷劫的规模。
虾湫歪了歪脑袋,说道:“难道白骄真的想吃虾?虾用钳子夹他腰,他马上就疼哭了,白骄真没用!”
这样怕疼的白蛟,竟然和虾一样,都是青龙血脉!
同样是血脉觉醒境,白骄得天独厚,其血脉浓度还比虾要浓郁数倍。
虾湫大眼睛一转,白嫩双手化作巨大的钳子,挥舞了两下,又“锵锵”夹了夹,展现威力,“虾才不怕他!”
林玄真想起上一次虾湫举着个大钳子夹着白骄原形七寸扔在青龙墓室地上,白骄重新化作人形后扶着腰骂骂咧咧的样子,恍然:原来白蛟化作人形后的七寸命门,是腰吗?
虽然虾湫没被占便宜,但白骄还是早点送上去,重新从实力底层开始,接受散仙们爱的教育!
“没说你怕他,我是担心你被他的雷劫牵连影响。虾湫你要是飞升了,那可就吃不到浮海带了!”
林玄真一副哄小孩的口吻,偏偏“吃不到浮海带”恰恰就是虾湫的命门。
虾湫当即收了钳子,双手背在身后,乖巧点头道:“姐姐放心,虾这就走!”
待林玄真点了头,虾湫就猛地一跃而起,御空而行,向着南浮海中浮龙虾妖一族故地飞去。
林玄真打发了虾湫,一个简单的土遁之术,转瞬便出现在东樵山山顶。
白骄还来不及跟突然出现的大师姐打招呼,又有另外两道一高一矮的身影紧跟着现了身,正是蓬莱岛上妖族实力最强的一位大妖和人族首领舒珉。
林玄真一眼就被那鱼身蛇首六足马耳的冉遗鱼妖吸引,不由感慨造化之功。
白骄瞥了一眼原形现身的冉遗鱼妖,为双方介绍道:“这位是蓬莱岛将要接管妖族的冉遗玉,原是一条冉遗鱼。玉,这是玄真大师姐。”
冉遗鱼妖听后,连忙将自己的身形缩小了一圈,又幻化成少年模样:“玄真大师姐安好!”
林玄真点头示意,猜到大概是她来得突然,白骄还需要安排处置蓬莱岛的一些事,舒珉和冉遗玉才会来东樵山见白骄。
她对一人两妖说道:“你们先聊,等会儿我再帮白骄引飞升雷劫。”
说罢,林玄真就走到了另一边,从上而下,俯瞰整个蓬莱岛,最终目光落在试炼场中,头发已经有些散乱的小徒弟身上。
白骄当时到了东樵山山顶,等了会儿不见大师姐来,才发了传音叫舒珉和冉遗玉来。
步入血脉觉醒境巅峰之后,白骄就已经把蓬莱妖族的事交代给了冉遗玉这个炼灵境后期的大妖。
妖族修炼缓慢,即使冉遗玉已有炼灵境后期,但想要突破至血脉觉醒境,还需要成百上千年,若时运不佳,可能还要更久些。
刚刚为大师姐和冉遗玉做了介绍,白骄也更放心了。
他交代了自己遗漏的一些事,又搂过舒珉的肩,依依不舍道:“老舒啊,你我千年多交情,可惜竟没能大被同眠!”
见人族首领舒珉面色不虞,冉遗玉忙捅了捅白骄,悄声提醒两位:“大王,大被同眠是兄友弟恭的意思。”
冉遗玉都无语了,也不知该不该说两位首领有默契。
大王眼里只装得下雌性,对人族的四书五经一知半解,还喜欢乱用人族的词汇典故,偏偏舒首领能理解得恰到好处。
白骄闻言,微微一愣,不解道:“没错啊,兄友弟恭,大被同眠,抵足而眠也行,我就是想和舒珉老弟睡一觉!”
舒珉终于忍不住甩开白骄的手,搓了搓身上的鸡皮疙瘩,嫌弃道:“你想我不想!唉,没事的话,你还是早点飞升!”
白骄收了笑,严肃地把自己洞窟的填埋和封存,托付给舒珉:“相交一场,我洞窟里的珍藏,老舒你随便拿,把剩下的掩埋和封存就好。”
舒珉自然应下,不过他对白骄的珍藏不抱有任何希望。
这条蛟蛇不知有多少“妻妾”,更有数不清的“姘头”,饥不择食之下,根本管不上是何种种族和性别。
舒珉怀疑他留下的珍藏,都是曾经有过肌肤之亲的人所谓的“重要物件”,但那些并不怎么值得拿。
交代完蓬莱的妖族事务和自己居住的洞窟填满封存之事后,白骄把冉遗玉和舒珉都送出了东樵山,还叮嘱他们躲远儿点。
虽然炼灵境与炼虚期,隔着东樵山,基本上不会影响到渡劫之事。
但他俩要是继续在山顶上待着,等白骄渡劫,也依然是个死。
毕竟谁也不能跟大师姐似的,不受雷劫任何影响。
等舒珉和冉遗玉离开后,白骄才化作原形,对大师姐说道:“小妖已经准备好了,还请大师姐相助。”
林玄真从弋努身上收回视线,从储物镯中取出几张符纸。
也不见她如何动作,只口中喃喃念诵一个个咒语,东樵山腰及以下就被一道薄薄的金光笼罩在内。
如此一来,小徒弟弋努和天雷门弟子都不会受到这东樵山顶雷劫的影响了。
之后,林玄真一把抽出星辰剑,向着虚无边界那一只无处不在的天道之眼,发出一道无人能解读的指令。
几乎是放下剑的刹那,天上就飘来层层叠叠的乌云。
乌云滚滚,雷声隆隆,飞升雷劫说来就来!
白骄张大了嘴,好半天才合上,嘶嘶吐气道:“大师姐,请千万要护住我完美的脸!”
林玄真无语,都不知道要不要答应了。
凡是能有心思考虑无关紧要之事的,飞升成功率都要低上一截。
林玄真揉着额角,说道:“活命和容貌,你选哪一个?”
白骄果断道:“那还是请大师姐千万要护住我的命!”
他一条白蛟,妖身以血脉实力论,容貌本无所谓,当然还是命重要些。
林玄真点了点头,就准备往后退到东樵山试炼场边上,近距离围观弋努的风姿。
“不过是条发情的长虫,玄真何必如此为他考量?”天魔玄真冒出头来,对林玄真的温柔多有不满,“多让雷劫劈上几次,就什么事都解决了。”
林玄真觉得有点道理,干脆又催促天道小老弟一番:别磨蹭,搞快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