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张大人一脸享受地沉浸在那栗子糕的清香中时,阿砚和萧铎也开始品尝那栗子糕了。
阿砚命宫女捧上来一盏用绿荷叶盏盛放着的糖汁,那是用白糖和桂花精心熬制的,因这桂花用的是橘红色的丹桂,是以那桂花糖也是澄清的淡橘色,看着晶亮剔透,闻起来淡淡桂花香。
阿砚将这清淡甜美的桂花糖浇在栗子糕上,然后用白色小瓷羹取了一些递给萧铎品尝。萧铎脸上也没什么表情,抿唇望着阿砚,竟然也没有伸出手接过去的意思。
阿砚无语,轻轻咬唇,看了看旁边那群大臣,心思一转,也就不忌讳了,当下抬起手来,直接喂给他吃。
果然,她这勺栗子糕送到他唇边后,他才张开唇,狭长的黑眸中透出一点暖意,就那么凝视着她,将那栗子糕吃下。
当这群大臣们望着户部尚书张大人那沉醉于栗子糕中的神情时,不免有些震惊,震惊之余,这才转首偷偷看向萧铎,一看之下,不由越发吃了一惊。
他们看到什么,皇后娘娘竟然一双纤纤素手,竟然在大庭广众之下亲手喂皇上吃栗子糕。
一时不由惊得瞪大了眼睛。
萧铎是个怎么样的人呢,当年这位还是九皇子的时候,就有人对他如此评价说:暴戾冷漠,残酷无情,不好女色,不喜男儿,恣意妄为,我行我素,高兴未必有笑颜,发怒时必能六亲不认。
这样的一位主儿,登基为帝后,满朝文武都心惊胆战地怕着这位成为一代举世无双的暴君呢——这也是为什么大家不顾性命地上奏折,拼着性命进谏只盼着这位暴君能够赶紧充塞后宫。
万一他挂了,还能留下一个血脉不是吗?
大夏朝经历过这一场血雨腥风,此时已经是元气大伤,数位皇子死的死,失踪得失踪,唯独留下的一根苗苗儿就是个十七皇子了,奈何却也是个扶不上墙的。
十七皇子,当个纨绔子弟混账王爷他在行,可是若他当皇子,得,还是让这位暴君继续当当这皇帝吧!
也就是这么一位皇帝,没有人敢想着有一天他能和颜悦色,更不会有人想到,这位生性嗜血的冷漠天子能够成为绕指柔。
可是现在,他们看到了什么,就在这大夏国的御书房里,他们大夏国最至高无上的那一位,竟然被皇后娘娘亲手喂了一口栗子糕,而且这位皇后还一脸宠溺放纵地望着皇后娘娘?!
“这……”他们现在该怎么办,是该跪下大喊于理不合呢,还是应该赶紧低下头装作没看到也去尝尝栗子糕?
可是就在他们还没有从震惊中反应过来并决定下一步该采取什么战术的时候,更加让他们震惊的事情发生了。
他们看到了,他们那位九五之尊的帝王,竟然抬起手来,结果那个勺羹,取了一点栗子糕喂到了皇后娘娘口中。
皇后娘娘竟然丝毫不觉得有任何不妥,就那么张着口吃了。
吃完后,她竟然还低声抱怨了句:“哼,我给你吃了一大勺,你只喂了我一小勺。”
这话一出,所有的大臣们,包括刚才那位沉浸在栗子糕香气中的张大人,目光全都落在了皇后娘娘身上。
谁知道就在这个时候,萧铎却陡然抬起眸子。
当萧铎看他们的时候,原本眸底的温柔宠溺全都消失殆尽了,他挑了挑眉:“皇后娘娘亲手做的栗子糕,你们是不想吃了吗?如果不吃,全都留着,等明日给朕当宵夜!”
萧铎这么一说,一群大臣全都连忙捧起自己面前的栗子糕。
惊魂甫定的他们想起刚才张大人那满脸的陶醉,半信半疑地品了一口。
这一品之下,所有的人都愣在那里了。
“这栗子糕,真是好吃。”
“这口感,比起三年前在玉兰花会上一举夺冠的诸葛大厨亲手做的糕点并不差。”
“何止是不差,我瞧着比那位诸葛大厨的粟米糕更胜一筹!”
当这些大臣们如此说的时候,最先吃到栗子糕的张大人终于忍不住激动地点头:“这个栗子糕,味道实在是极好,倒是让我想起我幼年时家母所做的夜宵。”
在一群大臣们的赞誉中,以及自家皇兄和皇嫂甜腻地互喂中,小十七有些疑惑了,他忍不住挑了挑眉,凑过去看了看自己身旁那位胡将军的栗子糕。
“真有那么好吃?”该不会是这些文武百官为了奉承自己皇兄说出的违心之言吧?
“确实好吃!”所有的文武大臣全都异口同声地说。
其实如果是最初这栗子糕顺顺当当地送到他们嘴里,即便是这栗子糕好吃得上了天,他们也必然是不动声色地赞几句,不会如此激动。
可是现在呢,这群可怜的老家伙,在经历了被惊吓,被逼吃,被皇上和皇后那不合理法腻歪死人的互喂吓个半死后,再尝到这栗子糕,顿时觉得这栗子糕真好吃,出乎意料的好吃!
这就如同在冰冷的寒流中漂泊了一天一夜后,陡然给了他们一堆火般,便是再久经历练的沉稳老人,也都不忍不住热泪盈眶了。
“真的吗?”小十七疑惑地望了望他家皇兄,最后终于忍不住伸出勺子,取过来一块尝了尝。
尝了后,他拧着好看的眉,表情凝固了许久,最后终于不敢置信地望着阿砚。
“皇嫂嫂,你厨艺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好了?这真是你做的吗?!该不会是找了其他御厨代做吧?!”
这话一出,萧铎直接捡起手边的一只御笔,抬手一扔,那御笔冲着小十七过来了。
真是屡教不改不长记性!
都说了,他家皇后做的膳食,天下第一,独一无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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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这次栗子糕的事,阿砚也算是一战成名,众位大臣对她的感官颇有些改善,至少知道这位皇后娘娘备受皇上宠爱,而且还精通厨艺。
据说要想抓住一个男人的心,必须要抓住他的胃,看来皇后娘娘一时半会失宠是不可能的了。
这件事其实只是一件小事,并没有外传,因为在场的都是文武重臣,他们也不是嚼舌根子的人。然而这件事后,据说燕京城权贵之家的千金小姐们一个个都开始学着下厨了,更有人花费千金去聘请了前白兰会第一掌勺为师父,矢志要学得一手好厨艺。
阿砚自从这次后,颇受赞誉,一时竟有些飘飘然,恰好此时夏侯皎月前来,奉上了年节宴席时的菜单请阿砚过目。
阿砚拿过来看了几眼后,颇有些不满意:“这些名字虽然看着花哨好看,种样繁多,但是一则许多菜都未必有人动筷子的,不过是放在那里撑场面的花样子,什么一卵孵双凤八仙过海闹罗汉,什么神仙鸭子四喜鸭子福寿全的,这些菜油重腥大,到时候上了菜后,先是谢恩后是拜礼的,再紧跟着说几句场面话的,等到能下筷子吃的时候,鸭子啊烧鸡啊都已经凉了,谁愿意吃呢?二则嘛,这么多菜,还不知道要筹备多久,又要花费多少银两,如今本朝经历动乱,正是民不聊生的时候,区区一个年节宴席,却要花费这么多银两,这就是糟蹋民脂民膏!”
夏侯皎月拿过那菜单来,自己看了一番,想想也是,最后还是道:“这次年节宴席,也算是皇上登基后的第一次皇宴了,总是要顾全体面,如今既要节省开支删减膳食,总是要请皇上那边过目。”
阿砚想想也是,便道:“既如此,那我和他说。”
于是当晚,萧铎忙碌到了很晚才回到寝宫,一进寝宫,就发现他的皇后竟然难得地睁着眼睛等着他呢。
他微诧,走上前,抬手摸了摸她的头发,却见她眼睛都熬红了,且哈欠连天,不由蹙眉道:“怎么好好的还不睡?”
平日里这个时候,她不应该是钻进锦被里睡得香甜吗?
阿砚轻笑了下,抬眸就捕捉到了他眼中的怜惜,当下心中暗喜,要的就是这个效果啊,于是她扑倒他怀里,揽住他的脖子说。
“皇上啊,臣妾有个事儿想和你说说……”
谁知道话没说完,萧铎挑眉,淡淡地道:“准奏。”
“咦?”她话还没说呢。
萧铎挑眉,狭长的眸子中有几分嘲弄的笑意,不过那目光依然是温柔的:“你眼巴巴地等我到这个时候,难道不就是为了开口和我说什么事吗?”
无事不登三宝殿,她若不是有什么事求他,才不会这么殷勤呢。
阿砚凑过去笑,有些不好意思,不过却是有恃无恐。
“年节时的皇宴菜单,我看了,太铺张了。”
虽说她这些日子并没有太过用心掌管后宫,可是后宫的银钱开支她还是会扫上几眼的,多少也知道,这后宫之中开销巨大。
“那么多菜名目繁多,铺张浪费,关键是那些臣子们未必觉得吃到什么,更有甚者,可能人家出门前自己先吃了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