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为的注意力被屏幕中开始收集到的信息所吸引,很快他便有了疑问。
“我记得今天的试验计划只需要在10gev左右能量段就够了,怎么开机就直接飙升到450gev去了?”
今天计划中的试验记录可不是为了寻找新粒子,主要目的是收集某些原子能量结构中的量子效应数据,对能级要求并不高。
事实上今天所用到设备只是超级质子同步加速器,跟lhc肯定是没法比,这只是一个直径两公里的环形加速器,能量输出最大也只有450gev。而还在维护中的lhc,目前最大的能量输出已经达到13tev。gev跟tev跟之间换算比例是后者是前者的一千倍,即1tev=1000gev。
但450gev已经基本上是状态设备的撞击上限了……
罗志强瞟了眼显示器,乐了:“cern的老套路了,总得让你觉得这笔钱花得够值。等半个月之后lhc启动的时候你就知道了,测试过程这帮老外就敢把能段直接开到8tev以上。毕竟你给了十个亿啊,这应该属于贵宾级别待遇的一部分。”
这么说也没毛病。毕竟能级开的越大实际上就是更拼命的让给粒子加速,所需要的电量自然就越大。要知道这些年来欧洲的电价可是不便宜。即便cern有多重补贴,但这玩意毕竟耗电量恐怖。
从这一点上看,钱花得还算值。
设备已经启动,两人便开始看着屏幕上的曲线,随意的聊着天。
大多数时候都是罗志强在给宁为讲解这些感应器所收到的信号代表的意义。
在外人看来此时不停闪烁的各种数据、符号、跟各种颜色的小点很容易便能让人昏昏欲睡,但对于天天跟这些数据打交道的科学家来说,到是能从中看到不少东西。
灵敏的感应器会直接输出不同带电粒子的输出信号,电离能损、甚至单纯的杂音等等……
这些东西单纯看传感器反馈的数据很难马上建立直观的印象,但对于在这里工作多年的罗志强来说,分析过无数类似的数据,自然能讲解的比较清楚。
虽然说就目前的技术条件跟设备来说,粒子以何种角度撞击依然是不可控的,但只要撞得次数够多,总能收集到有用的信息。对于宁为来说,听罗志强讲解这些数据,也的确是件挺有意思的事情。
就这样一个人讲,一个人听,直到虚掩的门外传来争吵声,打断了两人此时和谐的交流氛围。
宁为扭头疑惑的看了罗志强一眼,这位常驻cern的教授耸了耸肩,刚扭头走到门前,还没等他推开会议室那张门,会议室的大门便被门外的人重重拉开,一個魁梧的西方人出现在两人面前,在他身后工作人员明显想拉住他,却显得有些力不从心。
宁为下意识的瞟了眼站在门口另一边的柳唯,明显看到他亲爱的柳哥已经处于警戒的状态,站的位置就在这白人身后,基本上就是一伸手,就能劈到这家伙后脑勺的位置。大概是综合判断这家伙威胁性还不高,所以并没有动手。
以宁为对柳唯以及他那个团队工作能力的了解来做判断,他敢肯定这个看起来五大三粗的白人汉子大概率是cern内部的工作人员,也可能是在这里驻扎的科学家,否则的话这位大概率不可能来到他的面前。即便这里不是国内。很快,宁为的判断就得到了证明。
因为站在门前的罗志强已经很气恼的问道:“亚历克斯教授,请问你这是什么意思?”
“你问我是什么意思?不,应该是我问你们今天这是什么意思!该死的,按照计划,今天应该进行的是我们的项目,全世界都知道我的项目有多重要,但现在我们竟然被拒绝在实验室之外。你们这是在犯罪,罗,你这是在对科学犯罪!我简直不敢想象,是多重要的试验竟然要让我的研究推后!”
罗志强口中的亚历克斯教授大声咆哮着,顺势挥舞的手臂能看出此时这位教授的情绪有多愤怒。
更让宁为同情的是,他甚至能看到吐沫星子正在疯狂飚出,还好有罗志强在前面挡着,不然绝对能溅到他的脸上。他很幸运,但老罗肯定没这么幸运,等会八成是得去洗个脸了。
同情这位罗志强的同时,宁为已经从兜里拿出了手机。
这位教授走进门第一句话就让宁为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这显然并不是需要他来解决的问题。
同时宁为对于这位亚历克斯教授的研究项目也没什么兴趣。
绝大多数做科研的大佬都认为自己的项目才是这个世界上最重要的,其他试验都应该给自家的项目让道才对。这就是cern需要那么多行政人员的原因了。大家都觉得自己的项目重要,谁的项目先上,谁得排队,就需要全盘考虑了。今天这一出显然就是艾德温·乔治没协调好造成的。
然而宁为的动作直接引起了门口这位的注意,蛮横的目光直接扫向了宁为:“你就是宁为?”
多少有点不尊重人了,因为用的疑问句。
不过据说许多西方人看东方人时都会脸盲,所以认不出来大概也是正常的。
如果换了此时就只有他跟老罗在这里,宁为大概率会选择直接回答:“我不是。”
但此时有柳唯就站在那里,直接就给了宁为无惧无畏的勇气,很理直气壮的点头答道:“对呀,就是我,怎么了?”
是真的半点都不怕,宁为亲眼见证过社会他柳哥的格斗能力,随随便便一个肘击就把比眼前这位亚历克斯教授更壮的大汉直接撂倒。送到医院检查据说是肋骨断了好几根。
怎么说呢……
虽然这事发生在华夏国内,但当时那位也是位国际友人,所以柳唯多少是带了点情绪,也因为这事情差点要暂停职务,去关禁闭。最后还是宁为硬扛着就是不让柳唯走,最后以他柳哥写了篇深刻检讨解决了这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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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别提这次出门柳唯还专门申请到了合法持械证。
所以宁为胆气很壮。
好在这位亚历克斯教授虽然看上去很激动,甚至是恼火,但并没有动手的想法,而是有理有据的呵斥道:“我知道你,你是个数学家,你的人工智能,就是那个叫三月的东西很有意思,但伱只是个数学家,最多还能算个优秀的程序员!但是你真的懂高能物理么?”
面对这种措辞严厉的质问,宁为仔细想了想,然后点了点头,随后又摇了摇头,很诚恳的答道:“嗯,不敢说真的懂。只能说略懂?”
诚恳且明显不怕挨打的态度让亚历克斯教授怔了怔,主要还是语言障碍,因为中文的略懂,用英语表述,很容易便能被理解为只懂一点……
显然这位亚历克斯教授是准备了后手的,如果宁为回答自己的确很懂,也许就要抛出一堆的问题,但这个懂一点让他不知道如何应对。
当然语塞也就是一瞬间的事,事实证明能在cern立足的科学家智商大都是超高的,一般来说智商高的人反应不会太慢,所以很快这位白人教授就再次质问道:“只懂一点?既然你有自知之明,我想不通你为什么要来做这个不知所谓的试验,耽误我的时间?!”
气势依然很盛……
宁为想得更久了,然后依然很诚实的答道:“大概因为我很有钱?恰好这里又能认钱……亚历克斯先生,你觉得有没有这种可能,未来你的试验经费可能是我间接出的?”
这几句话说出口后,会议室内温度迅速降了下来。
亚历克斯瞪着宁为,大概率是因为这句话而破防了,足足沉默了近三十秒,才继续质问道:“你知不知道我的项目有多重要?这是一个世界级的项目,如果我的试验进展顺利,我们就有希望能改写标准粒子模型,让全世界对于微观世界的理解更进一步。而本来今天,没错,就是今天,应该是我的团队使用cms进行试验记录!”
“我们非常需要这些资料。而你竟然以为挥舞着美元就能左右这些资源?你根本不懂物理,更不懂粒子物理,我不明白你为什么要做这些无用功。也许你觉得用这些数据刷一俩篇论文会让你名声更盛,但我有必要告诉你,这是在犯罪,你现在要做的应该是立刻停止这个犯罪行为!”
“这样啊……”
宁为想了想,然后很认真的答道:“其实也很简单,亚历克斯教授,相信你应该也听说了,这次我的试验项目是花过钱的,如果你能把我花的钱还给我,我就做主让你的团队来接手。说实话,刚刚我也觉得这次我花的钱好像有些多了。真的,这笔钱什么时候到账,我什么时候让出实验室,如何?”
手中的手机早已经拨通了,而且宁为已经看到对面接了电话,所以他现在说的这些话不止是说给对面这位亚历克斯教授听的,更是说给艾德温·乔治听的。
这时候也的确有必要表现出他的不满,否则的话他怀疑这帮人是真把他当成冤种了。
“身为一个数学家,你竟然认为有钱就能为所欲为?我有必要提醒你,这里是cern,是讲科学地方!”
“嗯……这个问题也许你应该问问艾德温·乔治先生,也许他能给你一个满意的答复,而不应该来问我才对。其实我也不知道有钱是不是就能为所欲为?回头我也会去问问的。但是现在你已经影响到了我们的工作了,所以我希望你能立即离开,否则发生任何不愉快的事情责任在你。另外,我觉得现在正在做的试验数据也是最重要的,而你此时正在做的才是真的犯罪!因为我的研究对这个世界的改变肯定比你更大!”
有理有据的回应,但宁为是的确感觉不耐烦了,眼前这货要在如此不识相,他已经想给柳唯使个眼色,把这家伙给丢出去了。
不过他的话音刚落,便看到艾德温·乔治出现在门外,然后急匆匆的冲了进来。
一进门没顾得上跟宁为打招呼,便站在罗志强的身边,面向来找事的教授,皱着眉头说道:“亚历克斯教授,你在干什么?!如果我没记错的话,项目部已经将最新的计划发到你的邮箱里了。难道你这么长时间都没关注过邮箱吗?”
“当然不是,我的确收到了邮件,艾德温,但这并不表示我会接受这个安排!这个安排没有道理!你应该比任何人都了解我的研究项目有多重要,我无法接受说延期就延期了!这就是我到这里的原因!这不公平!”
显然,这位美国教授并没有对艾德温有多尊重。
当然艾德温的气势有着主管的气势:“亚历克斯,是的,我了解,但这里有2500位教授,他们每个人负责的项目都很重要。所以如果你还是要在这里闹事的话,也许我会建议项目部重新审计跟规划今年的预订试验任务。看着我的眼睛,亚历克斯,相信我,这可不是开玩笑!”
“你没这个权力,艾德温!”
“不,在我离开主管这个位置之前,委员会赋予了我这个权力!当然,你也可以提起动议,让委员会提前跟我解聘,但在此之前我认真的建议你现在立刻离开,否则我不敢保证下次会议的时候我会向项目部提什么建议。”
事实证明,在嚣张的人面对现管时还是有所顾忌的……
亚历克斯站在艾德温·乔治对面僵持了十秒钟后,终于还是二话不说的扭头离去,只是离开前狠狠地瞪了宁为一眼……
当然,这一眼直接被宁为无视了……
喜欢瞪他的人多去了,比如以前田导,动不动就会瞪他两眼,早习惯了。
“对不起,宁,这是个意外,你知道的,美国人就是这样,他们总认为这个宇宙是围着他们转的。他们喜欢夸奖别人是天下第一,但其实他们认为自己是天!”
“额?你难道不是美国人吗?”
“当然不是,天啊,我怎么会是粗鲁的美国人,我是丹麦人!”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