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山老林里,一个光头坐在池边,牵着条锁链钓鱼。
是的,这光头是李凡,他又把头发剃了,变装法克大师,毕竟没必要在这黑莲教修士面前,暴露他的其他伪装。
哦,说到那个黑莲教王宏,他现在是被绑在锁链上的鱼饵……
“你喝饱了?”李凡把手一提,锁链哗啦啦出水,直接把绑在链子上的王宏带了出来。
王宏垂头丧气,蓬头垢面,“让我死了……”
看他这样,李凡挠挠头也是无奈。
其实李凡也不是抖s,只是若不栓着这家伙,他不是试图装死,就是伺机逃跑,救他的时候还出手打了李凡一掌,结果被反弹回去的掌力震断了双臂,哀嚎着折腾了半天,还得李凡帮他接上,真是一点都不省心。
看王宏这点能耐,李凡也是无语,他还想瞧瞧这北方魔道有什么本事,他也好模仿参照一下,结果就这么……
说真的,黑莲教也好,罗教也罢,感觉他们的实力真是蛮弱的,虽然修为境界摆在那儿,功力却连仙宫的垃圾都不如,几乎没啥神通手段,难怪那几十几十的化神悟道都给三大派铲平了……
“道友不要这么想不开嘛,不如这样好了,你要实在不肯给任务,就告诉我黑莲教的总坛在何处,我自己去找。”
王宏依旧哭丧道,“我说了不记得了!你要杀就杀,不杀就放了我啊!”
李凡连连摇头,“这么放了你可不行,莫说黑莲教和我师门有血仇,你们的道法我也略知一二,和黄天道可不一样的,那是真的魔功,瞎几把乱练真的要出事的,绝不能失散在外。。
你自己不也深有体会?若不想其他人和你一样误入歧途,那也别藏着掖着了,老老实实交待了黑莲教的所在,我会给你一条生路的。”
结果这王宏又低着头不再言语了。
遇到这么个闷葫芦,李凡一时也没辙,只好从长计议,再跟他耗几天,实在不行就找个地方扔了算了,为了一点心情杀个人也没必要。
于是给这货灌饱了一肚子水,李凡就把锁链一甩,往王宏脖子上一绕,原样又捆成个粽子,拍了张符咒把元神定住,又给揣回袖子里了。
站起来拿着司南瞧瞧,又按照之前同刘涿李无垢两个本地人打听的情报,估摸着自己快到横野军的地盘了。
这河北十节度,势力犬牙交错,中间还穿插玄门释家魔教各种门阀豪强,更兼动不动军阀混战,相互兼并,旗帜改易,割据图非常复杂,本地人也不一定清楚期间详情,还是一直到了黄天道那里问清了地理,李凡才清楚知道如今艮州从南到北,大致上是横海,横野,经略,威武,天兵,清夷,岢岚,北平,静塞,朔方这十支大军。
论及军力,各部军力不一,但财力都不算强,因此平常也把军力维持着,并不轻易暴兵,因此弱一些的节度使,麾下也就是四五万,强一些的则有十余万。而十军以下,又有棣州这样四十八所藩镇,各镇也能养兵上万,以供节镇军主。
而且凡事都有两面性,虽然黄天道整天被藩军围剿,打得够呛,对这些人咬牙切齿,恨之入骨。但有的体制存在,必然有其理由。
李凡在棣州城见到的那些,民风淳朴之人,其实都算不上横海军藩兵,大多是失了自家的藩镇,就孤身南下,在横海暂住,准备南渡去中原卖命,刀头舔血讨生活的佣兵江湖人。
而真正藩镇养的这个兵,都是正儿八经的古仙宫宿卫的练法,那都是从小武练,家传炼体功,自备甲兵刀仗,能骑擅射,杀人如麻的精锐军士,甚至他们日常的补给,也都是军镇特供的上等精米肉食,每天不是练功就是撸铁,要入选上阵,至少也得有筑基圆满,实打实的霸体修为。
而上到将军阀主,下到带队兵头,也都是藩兵们自己票选,可以心服口服,身先士卒猛者,或者智勇双全,战绩斐然的名将。再何况这种本地同乡结队上阵,前后左右都是父辈弟兄,一旦战事不利,若自己逃跑溃了阵,不仅要连累乡亲,就算逃回去也要给街坊戳脊梁骨,所以除非遇到仙人开挂的情况,大部分时候这些藩兵确实当得起死战不退,天下强兵之名,河北健儿的美誉也经久不衰。
只怕如今三垣的宿卫,都不一定有河北诸藩的实力,但毕竟这也是北方的环境逼迫,十节度整天军备竞赛,大家地盘都差不多,弱者必遭人兼并,要是不想被打破城池,家破人亡沦落到黄天道流民乱匪的地步,那就只能卯足了劲,大家一起抱团拼命。
这一次横海军围剿领内的黄天道,损失惨重,依靠的姑射空桑天龙三山也败了杀劫,失了气数,中枢骨干一扫而空,可以想见不久的将来,必定遭到北方藩镇和南方宿卫的夹击,说不定会被破军灭藩也不一定。
不过那都是以后的事情了,因为现在三垣在和神教死拼,而北方诸藩也有件大事要做,一时还没人有功夫来管南边的事情。
不错,这件大事就是筹备开春的北伐。
每年开春打胡虏,这是大司马定下的规矩,因为开春时分,塞北的骏马饿了一个冬天,膘掉的厉害,跑不动路,冲不动阵,而且春天正是繁衍的时节,北方胡虏各部人畜大多有孕,也就难以快速往北迁徙,逃避中原杀来的兵锋,于是成群的牛羊马匹,人口畜牧就落入诸藩之手。
而如果不趁着春天干胡虏们一下狠的,到了秋天塞北水草丰茂,粮食充沛,马群长得膘肥体壮,胡虏就会趁势南侵,和藩镇抢夺兵粮,艮州是一望无际的平原,根本无险可守,到时候可不止是北边几个藩遭灾,说不定马匪能一直劫掠流窜到艮河边,横海军的领地上来呢。
而如果北方诸藩被胡虏骚扰,秋收的粮食不够,就得重开战事,同黄天道,或者相互间厮杀,争夺地盘和军粮。内耗得太狠了,三垣的北宿卫军也盯着呢,说不定他也过河给你来一下,都会有连锁反应。
因此十节度也不是傻的,每年开春都相约停战,联兵出塞,反正胡虏被打了这么多年,也没啥难打的,还能抢夺牛羊马匹和女人,何乐而不为呢?而要是有哪个逼不守规矩,在大家北伐的时候背后捅刀子,那等兵马回来,正好有大义名分,联起手来干他,背后的仙人也不能多说什么。
所以到了现在,不守规矩的人差不多都死光了,而开春打胡虏也成了十节度的传统习俗,整得和过年似的,李凡飞出深山老林,抵达横野军制下的蔚州镇的时候,就正好看到本地的横野藩军,正整顿兵马,出城北上。
只见原野上长长的队列出城,牛车马车上载着弓刀甲胄,当先一队百骑的重甲骑兵,个个高头大马,人衣马甲,鲜明锃亮,身着山纹甲,腰备铁环刀,马上带着铁胎弓,手里一杆长槊,枪首下系着红缨,还骚包得系着披风皮裘。
而当先领队一人则不持枪,手里只有一根八尺长,竹竿似的东西,竿子外身包铜,顶上镶金,最上头装饰着九道赤色旄羽,身后又有两人打起‘横野军节度使’大旗,迎风而展,百骑疾出,快如飞燕,一路绝尘直往北方去了。
那竹竿似的东西,就是节度使使持节的那个‘节’。淦,看起来还有点小帅呢……
李凡估计跟着这些使节骑兵,还有这段时间一路往北方集结的大军,就能抵达朔方前线了。那也正好,不用担心迷路了,也不用进城问东问西,反正李无垢那么大一个人了,又不是被人劫走的,有啥好担心的。
于是李凡参照司南的指向,稍微偏离方向,先往西南飞了一阵。瞧瞧有没有什么洞府可以落脚,啥支线任务机缘法宝的可以顺便搞一把,然后准备拜月。
毕竟现在他三花满开,心情上限高达28k,真的溢出太多了,得准备准备,找个灵穴布置尊天魔道场,再修个道体什么的,把这么多上限转化成修为,黄天天书也可以给系统上缴一波,看看能不能丰富奖池,搞些乱七八糟的玩具出来。
这样随着司南指引,李凡飞到了蔚州城西南的一片森林,老远就观望到上百修士的气息齐聚于此,不过这次机缘应该不大,因为李凡粗略一瞧,这群人里居然一个元婴修士都没有,全是些金丹和筑基修为的。
这些人聚集在这林子里,也不知道是开什么大会,李凡也闲的,就隐藏修为,潜行过去观察了一会让,意外得发现这群人居然在聚众斗剑,于是也混到观众里看热闹。
周围好多修士似乎也是城里被吸引过来看戏的,还有人解说,于是李凡也凑过来,装作行脚僧,跟着蹭导游的解说。
原来这蔚州城里,有两大修行世家,当然说是大,也就是有‘元婴老祖’,‘玄门弟子’坐镇,就算是‘老大的世家’了呢,呵,元婴老祖……
恩,总之这两大修行世家呢,一家姓张,张家老祖是王屋山的弟子,一家老祖姓顾,顾家老祖,啊他也是王屋山的弟子……
淦,这闲人废话有够多的,听得想扁人。
李凡耐着性子,略过好多废话也明白了剧情,原来这两家虽然都是王屋山的同门,但王屋山历史悠久,除了本地仙脉,当年整个玄门都支援大司马北伐,各宫各脉也借北方的契机斗法较量,都留下了自家的分支传承,如果不是后来内斗,说不定王屋山也能早早形成如今日云台峰一般的玄门总舵的地位呢。只可惜后来助艮国袁氏南征,如今王屋山这些本地玄门,同其他各派也多了许多血仇,因此如今也自成一派,位列九大玄门了。
也正是因为道传众多,互不统属,管理又比较松散,王屋山这种比较老派的玄门修士,只在外敌入侵的时候团结一致,没有蓬莱显化那种大权独揽,也没有衡山众那种志在天下的凝聚力,就是一群人聚集在一处修行,相互同门之间,反而也为了夺天才地宝,也会生出仇怨来。
这张顾两家就是比较典型的本地人修真家族,同是本地邻居,门人弟子多出仕横野军的,遇到战事是同袍,但平时野相互拉帮结派,经常争斗,偶尔也会见血。不过是看在同为王屋山修士,才没有做绝罢了。
但毕竟都是自家弟子,王屋山也不想自家两个元婴修士,因为家族的事情大打出手的,因此也自有一套应对机制,比如两家要争夺什么利益的时候,就会相约斗剑,然后发书请王屋山派仙人来仲裁,除非是天才地宝,一般不会搞到杀人的地步,通常也就是三局两胜,两家同辈的弟子出来,比试一下,争一争气数和脸面。而王屋山自然也会派人来做裁判,免得两家动真格的不好收场,顺带着如果有好苗子,也有机会出人头地,被选拔入山门内培养。
就这一次来说,横野军要出兵北方了,通常来说去征塞外,不止军阀能劫掠牛羊人口,修士也可以讨伐外域魔兽,收集天才地宝,获得各种机缘传承。因此顾张两家,这次就约定斗剑,争夺随军出征的供奉名额。
听完了解说李凡就有点兴致缺缺,这算什么机缘?没劲,撤了。
结果他刚转身要遁,就灵识一动,察觉有人御剑飞来,转头就看见一道少见的粉红色剑光,须臾之间落到场中。
现身出来一个黛眉环髻,粉衣红绫的少女,她眉心画着一朵金莲,颊如桃花,唇若朱砂,头上珠钗,手上金环,眸子若跃动的斛珠,一闪一闪,格外灵动狡黠。
咦?这不是那个谁么,都金丹境界了啊,长得还挺快的呢,果然女孩发育比较早……咳咳,这么说来这张顾两家比试,还真和李凡有那么一丢丢缘分呢。
不错,这少女正是当初南海夺剑,与李凡也有那么一面之缘的顾盼盼。四年没见,她也成就金丹了。
此时她把赤着的一双雪莲似的双足,单腿往身下一蜷,携身一倚,便半躺在红绫上,一个乘鹤姿御风悬空在上。同时作兰花指把道诀一按,身边护体霞光流转,眨眼便汇成一颗光芒闪闪的粉红金丸,握在她玉指之间。
“啊!剑丸!”
“玄门剑仙!”
“顾(张)家恭迎上使!”
虽然顾盼盼也就是金丹修为,但场中一众金丹筑基的散修,哪里见过剑丸这种名贵东西,何况她此时周身仙绫宝衣,霞光护体,一猜就知道是玄门的高人,于是顾张两家众人一齐作辑拜倒。
那顾盼盼咯咯咯一阵银铃般娇笑,也不看场中其他人,只自顾自朝底下那顾家主道,“大伯父同我行什么礼,我是盼盼啊,几年不见,你就不认得我啦?”
张家主那边一听,当即变了脸色,大概是暗道一声药丸,你顾家居然藏了这么个杀手锏,又是金丹又是剑丸又是真修的,那还斗个屁?告辞告辞……
但谁知顾家主那边听到这句大伯父,先是一愣,再听到这仙子自称盼盼,居然也是脸色大变!汗出如浆,几乎比张家主脸色更差!
“你,你,你莫非是……”
哦?这反应,有八卦?
一见有戏可看,李凡暂且也不走了,就混在围观群众里看热闹。
顾盼盼笑眯眯得望顾家主瞧了一眼,又扫了眼那些顾家子弟,“咯咯,这不是大少爷么。今天是你来斗剑啊?咦?怎么怎么?快十年没见,你怎么还没结丹啊?抢了我爹救命的灵药筑基,怎么就这点本事啊?唉,那我爹娘,岂不是都白死了?”
这时顾家人里,有个年轻人居然腿一软,直接跪倒在地,趴在那儿了。
顾家主哆哆嗦嗦得道,“盼,盼盼,盼盼!你,你别冲动,贤修他们,是他们的命数不足……”
哇噻,抢了别人的药,还说你爹病死是因为命不好,这脸皮也是有够厚的……
“大胆!盼盼是你叫的!我乃王屋山青棠宗真传弟子顾晦明!你这老狗也敢直唤我的乳名!直呼我爹爹的称讳!”
顾晦明果然被激怒了,脸上难得再没了笑意,怒呵一声,把手一指,指尖那剑丸便往地下一绕,仿佛落下一条粉色丝带,往那顾家主脖子上一缠一钩,就把这老头的脑袋给齐根斩落下来。
这顾家主也有金丹境修为,可惜此时剑仙临头,于是闷声不响,倒地就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