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杀人了,贼兵杀人了!”
“狗日的真下手了!”
伴随太平军的欢呼声是城墙上无数壮丁的惊呼声,清军则在那破口大骂起来。
“哀兵必胜,贼人弄出这么一出,看来广州援军赶到前,贼人是休想入我新会城一步了。”郑国栋根本不看对面太平军的行刑,淡淡的对身边的把总秦梧说了句。
秦悟忙附和道:“大人说得是,贼人越是如此,弟兄们就越是同仇敌忾,嘿,贼人这法子倒是提咱们的心气,大人看,弟兄们可都憋足了劲要为咱们的人报仇呢!”
“唔...”
郑国栋扫了一眼,果然部下们都是圆目怒瞪,咬牙切齿,那表情恨不得将对面贼人千刀万剐。部下如此表现,自然让郑国栋大为满意,他微一点头,对守住新会城又有了几分把握。
天欲降大任于斯人也...
郑国栋不知为何会有此想法,或许,他被压制得太久,这一回,也该是他郑国栋立功扬名的机会了。
贼人,不堪一击!
另一边,汉军旗佐领苏献亭的脸有些扭曲,扭曲得近乎狰狞。
........
“砍!”
“砍!”
“砍!”
邵九公好像故意一般,拖长声调发出一声声夺命的厉声。
一颗又一颗人头在他的厉声中滚落在地,清兵不是没有人求过饶命,但在看到前面的同伴无论怎么求饶,太平军仍毫不犹豫的砍下他们脑袋后,后面的清兵都死心了,他们唯一能做的就是在死时发出无比凄厉的叫声。
一声又一声叫声让太平军将士脸涨得通红。那不是羞愧的红,而是血气之红。
看,鞑子也怕疼!
看。鞑子也怕死!
看,他们也会喊!
方义也是这些降兵行刑手中的一员。他砍下的脑袋是一个叫金林的营兵,他见过他,还和他一起喝过酒,吃过肉,争抢过同一个女人。
方义清晰记得金林在自己举刀时,突然扭头对自己道:“好兄弟,给我个痛快!”
当他的刀挥下后,方义都不敢去看。直到左右的太平军喝令他退下后,他才敢睁开眼,这一睁眼,让他顿时好受些——金林的脖子断得很彻底,也很平整。
......
俘虏仍在继续行刑,被砍的脑袋吸引着太平军将士的眼神,也吸引着城上清军的注意。此时,就在太平军营中,陷阵营的一队精锐工兵正在百户铁毅的亲自带领下,悄悄的挖掘一条直通新会城墙的地道。
在地底下挖一条长达三四里的地道。且要保证地道在挖掘过程中不能偏,无疑是一项巨大且十分精细的土木工程。不过这项工程对于别人而言或许是极其困难,可对于长年累月就在地下挖坑掘道的矿工们而言。却只是家常便饭而矣。
为了不被城上清军发现,工兵们挖掘出的泥土被用衣服包住,一包包的往后运到军营后面,而不是直接被堆在地道口上。一根根用于支撑地道的木头也在各种车马的掩护下运进地道。
新会县城距潭江不远,县城周边地形是平原地带,所以地下积水甚多,这让挖掘工作添了不少困难,经过半个时辰的挖掘后,铁毅他们才成功挖掘了一条深九尺多。宽近六尺,长约八丈地道。(作者注一丈约为三米三。一米约为三尺三)
地道中的水不可能被排干,因此所有在里面参与挖掘的陷阵营工兵都几乎是双膝浸在水中。好在地下虽然有水,但却不是淤泥之地,黄泥之土相当结实,这让挖掘的工作得已继续进行。
铁毅擅长得是埋炮眼,对于挖掘地道并不精通,负责整个挖掘任务的是总旗张福来,这是一个在老凤庄铜矿就在矿下带队的老矿工,对于地下作业的精通是铁毅拍马不及的。
在受令挖掘地道直通新会城墙后,张福来就带了两个徒弟在昨夜悄悄的潜入新会城下,借着夜色掩护做了大量事前准备工作,保证了挖掘任务不会失败,也成功的开出地道口,结合地道下的实际情况做了相应调整,照现在的挖掘速度,张福来保证在明天天亮之时肯定能将炸药成功埋到新会城下。
.....
地道挖掘进度不断被传递到周士相这边,俘虏已被全数处死,尸体和脑袋都被抬到了后面。
城上的清军除了隔空叫骂外没有任何反应,性急的蒋和和葛正提议先攻城试试,拿不下来再说。这个提议当然被周士相否决,昨天的试探中,虎捷营已经损失了三十多人,在没有足够火炮压制城上守军的前提下,他是不可能将太平营为数不多的士兵性命往清军的炮子下扔。再说传统的攻城方式对于攻城方实在是得不偿失,周士相没有本钱和清军比拼人命的消耗。
整整一天,清军都没有出城的迹象,广州清军最快也要在两天后赶到,这意味着留给太平军拿下新会城的时间就只剩两天。两天后太平军如果不能出现在新会城墙上,就将面对广州清军和新会守军的夹攻。
挖掘地道的工兵已经轮换了几拨,每拨出来时都跟个泥人似的,身上、脸上都是泥土,很多士兵的手和脚都磨出了泡子,从地道里运出来的泥土在军营后方也堆了许多。
临近傍晚时,清军突然向着太平军方向打了几炮,炮声让周士相高度紧张,以为清军出城了,但随后前面的虎捷营来报,清军并没有出城,这让周士相有些困惑,既不打算出城,清军打什么炮?
邵九公解答了周士相这个疑问,他告诉周士相,清军打得这几炮只是用来给他们的士兵提提士气,顺便震摄太平军,并无其它目的。
虽说如此,周士相还是不放心,命令雄威营和虎捷营一同紧盯新会城,随时做好战斗准备。
丑时三刻,一脸疲倦但却按不住兴奋的张福来从地道中钻出,他带来了所有人都在等待的好消息——地道已经挖到了城墙下。
“呼!”
周士相看着夜色中的新会城长出了一口气。
装满颗粒火药的两付大棺材被工兵小心翼翼拖进地道,在泥泞中一步步向前拖去。在地道的尽头,城砖下方,张福来指挥工兵们已经开出一个密室。
一根经醋泡过,长达数十米的麻绳制成的火绳子被铁毅用牛皮密封揣在怀中带进了地道,他用亲手点燃火绳,亲手炸塌新会的城墙。
因为不知道两付棺材的颗粒火药爆炸起来到底有多大威力,所以周士相有点担心铁毅的安全,爆炸固然可以炸塌新会城墙,但同样也会让地道塌陷。若是在爆炸前不到返回到安全地带,点火的人绝对是要被活埋于地下的。
铁毅拒绝了周士相要他另外找人点火的命令,他对周士相说道:“我命是命,别人的命同样是命,如果爆炸后真的有危险,那宁可我这百户去死,也不能叫别的弟兄去死。要不然,我这百户当着有何滋味。”
周士相没有强行下令换人,铁毅所说何尝不是他的想法,别人的命同样是命!
在众人无声的注视下,铁毅义无返顾的下了地道,消失在众人眼前。
拖运棺材的工兵相继从地道出来,每一个人脸上都有担心之色,显然他们已经在回来的路上看到了他们的百户,也知道了他们的百户要去做什么。
张福来是最后一个出来的,地道中现在只剩铁毅和他的一个徒弟。(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