候世容最近发财的事情是韩路跟他开玩笑。
渣男兄的婚姻生活屡结屡离,每次夫妻感情破裂都会被分去一半财产。无限细分之后,约等于零,个人财务极度不健康,以至闹出拿一万块钱要购入几十万房产的笑话。
据说,他那一万块钱还是借的。
后来还因为转让购房资格,黑了人家两万定金,被撵得鸡飞狗跳。
穷则变,变则通,通则久。
人没钱不要紧,只要要心气,总归是能找到出路的。
这哥们儿虽然渣,但他唱过京剧,唱过川剧,又能说会道,善察言观色。最近一段时间,川南和川西南经济形式一片大好,百业兴旺,民间兴起攀比之风,但凡有人过生日都会大操大办。
对于吕朝阳这种民间演艺公司来说,可谓是春天到了。
前一段时间,吕朝阳就天天到文化中心的工地上转悠,不明白的还以为他是在琢磨着从他叔叔手里弄点工程干干。了解他的都知道,他是在挖角,还开出了不菲的演出费。
就有演员们找韩路商量说,韩主任,你看咱们跟吕朝阳跑几趟怎么样?
韩路自然是不支持的,一是单位有纪律,走穴要背处分;二是这些艺术家们不通时务,落到吕朝阳这种积年老鬼手头,还不被他搓圆捏扁,收不回来钱,最后还得找小韩主任解决问题。
演员们见韩路不答应帮收演出费就罢了。
吕朝阳也不再来,他就跑隔壁市收罗了一些队伍,开干。
西南省早在上世纪九十年代就裁掉了地级市的所有专业艺术团队,只保留少数民族地区三州和金沙一市,毕竟情况特殊嘛。
因此,他找的队伍都有点水,自然是比不了金沙市的职业选手们。但现在行情实在太好,弄堂会毫无压力。
侯世容想去走穴,但吕朝阳名声在外,他实在有点怕了。于是,渣男兄就另外找了一家民间演艺公司。
那家公司的老板和吕朝阳是竞争对手,早嫉妒吕老板和文化中心关系密切,能够弄来专业演员把自己给压了一头。见渣男兄来投,心中狂喜,仿佛是官渡之战的曹孟德见到许攸。
就直接让侯世容上大戏,唱川剧《借赵云》。
不料,渣男兄却扛不起来,差点砸锅。
可怜那家演艺公司本赵云没借来,却借来一尊吃喝菩萨。
按说他弄出这事,人家也不会再要他。但公司老板却觉得,渣男兄不来已经来了,咱牛皮已经吹出去,现在又把唾沫吞回去有点丢份儿。古有千金买马骨,现有本老板拿他做个广告——好歹人家也是专业演员,有职称的,拉生意的时候也有底气。
就这样,那边但凡有演出,人家还带上侯世容,,对主人家亮出身份,倒也能用国家专业演员老艺术家的牌子虎人。当然,扛戏是不可能的,演演配角,敲敲边鼓。
演出费人家没亏待他,依旧给个大包。
前些日子,侯世容成天跟着别人跑,足迹遍布川南川西南各地市区县,最近主阵地还转移到了春城,那可是座大城市,收入也是相当不错。因为长期在外,他索性请了长假。
听到韩路这句话,侯世容郁闷。他和韩路关系还算可以,加上性格懦弱,也不敢发火。只道:“韩主任你这话就不对了,怎么不关你的事?我听人说,单位打算扣发所有请长假的人的工资,我也在名单中。你是始作俑者,不找你找谁?”
他不敢发火,韩路可不给他好话。
我们的小韩主任结婚不两天就落下个ed的嫌疑,偏偏又不好解释,憋得难受,便呵斥道:“侯世荣,这是单位领导集体的决议,又不只针对你。制度就是用来执行的,如果对你网开一面,那不成废纸了?不行就是不行,你的钱必须扣……咳,我跟你说这些做什么,我既不是主任也不是财务,扣不扣你的工资本人说了也不算。你最近走穴收入不是挺高的嘛,单位的死工资对你也算不得什么,有舍才有得嘛。”
开什么玩笑,如果不扣渣男的工资,别的请长假的人也跟着闹,这事可收了不了场。中心还指望着那些空饷弥补支出上的漏洞。这是大局,不容动摇。
侯世容哀求说,韩主任,你就同情同情我,我都离了五次婚了。后面两位女人还好,前面三个一人给我生了一个娃,你说说这每个月光抚养费就得多少。老大是个儿子,她妈妈有钱,我也出不了多少生活费,也就罢了;老二是个女娃,反正就是添一双筷子的事,不用在教育上投资太多,免得便宜了外姓人;老三就惨了,是个很聪明的男孩,他妈妈又讲究,让我必须买进口奶粉,三百多一盒的那种,一个月就得吃四到五盒,我我我,我都快支撑不下去了。
韩路不高兴了,你家老二是女孩子又怎么了,女儿就不是儿,混蛋嘛你!你以前说起自己离那么多次婚不是很得意吗,说什么要追求情感上的自由。但你想过没有,自由是需要付出代价的。
侯世容还在纠缠:“求求你,求求你。”
韩路被他烦得受不了,知道这家伙就是个赖皮,不好打发。
冷静了片刻,又道:“世容,侯哥,兄弟说句掏心窝子的话,你听进去也罢,听不进去也罢,反正我就一说,你就一听。”
渣男兄弟:“韩主任你说。”
韩路:“咱们艺术界有句话,台上一分钟,台下十年功。你老人家这十多年光顾着说爱情,平日好象也没怎么练?是是是,你现在是有国家承认的职称,在外面行走江湖,也懂得察言观色,很会来事。但是,一台戏能不能扛起来,你知道我知道大伙儿都知道。提醒你一句:外面的私人老板可不是开善堂的,他今天有用得着你的地方,可以带上你。明天呢,后天呢?单位的工资虽然不高,但好歹稳定,我劝你还是回来上班!”
他不说这句话还好,一说出口,侯世容心中最敏感的地方被戳到,气得脸都白了:“你意思是我的职称是熬资历熬出来的,实际上是个草包。”
韩路:“我可没有这么说。”
两人不欢而散。
半呵斥半挖苦了渣男兄之后,韩路这两天积压在心中郁闷消解,加上剧场灯光的问题解决,心情顿时一片大好,就端着保温杯喝了两口,骑着单车自回单位。
刚到,就看到陶桃提着一口袋水果在前面走。
韩路骑了车冲到她身边:“回来了?”
陶桃停下来,淡淡应了一声:“回来了?”
韩路:“晚上想吃什么,我做。”
陶桃一听韩路邀请她去她宿舍,面色顿时一变。
韩路:“陶桃,我想你应该明白。虽然我们是夫妻,但那事我不会强迫。那是一件美好的事,我喜欢等到美好,而不是玷污,就是想跟你说说话而已。”
陶桃还是摇头,神色中竟然有点畏惧。新婚之夜的时候,她本做好了牺牲自己的心理准备。但当韩路把手指触碰到她的脸的时候,眼前忽然浮现出齐清寒的脸,内心中顿时觉得一阵恶心。齐清寒恶心、韩路恶心,男人都恶心。
这才尖叫出声。
第二次,她更是不停哆嗦,她崩溃了。
韩路还是好声好气地说:“你应该相信我,咱们毕竟是两口子,不住在一起,未免会让人觉得奇怪,也不为俗世所容。你搬我那里去,反正我那里有多的房间,就当我们暂时合租,这总可以了?”
“这几日,单位的流言蜚语我有点受不了。陶桃,别看我平日嘻嘻哈哈,内心并不强大,我也要面子的,尤其这还涉及到生理问题。”
说到生理问题,陶桃身上起了一层鸡皮疙瘩:“我不在乎,韩路,你别跟我说这些。”
一句不在乎,韩路忽然伤感:“是是是,你什么都不在乎,无论我和你是什么关系是?也许,我在你心目中就没有一点意义。我在地上躺了一夜都没人管……算了,算了,都是命。你爱谁谁,我以后再不会为咱们之间的事情心生波澜。”
桃子:“你随便。”
就提着水果走了。
韩路坐在单车坐凳上,不知道该说什么。自己这是娶了个心有铁石,外面糊着厚实黄泥的菩萨啊,这婚姻也实在没意思。但为了让老娘安心,还是值得的。
他俩在空地上谈话,单位进进出出都是人。
大伙儿都躲在一边偷听。
小声议论。
“听到了,韩路请陶桃回去呢?”
“韩路都说了这涉及到生理问题,果然是。”
“桃子不回家,韩路不可以去她宿舍吗?”
“去了做什么,扛不了活,徒增烦恼。”
“扑哧……你看,韩主任把保温杯都用上了。”
“韩主任惨啊!”
……
韩路对陶桃心凉,不过因为当初对母亲的承诺,他尚不至于想要做些什么,就这么过呗,还能离了?
树欲静,风不止,这一日,宋青山却找到韩路,拍桌子骂娘:“韩路你搞什么搞,你坏了我们的大计了,混蛋!”
这一巴掌下去,把小韩主任心爱的保温杯拍翻,枸杞流了一桌。
韩路这几天被人说ed,有点灰头土脸羞愤难当。他可不是好脾气的人,便腾一声站起来:“你什么意思,我借你谷子还你糠?不服是不是,要不咱们到后山练练?”
办公室的大姐看情况不对,苍白了脸,急忙跑出去关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