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翠红怀孕了
这一年的冬天并不太冷,日子仿佛也不是那么难过,地里种下的粮食满载着丰收的希望,男人们忙碌着屋前屋后,为即将到来的新年收拾家里,也为开春后的春耕做准备,女人们则是识字,做家务,顺便织布和做点针线活。
神光现在长了很大的本领,她跟着妇女们学会了做衣裳,学会了织布,还学会了纳鞋底子,她试着给萧九峰做了一双鞋,并不算太好,不过萧九峰穿上倒也合适,很舒服的一双鞋。
这个冬天对于萧九峰和神光来说是安静的,是甜蜜的,也是激烈的。
白天没什么事,他们就和大部分社员一样忙着家里那点细碎的事,晚上没什么事,吃过饭洗漱过后上炕,他们可以在炕上消磨掉很多时间。
神光已经不像最开始那样懵懂无知,在这个男人的开导下,她渐渐知道了一些事情,甚至学会了反客为主,怎么也掌控萧九峰的节奏。
这件事对一个羞涩的神光来说,按说应该是很难想象的,不过神光性子单纯,那单纯里便有一种不知世事的无知者无畏。她不知道很多女人不会这样,她以为既然萧九峰这么对自己,那自己就可以这么对待萧九峰,所以她在炕上大胆起来,并且丝毫不知道的一些行径在别人看来是惊世骇俗的。
萧九峰喜欢这样的神光,享受着这样的神光,不过他也隐隐存有一丝担心。
他侧首,看向身边的小女人,冬日的暖阳透过老旧的窗户照射进来,洒在这大炕上,映得她雪白肌肤娇嫩秀美,因为刚刚折腾过一会的关系,她额头那里渗着细微的汗,脖子都透着潮红。
他开口,声音懒洋洋的:“刚才的事,别和外头人说。”
神光抬起头,瞥了他一眼:“我又不傻!”
萧九峰听了,笑出声,揉着她的脑袋:“是吗?你不傻?”
神光总觉得他揉着自己的脑袋时,像是在揉一只小狗,可是她并不想当小狗啊,所以她哼哼了声:“当然不!”
萧九峰低首下来:“之前是谁和人家宁桂花说——”
他不提还好,他一提神光羞耻得都不像听了,赶紧捂住耳朵:“那不是我,那不是我,那是别人!啊啊啊啊啊~~”
怎么当时这么傻,怎么当时和人说出那种话,反正她死也不承认。
萧九峰笑:“行,那不是你,那是别人说的。”
神光点头,认真地说:“诸行无常,诸法无我,涅槃寂灭,我不是恒常不变的,过去的那个人,并不是我。”
萧九峰听着神光这话,想起来她给识字班的妇女讲的那些故事,也是不由感慨,他家这小媳妇,说她单纯傻,其实一点也不,她挺会领悟那些大道理的,而且一个个都是大过天的道理,一般哲学家都没她厉害。
说她不傻,那股子单纯劲儿,嫩得简直让人骨子里酥。
神光这么说了一番道理,见萧九峰好像走神了,就有点气鼓鼓了:“我给你讲道理呢,你得认真听啊,我教识字班的学生,她们都听得特别认真。”
萧九峰挑眉,依然笑:“好,我认真听,你给我讲个故事。”
他是记得,她当时嫌弃他不会讲故事,说以后他睡不着了,她可以给他讲故事。
神光想了想,反正也没事,还真就给萧九峰讲起了故事。
神光很有讲故事的天分,声音柔婉动听,说起话来娓娓道来,萧九峰知道这个故事,本来也就是逗逗她,如今倒是听了进去。
此时,冬天的阳光正好,农家的日子红红火火,炕头上的夫妻,一个说,一个听,光阴就这么缓慢地流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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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一个安闲舒服的冬日,花沟子生产大队的日子是如此平静无忧,不过就在腊月的这一天,一件事打破了小山村的平静。
王翠红怀孕了。
王翠红怀孕的消息传出去后,所有的人都惊呆了。
掐指一算,王翠红和陈铁栓离婚也就两个多月,王翠红肚子里的孩子很有可能是陈铁栓的。
但是陈铁栓听到这个消息后,马上站出来反对,在街头大声叫嚷:“不可能!老子离婚前已经好几个月没碰她了,真要是老子的孩子,早肚子吹气球大起来了,那个孩子不可能是我陈铁栓的!”
这话听得人心惊,不是陈铁栓的,那能是谁的?
这个时候王翠红坐在牛车里回来了。她是从镇上的卫生所回来的,镇上卫生所给她检查了下,说她怀孕了,怀孕一个多月。
一个月多月?那一定是离婚了,孩子是谁的?
王翠红捂着肚子,眼神轻淡地看过众人:“这孩子,是我自己的。”
她这话一出,大家都鄙视得厉害,一个女人,离婚了,自己肚子大起来,她还有脸说?
王翠红哥哥嫂子一听这个也是羞得不行:“家门不幸,怎么出了这么一个货色!”
王翠红听了冷笑,她知道这个村子容不下她,这个时代容不下去她,不过没关系,她不是孤身一人了,她有了肚子里的孩子,有了这个孩子,她就可以拥有更多了。
王翠红没再说什么,径自回家去了,换来王翠红嫂子在后头嚷嚷着骂:“本来嫁了一个好婆家,她自己不要,闹着离婚,现在婚姻自由,她要离婚,咱也不说她啥,可这闹得是啥事,人也得有个廉耻不是!”
其他人纷纷赞同:“对,就是。”
一个个都同情起来王翠红嫂子,怎么摊上这么一个小姑子,以后不但要养小姑子,敢情还得养小姑子的私生子了!
而接下来几天,花沟子生产大队为了这事传得沸沸扬扬,说啥的都有,甚至还有人说,王翠红肚子里的孩子是萧九峰的。
神光听到这个消息是在识字班教字的时候,听一个妇女说的。
她听到都愣了,怎么可以有这种消息。
旁边几个妇女赶紧安慰她:“这肯定假的啊,九峰要是能看上王翠红,早娶了,至于吗?再说九峰也不是那种人!”
神光愤愤:“我家男人当然不是那种人,到底是在乱传?怎么可以胡乱编排别人?男人的清白就不是清白吗?“
众人:“……”
好,本来以为她难过,没想到她一点不难过,还替她家男人伸张正义了。
不过她说得对,男人的清白也是清白,也不能这么毁人家名声啊!
大家帮她一起讨伐那个说闲话的,骂那编瞎话的没廉耻祸害人,顺便再把王翠红也骂了,反正王翠红没男人自己大起来肚子,骂她绝对没错。
而就在这天,识字班结束后,神光拎着识字班的书啊什么的准备回去,就见她师姐凑过来了。
自打她师姐被发现和那个什么冯石头有过勾结后,名声大烂,人人鄙视。不过她倒是想得开,别人鄙视就鄙视,只要王有田不和她闹离婚,怎么着都行,毕竟离开这里,她也没家可归。
后来她哭着表态,举天发誓,又用尽了手段,终于让王有田相信,这个媳妇虽然过去不正经,但现在嫁给自己是一心想和自己过日子。
农村人,娶一个媳妇就不错了,总比一辈子打光棍强。
所以王有田缓过神来后,尽管出门脸上无光总得躲着人走,可也慢慢想明白了,这个媳妇还得留着。
而别人心里虽然鄙视慧安,不过看她现在循规蹈矩的,也就不说啥了,毕竟不能一棍子打死,好歹给人家一条活路不是?
因为这个,慧安在花沟子生产大队的日子并不好,但也勉强能活,就是不太招人待见而已。
不太招人待见的慧安像过街老鼠一样悄无声息地来找神光,看着神光在一群妇女的拥簇下从识字班走出来,有说有笑的,看到神光脸上泛着红润的粉光,身上穿着簇新的棉袄和的确良的外套,心里都在痛。
她师妹果然是她师妹,人家这福气,人家这日子过的啊!
慧安深吸口气,到底是走上去。
旁边的人见到慧安,原本的笑模样顿时变了,依然是笑,但看着慧安的眼神就是怪怪的。
慧安懂那些人眼里的意思,她不会被赶出去花沟子生产大队了,但是也永远不会被她们接纳了,在她们眼里,自己是下等人,不入流。
慧安:“师妹,我有点事,想和你说。”
神光:“啥事啊,你就直接说呗。”
那次的什么冯石头事件,乍看和她师姐没关系,但是神光细想就明白了。
王翠红怎么知道冯石头的事,怎么会找到冯石头?
一定是有人给她提供了消息。
那个人能是谁呢?
只有师姐了。
只是师姐怕是没想到王翠红找到了人证,直接把她自己给坑害了。
想一想,如果没有冯石头这个人证,神光自己的清白还不是随便被人泼脏水。
神光想到这里,对她师姐实在是笑不出来,声音也淡淡的。
慧安:“师妹,有句要紧话,我想和你说,咱私下说,行不?”
周围的人看看,也就不说啥了,宁桂花直接说:“神光,既然你师姐有事和你说,那我们先走了。不过咱们都是站你一边的,谁要欺负你,我们给她好看!”
神光笑着使劲点了点头,和她们挥手告别,之后才和慧安走到了一边偏僻处。
“师姐,到底啥事,你直接说。”
“神光,师姐刚得到消息,你猜怎么着?”
“怎么着?”
“王翠红肚子里的孩子,你猜是谁的!”
“萧九峰的。”
“啊?”
慧安震惊:“你知道?你早就知道了?”
神光抬起手,撩起耳边的碎发:“你就是想告诉我这个啊,我早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