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延龄闻言在笑。
我不过是跟你们客气两句,你小子还想把我当棒槌?
“好,我就喜欢像张进士这样有才学和能力之人,你跟我名字只差一个字,就说咱老张家总会出人才。”
张延龄一副我就是蠢货、对核算之事一窍不通的架势,竟还一边赞扬张绍龄,一边过去拍拍肩膀加以鼓励。
旁边几位脸色古怪。
工部大账让我们五天算完?让我们干活的是个疯子!跟我们一起干活的也有个疯子!
但现在张延龄心气那么高,他们也不好说什么。
都只能等张延龄离开时再问询。
“几位既然如此有信心,跟本爵进来。”
张延龄带这几人到了自家的东厢院子,这里已经腾出一个房间给他们进行算账,在张延龄带人进来时,恰好有两个小脑袋也在往外探望,正是之前就住在东厢的孔闻若和她带来的一个扎羊角辫的俊俏小书童。
孔闻若见到有人进了院子,还担心张延龄是要对自己不利,正要回避。
另一边张潜也发现了她。
“建昌伯,这位是……”
张潜等人不敢随便往内走,怕唐突了张延龄府上的内眷。
众所周知,张延龄没有子嗣,但也可能会有“私生子”。
张延龄笑道:“这位是当今衍圣公的公子,孔闻若,在衍圣公回山东时暂时寄居在府上。”
“啊?”
五名新科进士这一惊不老小。
虽说孔弘泰这个衍圣公像是个有名无实的,但在孔闻韶继承世子之位出了问题之后,外界都在传言孔弘泰的儿子有可能会袭爵。
现在孔弘泰的儿子居然会出现在张延龄府上,好像更印证了外界的传言,外面就有人说张延龄揭露孔闻韶学术不端的事,是为孔弘泰支脉继承衍圣公铺路。
“诸位,即便是这位小公子住在我府上,也不影响诸位办公。”
“闻若,这几位都是新科进士,虽非大儒,但在人品才学方面都是极好的,可算是为人师表,未来这段时间你有学问方面不懂的,可以跟他们求教。”
张延龄一副跟孔闻若很熟的模样。
但其实自从孔闻若住进来之后,二人见面一共加起来不过三次,话更说没说几句。
孔弘泰是让她跟张延龄学习,但架不住张延龄不想教,她也不想跟着学。
以张延龄的口吻,好像真是她的先生一样。
“知道了。”孔闻若只是耐着性子应了一声。
再看那五个傻不愣登的进士时,突然也觉得这几个人没那么可恶,至少没张延龄那么可恶。
……
……
张延龄把五个观政进士请到了房间内。
张延龄做开场白道:“诸位,未来五天时间里,你们就在这里办公,本爵时不时会过来监督一下。”
“早晨一早就过来,下午日落后再走,中午在这里管饭,五天后还会给你们一定的津贴,绝对让你们不虚此行。”
张潜望着满屋子八大箱子的账册,一个脑袋两个大。他问道:“建昌伯平时不留在这里一起核算?”
张延龄笑了笑道:“张大进士你的话本爵有点听不明白,本爵是奉上谕监督你们干活的,不是要亲自干活的,再说这工部核算之事本爵哪里懂?你们好好干,配套工作会做好,外面就有人听候差遣,平时有什么需要跟他们说。”
“北来气!”
一个小子屁颠屁颠进来。
张延龄道:“小北子,你听好,未来这段时间给我好好照顾这几位进士,他们可是未来朝中大员,有怠慢拿你是问!”
“是,爵爷!”北来气一脸憋屈。
别人都是跟着张延龄出去风光,而自己则受命照顾这么几个货,心里能平衡?
张延龄笑道:“那你们好好干,本爵还有点事要出去一趟,下午再来检查你们的进度,可别让本爵失望!”
……
……
张延龄离开了房间。
张延龄一走,几人马上把张绍龄给围了起来。
“寿卿,你到底是什么意思?这件事放我们做,别说五天,就是五个月都未必能算清楚,你居然敢应承他?”张潜最先质问。
张绍龄笑道:“几位,难道我还会害你们吗?”
“嗯?”
“其实是徐侍郎让我们来的,暗地里也吩咐,建昌伯怎么吩咐我们办事,我们就如何照办便是了,你跟他说五天完不成的话,他会给我们好脸色看?”
张绍龄把话说完,这群人才知道,原来自己被工部的人当皮球踢给张延龄。
这是让他们当二五仔。
张潜对张延龄是有意见,毕竟他平时跟王九思、康海那些人关系不错。
但现在涉及到朝事,他还是觉得这么做不妥:“我们都是为朝廷办事,就算是建昌伯,他的目的也一样,我们这么做是不是不好?”
张绍龄一副自己很聪明,什么事都有把握的脸色,笑道:“总归他会知难而退的,他自己又不找人算,就算他觉得我们不行,那还不是五天之后的事?混一天算一天!”
这群人感觉到被利用。
但还是坐下来继续做公事。
对他们这样刚入朝堂的新科进士来说,政治斗争这潭水很深,至少他们觉得自己还无法适应。
……
……
张延龄出门而去。
他不知道里面几个货五天完不成?
开玩笑。
给你们点颜色,就在里面开染房。
张延龄这次出门,让南来色赶车,带了几个人,先去永康公主府上接了崔元。
崔元出来时显得焦头烂额,一看就是在家里又受了气。
崔元在上马车之后,一脸为难道:“建昌伯,之前您跟长公主殿下打赌之事……”
张延龄一抬手道:“还没到时间,先不要去说这种令人不悦的事,办正事要紧。”
崔元道:“这是要往工部去?”
“非也。”张延龄脸上挂着笑容。
“那我们这是去……”
崔元有些迷糊。
张延龄是以找他出来办公事为由,将他叫出来的。
否则朱效茹也不会放他出来。
最近永康公主府上官盐生意做得不好,每天都在亏钱,朱效茹压了很多本钱进去,心情能好就怪了,女人一旦事情办不顺,自然会怪男人没本事,崔元就成了受气包。
“今天我要带你去拜访一人,到地方你就知道。”
张延龄故意先不说破。
……
……
到了地方,崔元果然知道了。
居然是程敏政的府上。
“这……这不是太常卿程学士的府上?他……他似乎在家里守制?我们岂能随便来打扰?”
崔元作为读书人,对于京师中这些名儒的情况还是了解的。
张延龄带他来拜访的,就是之前拿了他心学著作的程敏政,因为最近张延龄听说程敏政因心学招揽了不少学生,大有将心学发扬光大的迹象,他当然要来拜访一下,名义上是增补之前所书著作中漏记的东西,再是跟程敏政说说这心学到底是出自谁之手。
张延龄之前已吃过被人窃占文名的事,这次能不长个心眼?心学著作看似完善,但其实有不少错漏和前后矛盾之处。
但就算是张延龄和崔元两个皇亲国戚亲自来拜访,还是被门子给拦下。
“驸马爷、国舅爷,您二位想拜见我家老爷的话,可有请柬?”
知客一看就很势利眼,脸上挂着的笑容带着几分奸诈,让人看了很不爽那种。
尤其是称呼上的体现。
门子在称呼时有意把崔元放在前面,是严格恪守大明朝驸马地位在伯爵之上的原则,但却不顾弘治朝一百个驸马地位也比不上国舅的现实。
崔元道:“在下与建昌伯乃是前来拜访程学士,探讨学问方面之事,并未有请柬。”
知客一看马上改换脸色道:“那两位先说声歉意,我家老爷尚未服阕,不能随便见客。”
张延龄道:“本爵前来也不行吗?”
“国舅爷,您不能强人所难啊。”知客拿出一种很委屈的神色。
张延龄冷笑道:“本爵什么脾气你没听说?强人所难正是我的风格,今天不让进去还不行!”
说着有要硬闯的迹象。
这可把那知客吓得不轻,他赶紧道:“我家老爷正要准备讲学,没时间接待二位,二位若不回去的话,便要告上朝廷……”
之前还说自家老爷不能随便见客,现在就说程敏政要讲学。
张延龄正是听说最近程敏政很得瑟,才来拜访的,谁知居然被个门子挡住,真是让他心里很不爽。
“建昌伯,您消消气,不如先投递了拜帖等回头再来见也未尝不可!”崔元也一脸苦恼。
本来跑来求见程敏政,他就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人家一个正在守制的顶级大儒,是你一个才学名声不佳的国舅想见就见的?人家跟文官是穿一条裤子的,能待见你?
张延龄忍住脾气,没继续说什么,还是把自己的拜帖扔了过去。
那门子接过之后,一脸堆笑做出恭送的姿态。
张延龄暗忖:“三年后收徐经赠金,把程敏政害死的那个门子,不会就是你小子?看这张嘴脸就像!”
本来张延龄也可以试试贿赂门子这一招,但他心里气不过,也没太在意,毕竟他的目的是拉拢程敏政,不是跟程敏政结怨。
拜访不得,我就没招见你还是怎么着?
敬酒不吃吃罚酒!
……
二人刚走不远,还没等上马车,就见有人匆忙到了程府门口。
此人手里怀揣着一个长条的木匣,走过去后跟门子说了两句,居然也没什么自家老爷尚未服阕的借口,直接把人迎进去。
“嘿,我这暴脾气!”张延龄突然想杀回去。
崔元赶紧道:“想来是去投递画作的,这位程学士平时最好丹青书卷,京师中有人有什么名画,自会来求见,咱也勉强不得。”
崔元不提醒,张延龄一时还没想起来。
历史上的程敏政正是书画爱好者,在不少的画作上留下题跋。
有这爱好不早说?
老子手里是没有画作,但要伪造一两幅那还不是小事?来到大明之后,这项个人技能还从没施展呢。
崔元又无意中提到:“听说最近他得了一幅前朝名作,说是描绘盛唐之景的,只是不知为哪一幅,有不少人想求见画作而不得,若是能进去亲眼一观死而无憾。”
张延龄打量着崔元。
崔元在历史上也是书画爱好者,藏书藏画众多。
但他的这个爱好,主要还是在嘉靖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