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都医大项老院士的书房。
陈旧的书架绕房间一圈,书架上全是医学专著。
老院士的书桌上,右边是杨平的干细胞培育肌肉的课题计划书和实验指导,左边已经摆了一堆厚厚的专著,他还不断从书架上抽出新的专著翻阅。
翻完一堆专著,老院士又开始用电脑查阅论文,今天在书房已经呆了差不多八个小时,连早餐和中餐都是老伴送进来,这几天连续都这样,老伴不免有点担心。
“该活动活动一下,不然容易下肢静脉血栓。”老伴实在忍不住,在门口轻轻提醒一句。
平时老先生看书,夫人根本不会去打扰,九十多岁的人连续几天这么坐着不动,真担心弄出什么静脉血栓。
但是老院士完全没听到老伴的提醒,继续在查阅论文,时不时还做笔记记录。
他这是处于兴奋期,完全忘记自己已经坐了多久。
“这是谁的课题计划书?你都看了几天?今天又是清早坐到现在,连续八九个小时,不行,必须走动走动。”
老伴为了老先生的健康,只好动粗,动手拿走项院士手里的铅笔,然后伸手作势要关电脑。
“哦,又是八个小时呀?忘记了,对,走动走动。”老院士看准气呼呼的夫人,陪着笑脸,在夫人的强制下,终于停下手里的工作,起身在房间一阵小跑。
“这是谁的课题计划书,你连续看几天?”
老伴很是好奇。
项院士听老伴提起这个课题计划书,停下小跑,顿时精神百倍:“三博医院一个年轻人的课题计划书,这个小年轻了不得,我将他的课题计划书研究几天,真是个少见的天才。”
“就是小何经常跟你说起的那个年轻外科医生?”老院士的夫人也知道这事,每次何教授来家里看望导师,就提起这个人。
提的次数多了,老夫人自然记住杨平。
一个成果让人惊讶就算了,现在这个杨平,好多个成果让老院士感到惊讶。
杨平给何教授的那些数据,可是无比珍贵的解剖数据呀,当时老院士没有在意,后来一个一个仔细研究,每一项都可以堪称重量级的科研成果,杨平不仅给了何教授数据,还给了很多方法,这些方法都是全新的,最先进的。
尤其最近这个干细胞培育肌肉的课题,让项院士拍案叫绝。
至于干细胞领域,项院士不是很熟,但是解剖方面,他可是院士呀,一生的心血都在研究这个。
当时看到计划书里提到解析肌肉的精微解剖,老院士心里怦然一跳,自己一直想提出这个概念,但是觉得不成熟,暂时没有说出口,没想到这个年轻人不仅提出这个新概念,还付诸于行动。
当时看到精微解剖的概念,项院士就很好奇,年轻人究竟怎么来的实现这个目标,一般提出新概念,然后再实现少说也也要几年时间。
看完课题计划书后,项院士高兴得拍桌子,新概念刚刚提出,配套的理论就直接跟上了,这是多么迅猛得科研速度。
项院士研究几天,得出结论,这些实验理论和方法非常成熟,不是头脑发热的闭门造车之物。
从细胞层面入手,来构建精微解剖,这是需要多么大的勇气和耐心。
单层细胞切片,每一个切片,里面有很多细胞是不合格的,也就是被切断的细胞,这些细胞要结合几张切片来判断,最后才能被还原。
而合格的细胞,需要判断是什么细胞,是怎么分布的。
现在虽然可以利用人工智能复制识别,但是研发识别引擎也是难度非常大。
所以,这是多么复杂的工程。
可是年轻人不但启动了课题,还拿出除行之有效的方法,而且已经迈出第一步,一步一个脚印正前进。
“晚上我不回来吃饭。”老院士接个电话后,向夫人报备。
夫人再次惊讶,老先生几十年罕见在外面吃饭,今天怎么在外面吃饭,居然有应酬?
“今天小杨要来南都医大数字医学实验室,我跟小何打过招呼,小杨到了就通知我,晚上大家一起吃个饭,见个面,我一直想见见这个年轻人。”老院士原来是晚上要和何教授、杨平吃饭。
“这个小杨,你还没见过他?那你向饶校长推荐他?当时还张罗着破格提拔他为副教授?”老夫人还以为他们很熟,居然连面都没见过。
老院士对夫人对质疑有点不高兴:“他破格提拔副教授,我不仅在饶校长面前力荐,还亲自游说那些评审委员,那是因为他的学术成绩够资格成为副教授,跟我与他是否见面没关系。”
“行了,看把你急得,我是不是随口说说,你眼光好行了,吃完饭早点回来。”
老夫人笑着叮嘱。
这时老院士的电话铃响起,是何教授的,老院士一听,小杨快到了。
“我得提前去等,年轻人时间紧,不像我们老头子闲。”
老院士一副兴奋的样子,赶紧准备出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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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都医大数字医学实验室,何教授的办公室。
项院士和何教授正在喝茶聊天。
为了不干扰年轻人的工作,项院士现在也只是偶尔来实验室,问问研究的进展。
今天来到实验室,完全是为了跟杨平见一面。
“老师,你这——小杨早就想拜访老师您,只是怕打扰您的清静,你想见他,给我说一句话,我领他到登门拜访不就行了。”何教授没想到老师亲自来实验室等杨平,着多不好意思。
项院士呵呵笑,摆摆手:“不要紧,我老头子时间空闲,你们年轻人都忙,反正我也想过来看看你们做肌肉精微解剖的进展。”
“我们已经开始尝试对尸体标本的肌肉进行切片,然后检验切片是否合格,如果合格率达标,我们就开始大规模切片,与bd公司的人工智能合作已经开始,我们要引进人工智能对切片种的细胞进行判断,数字引擎还在研发中,这样以后类似课题,我们不用依靠人力,而是使用人工智能来判断。”何教授汇报课题进展,目前也是刚刚开始。
项院士给出一些建议:“由于细胞排列的不规则,要做到的真正的单层细胞切片是不可能的,但是可以做到每层有很多完整的单层细胞,那些受破坏的细胞,要依靠多个切片综合起来,将它们复原,这是个技术难点不过实验指导里已经提出解决方案。”
“是呀,杨教授已经提出聊解决方案,单独将这些切片进修叠加,恢复破坏的细胞的形态。”
何教授将实验指导已经看了不知道多少遍,每次看完都难以置信,他能够想到的困难,好像杨平都已经考虑到,而且提出了解决方案。
全国搞数字人的团队屈指可数,要论经验,自己的团队绝对是最丰富的。
微米级别的人体组织切片,如何做到单层细胞级别,按道理没有人可以超过何教授,他们当时做出的数字人可是世界前列。
但是面前这份实验指导上的方法,明显比自己的方法先进很多,更容易获得合格切片,而且利用切片构建三维数字肌肉的方法,实验指导上的方法还是比自己先进。
这些方法是从哪里获取的?
如果是借鉴别人的,何教授不可能不知道还有这种先进方法的存在。
只有一种可能,这是杨教授自己想出来的?
如果自己能够想出来,这种天赋有点可怕。
何教授整思考中,项院士缓缓道:
“他能够从有限的经验中提取理论,然后又能将理论应用开来,这是非常了不起的归纳和演绎能力,所以你们跟他合作是一种幸运,不管课题能不能获得成功,你们都能够学习构建整个人体精微解剖的方法,将数字人推向一个崭新的境界。”
自从何教授谈起杨平,项老就非常好奇,于是将杨平提供的数据和方法仔细研究,发现里面非常不简单,给出的数据和方法都是极为先进。
而杨平不可能有那么多时间去搞解剖研究,所以项院士认为,这个年轻人的归纳总结能力惊人。
所以项院士对这个年轻人开始注意起来,然后又看了他的脊柱外固定架课题,最新的干细胞课题书,老院士激动万分,以敏锐的学术眼光发现,这个年轻人是个科研天才。
不仅手术能力强,而且科研这么厉害,这真是不可多得人才。
于是急切地想见杨平一面,接到何教授的电话,急匆匆地赶来。
“为什么他将周围神经损伤的修复研究放到这个课题,应该跟这个课题关系不大?”既然老师喜欢讨论这个课题,何教授就跟进。
“我也琢磨很久才弄明白,他综合几个专业来看待这个问题,所以比我们眼光更高远,他的思路非常清晰,要克隆出一个器官,不管是定向培育,还是3d打印,前提条件是弄清楚器官精微解剖,否则无论哪种方法都不能成功,其次,你发现没有,如果器官真的被克隆出来,他也知道应用时最大的障碍在哪?他将这个问题提前一起研究,所以这个课题很宏大。”
项院士看问题比别人要高一筹,这份课题计划书和实验指导,他能看出很多深层次的东西。
“你是说他将神经单列一个项目研究目的为以后的移植准备?”经老师提醒,何教授大概知道其中的目的。
“没错,不管是哪种方法,肌肉如果被我们复制出来,那么移植到人体面临最大的问题就是神经连接的问题,血管的问题很好解决,一旦吻合好,就能够通血,神经不一样,它连接上去,不是在断口吻合,而是由近端往远端生长,所以必须将神经研究得更加透彻,如果不能让你肌肉获得神经支配,毫无意义。”项院士对杨平的课题布局已经研究得很透彻。
“原来如此,他这是一次要搞定所以步骤,这么看来,这个课题确实有点宏大。”何教授对这个课题产生一种敬畏之心。
“他提出了两个解决路线,其一,以后克隆肌肉的时候,在原来神经的位置,不复制完整的神经,而是复制神经鞘管,在鞘管内面布置一层诱导神经生长的物质,这样肌肉被移植后,将神经鞘管与人体的神经连接,神经在诱导物质的引导下,沿着鞘管生长,一直生长到最末梢。”
何教授终于跟上老师的节奏:“他绕开了神经修复的难点,另辟一条路?”
“不止另辟一条路,他开辟了第二条路!”老院士不紧不慢。
他今天要好好教教自己这个博士。
“还有一种思路?”何教授不解,里面没说呀。
老院士颇为得意:“那是因为这个项目不是你负责,所以你这里的计划书没有提,如果我没有充猜错,负责生物3d打印技术研发的,一定有组织损伤生物连接技术的研究。”
“生物连接技术?”
何教授更加如坠云雾。
“这就是其二,就是利用干细胞培育出神经各层的细胞,然后利用显微3d打印技术对神经进行原细胞连接,不过这要求3d打印技术的显微打印非常优秀,不信你等下问问,他一定会有这个项目。”老院士越说越兴奋,他为自己的猜测而自豪。
神经断裂后不能修复,就是因为它不愈合,如果能够进行细胞层面的修复,让它复原,这自然是更好的方法,但是难度比前一个思路大很多。
何教授非常惭愧:“我怎么没看出来这么多东西?”
项院士感叹说:“那是因为你受限自己的专业,整个注意力在解剖研究上,而我这些年有时间,看过其它专业很多书,所以思路更广。”
“小杨怎么还没到?”老院士有点着急。
何教授说:“有点堵车。”
“吃饭的地方你已经定好?”
“定好了!”
“今天我来请客。”
“那怎么行?”
“不碍事,说定了,我请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