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从未见过如此高傲、美丽、浑身散发着如神祇般威严的女人。
虽然两位魔女的气质已然十分出众,虽然已经见识过许多离奇古怪的任务,但这个女人则带有一种浑然天成的神性,无时无刻不在刺痛着任何试图靠近的人,在神经系统里掀起的雷霆与闪光,几乎在现实层面诱发大脑癫痫。但那个女人在看到贝优妮塔和贞德之后立刻收起了气势,即便如此,高挑的身材、健美的手臂肌肉、高高的颧骨和瀑布般的金发都在吸引着注意力,劳拉·克劳馥勉强从她身上挪开视线,这才注意到那个女人身边站着一位同样身着白裙的深色头发的女人。
那个女人脸色有些憔悴,宽松的衣物根本无法遮挡隆起的腹部。
她就是这次画展的主人凡妮莎,只不过相比起画展中琳琅满目的后现代主义画作,许多人都会被那位光彩照人的金发女性以及两位美丽到如同水仙女一般的魔女吸引目光,唯有一幅描绘那位金发女性的简单素描才能分走一些参观者的注意力。“早知道我就不邀请你和你的朋友了,密涅瓦。”作为vip访客,劳拉·克劳馥跟随魔女们靠近了那位金发女性。画展主人举着装着果汁的高脚杯,半开玩笑地说道,“每次你参加我的画展,我的作品成交量就会低得吓人。”
“或许你应该更改绘画风格,放弃后现代主义,或许你应该找一位世界上最出色的导购,能让人们付出一切仅仅是为了让他微笑与认可。”密涅瓦的杯子里装满了桃红色香槟。她的身上没有太多装饰,唯一称得上精致的只有她的金色耳坠和穿戴在白色连衣长裙外的金色身体链。“我们恰好认识这样的人,不是吗?很可惜他并不在这里,我不希望你因此怨恨他,他已经为你在伦敦的生活筹集了资金。至少他让你的孩子能够清白地活着,而不是死在那些同样失去父亲的孩子手里。”
密涅瓦的回应可以称得上严厉,因为她从来都不是以平等的姿态与凡妮莎交往,尤其是在凡妮莎找了个黑帮头子当丈夫并且不听劝阻导致自己深陷其中、还有可能被联邦调查局盯梢调查之后,密涅瓦就对这个女人失去了信心。威尔逊·菲斯克的钱凡妮莎一笔都不能用,除非她想进监狱里生孩子。
当威尔逊·菲斯克在画廊购买了几幅画后,联邦调查局和美国国税局就有理由怀疑凡妮莎参与了非法洗钱和交易,即便那些钱已经在赌场洗过一遍,但任何人都知道凡妮莎是威尔逊·菲斯克的弱点,那些钱是否干净并不重要。
为了让凡妮莎租用这座画廊、剧院、俱乐部的空间以及配套设施,包括厨师、香槟供应商、调酒师、服务员、清洁工、安保、食品供应商等相关人员,密涅瓦又出了一大笔钱来租用这座按小时计费的美术馆,并要求凡妮莎着手制定菜单、活动流程等琐碎事项。密涅瓦还打电话邀请许多知名艺术家来到伦敦参与画展,避免凡妮莎陷入入不敷出的窘境最后饿死在出租屋里,做了这么多仅仅是因为凡妮莎的愚蠢不应该成为那个尚未出生的孩子应该遭受的惩罚,也有一部分原因是因为某个人知道没有父母的孩子想要活下去有多么艰难。
密涅瓦并没有继续往下说,而是看向贝优妮塔和贞德。
虽然她是真正发出邀请的那个人,但她见到魔女后却并没有表现出激动或者其他什么情绪,她与魔女之间的关系因为共同的男性变得复杂且不可控,就像抢夺同一猎物的苍鹭。“我不久前还提到你们摆放在庄园玄关的那尊《圣特蕾莎的狂热》,但可惜那是非卖品,我也不认为你们愿意出让那尊满是爱意的雕像……我想你就是劳拉·克劳馥女爵,我的那位可爱的养子提到过你。很显然,街头小报对你的描述完全出于猎奇的污蔑。如果不介意的话,我想我们可以到庭院里好好聊聊。凡妮莎?”
劳拉·克劳馥的母亲艾米莉亚是一位极其出色的后现代主义画家,克劳馥庄园的画室里摆满了她曾经的作品。密涅瓦向凡妮莎引荐了劳拉,在提起劳拉·克劳馥曾经的冒险之后又提到了艾米莉亚·克劳馥,作为曾经频繁出现在杂志上的艺术家,凡妮莎自然有过了解甚至是接触,毕竟这个圈子并不大,学院派的美术教授并不一定具备开办画展的能力。凡妮莎也是在那里认识的密涅瓦,只不过那个时候密涅瓦是艾米莉亚·德·莫内的投资人之一,在艾米莉亚·德·莫内成为艾米莉亚·克劳馥之后开办的几场画展里,密涅瓦同样购买了几幅画来填充自己的美术馆。
劳拉·克劳馥绝对没有想到自己会在这里发掘出母亲的过往。
“我有幸在您母亲的巴黎画室进修,克劳馥女士,她是我的后现代主义艺术的启蒙老师。时至今日我仍然会想起那段时光,那可真是一段美好的时光啊。”凡妮莎朝着有些手足无措的劳拉·克劳馥笑了笑,疲惫的脸上满是轻松,就像看到了多年前的艾米莉亚·德·莫内,这让她感觉自己也变得年轻了起来——看看她现在变成什么样。她再也付不起曼哈顿的顶层公寓和长租美术馆的钱了,身上的晚礼服还是曾经穿过好几次的款式,化妆师和造型师全都是廉价替代品,自己在意大利的亲人全都拒绝与自己联系。
虽然过去的自己一样贫穷,但那个时候她还能轻松愉快地穿过巴黎的大街小巷,购买同样廉价但却好看的服装和首饰,欢笑像是流淌在她的身体里血液,将艺术与智慧送进她的每一个细胞。她现在仍然记得自己戴着顶红色贝雷帽、叼着根烟在河畔晒太阳,等待黄昏时分出现的那个景象然后将其绘制在素描纸上的岁月。她想念巴黎,即便巴黎的真实情况绝对没有那么好,但在回忆中却是属于她的最宝贵的时光。
“别担心,你已经帮了我很多忙,现在我自己应付得来。”她对密涅瓦快速眨了眨眼睛,“来这里的人又不全是为了画展。看看那是谁,简·福斯特……她看起来像是一只迷茫的羊羔,很显然她并不熟悉这些艺术品。一位诺贝尔物理学家得主需要有人引导,我想除了我,谁也没法胜任这个职务。不过,为什么一位科研工作者会来这里?”
“因为我的邀请。”密涅瓦说道,“你可以邀请她来庭院找我们,我也有话要对她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