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昀在家休沐,被陆老夫人叫过去。陆老夫人这次派来的姆妈态度强硬,陆三郎没寻出推脱的借口,再想着脸上的印子差不多看不出了,这才答应去了。到老夫人的院中,女眷们的请早安刚过,廊头的鸟笼中鸟鸣叽叽喳喳。院中风清日朗,梧桐叶摇。有侍女看到他过来,远远的便打开了帘子。
院中廊下的侍女们红着面打量陆三郎,郎君袍袖飞扬,如雾托鹤,他一贯的锦衣玉冠,纤尘不染。她们看得心跳加速,想着这样的郎君想要纳妾,那得是女子多大的福气……是女郎占了三郎的便宜,哪里是三郎占女子的便宜。也难怪表小姐不乐意与女分享呢。
窗口树影,妇人的面容从陆昀眼前晃过。
陆昀低头进屋,越来越近,便能听到他夫人那熟悉的哭哭啼啼声音:“祖母,呜呜呜,你看,这是当日陈雪送他的帕子,他一直贴身收着,可见珍视。嘤,我并非反对夫君纳妾,只是我们这样的家,怎能让一个琴女进门呢?且那琴女还是北国人啊。夫君岂不是要把我们往死里逼?”
陆昀额心跳了一下,意识到了问题。
他过屏风,进到了内室,见几个嫂子婶子围着老夫人,老夫人座下,罗令妤捂着脸颊哭,并拿着一张帕子四处让人观赏。女眷们都看到了那张帕子,再配着罗令妤不断的、详细的解释,女眷们唉声叹气,同情地劝着罗令妤不要难过,大家会为她做主。
陆昀:“……”
他看到妻子那风流的哭倒在祖母膝前的身段就觉不妙,定睛看去时,女郎捂着半张脸颊,回头望他一眼。满目泪意,滴答湿润。罗令妤看到他,眼中泪更多,啜泣一声,哽咽得说不出话。
于是她又呜呜呜趴在老夫人膝上哭去了。
陆老夫人看到陆昀,震怒:“混账东西!你看你将你娇滴滴的媳妇欺负成什么样了?那个陈雪是有多好看,我看她比不上令妤的一根手指头!你家里放着这么漂亮的媳妇你不在乎,跑去外面偷吃。陆家是这么教你的么?你对得起我和你祖父,对得起你早逝的父母么?还不给我跪下!”
陆昀挑下眉,不动声色。
罗令妤被他微妙地瞥一眼,她一颤,哭得更厉害了:“呜呜呜,祖母,他瞪我……”
陆昀:“……”
陆夫人都看不过去了:“三郎,你当日要娶令妤时是怎么保证的?这才几个月,你就这样欺负她?”
陆老夫人:“跪下!”
罗令妤四处让人看陈雪那方帕子,她有意将事情闹大,但她心里其实又没底,怕陆昀当场发作,不给她面子。然而他凭什么发作?之前要不是他非要在车中胡来,要不是他强迫她,她也不至于差点被人撞破。陆昀欠了她,理应偿还。心中这般建设,罗令妤不敢回头看陆昀。过一会儿,听到身后动静,她悄悄从帕子下伸出一双水盈盈的秋水目,看到陆昀撩袍,跪了下去。
陆昀脸色冷白,眸子夜黑,他再瞥了她一眼。
罗令妤连忙移开目光,捂着心口,心终于放下了——她雪臣哥哥这反应,虽然脸色不好看,可到底是愿意陪着她唱戏了。
陈雪的一张帕子传遍了屋中的女眷手中,最后回到了陆老夫人那里。陆老夫人低头看孙子认错态度还算良好,便苦口婆心地劝;“三郎,你当真与那陈雪不清不楚?”
罗令妤泪眼婆娑地望去。
陆昀看她。
陆老夫人:“说话啊!你总瞪你媳妇做什么?三郎我告诉你,你可不许吓唬令妤。要不是陈雪的仕女图出来,我们还被你瞒着。她一个琴女,怎么可能入仕女图?是不是你为她作画,为她扬名?你指望什么,你和那陈雪,到底怎么回事?其中是有误会?”
陆老夫人心怀期盼——她是不信陆昀会与一个琴女厮混一处的。陆昀这样出色,他想要什么样的女人,女人们不是排着队抢他么?他何以对一个出身差成那样的女人动心?在陈雪琴女出身的背景下,罗令妤的出身被对比得已经高得不得了。
陆老夫人再不嫌弃孙媳妇出身低了。
在这种情况下,陈雪与陆三郎相似的面容,都不那样重要了。
陆昀被质问许久,沉吟一下,他慢悠悠的:“没有误会。我和陈雪娘子……深感有缘。见到她,总觉得她本该待我身边,常日相伴。若非罗令妤阻拦,陈雪现在就应该住在我的院子里,和我吟诗作对、赏月观花。”
罗令妤:“……”
她一边装可怜哭,一边为陆昀的厚脸皮深为叹服——深感有缘?常日相伴?
陆昀和陈雪?
陆昀这么一说,陆老夫人更怒了:“混账!”
陆昀微微笑了一下,目中生厌:“罗令妤,你在祖母面前告状?不怕我休了你?”
罗令妤一怔,顿时哭得更厉害了。
陆夫人都不悦了:“三郎,怎能这样和令妤说话?”
陆昀不以为然:“祖母,男儿三妻四妾本就是正常。我昔日娶罗令妤,也没想到她这么善妒。动不动与我吵,与我闹。母老虎一只……要早知如此,我才不会娶她。还是陈雪好哇,人漂亮,知情识趣,懂规矩,还与我志趣相投……”
陆老夫人气不过,抓起案上的烛台就要去扔陆昀。火花和灯油飞出,罗令妤一惊:“祖母!”
罗令妤本是做戏,哪里肯看到陆昀真的被打、被烫伤。烛台砸下去,她一下子跳起飞扑向陆昀。罗令妤的动作本来就慢腾腾,哪里有烛台快。陆昀头一偏,躲过了烛台,又被他扑过来的媳妇撞了满怀。
灯烛砸到了地上,火舌卷上了帷帐,熊熊向上。周围女眷们原本气定神闲地观看,此时一下子乱了起来:“来人,快来人!”
而罗令妤跪在地上,正慌张地摸陆昀的脸和手,四处乱摸:“你没烫到?陆昀,你哪里有受伤么……”
陆昀原本冰霜覆底的眸子一顿,看她这样关心他,忘了做戏就扑来抱他,他颇为受用,目中冰霜解冻,眼底星光流动,微微露出笑。周围乱哄哄,人急着问老夫人,匆匆扑火。趁人不注意,陆昀低头,在罗令妤唇上啄了一下。
他似笑非笑:“坏丫头,看我以后怎么收拾你。”
罗令妤眼中泪还挂着,唇上一凉。他身上的香气拂来,唇擦过她的唇、脸,温温凉凉。数日未曾同房,她不觉意志薄弱,被撩得心旌摇曳。再加上周围这么多人,罗令妤紧张之下,脸刷地通红。
火只烧到帷帐一点,陆老夫人本就是有些做样子。火很快扑灭,众人落座,皆冷静下来,有些疲惫。让人遗憾的,是陈雪那方手帕,被老夫人趁机烧了。罗令妤目中一闪,心中明白陆老夫人明面上向着她,心底深处其实还是向着陆昀。她哼了一声,心中甚妒陆昀受人宠爱,瞪了陆昀一眼。
陆老夫人劝解他二人:“三郎,什么陈雪,你就不要想了。我不信你媳妇会比一个琴女差。你和令妤两人定有什么误会。我们家可不兴那一套。我还记得你写信时如何与我说你喜欢令妤……”
陆昀:“咳、咳咳!”
陆老夫人被他咳得一愣。
罗令妤突然抬目:“什么?他写信说过如何喜欢我?祖母,信还在么?我要看看。”
陆老夫人看他们两人,陆昀不停咳嗽暗示不断,罗令妤楚楚动人眨眼期盼,老夫人一时间被他们两人的态度弄糊涂,觉得不像是吵架。然而也说不出所以然。陆老夫人寻思了一下,便让侍女去取信件。
众女眷也生兴趣,坐过去,一同围观陆昀曾经写过的信——
“祖母,我原本不想娶妻。若不是她,也不会有旁人。”
“千里情愁万里意,谁不为相思。”
“我只想娶她。”
“请祖母成全。”
罗令妤坐在陆老夫人旁边,一封封看信。她目中泪意渐渐消无,她捂着脸颊忍不住偷笑,同时一眼一眼地看那还跪在地上的陆三郎。那一目又一目的撩拨与勾搭之意,落在陆昀身上。陆昀眉峰扬起,面上尽量冷淡,心中却滚烫,恨不得将她抱过来压在身下——
竟当众这样勾他。
陆老夫人:“你看,你们也曾这样好过呢。那个陈雪,哪里比得上你们?三郎,日后你再不要提让陈雪进门之意,令妤,你也原谅三郎。你们两个啊,赶紧给我生个曾孙女才要紧。”
罗令妤敏锐地听出来,老夫人的期盼是“曾孙女”,不是“曾孙”。长辈这么目的性强的期盼,让她一下子也压力巨大,想到了陆家那个阳盛阴衰的魔咒,至此不破。
罗令妤忐忑时,再听陆老夫人半开玩笑半认真道:“三郎,不能欺负你媳妇。婚后前三年,你都不能再提纳妾之事。”
陆昀作出不情不愿状,为难的:“……是。”
陆昀和罗令妤彼此做戏,闷闷不乐,被陆老夫人一手一边地拉住手。再经以陆夫人为首的其他女眷的劝说,两人被迫地手牵住手,不太甘心地走了。走前,陆昀脸色淡淡,罗令妤噘着嘴,唇噘得可以挂玉壶了。
小夫妻出了门,侍女出去一会儿,回来说三郎和三少夫人没再吵,真的回去了。
陆老夫人这才叹:“……这两个冤家啊,整日给我闹!没有一日让我放心。”
陆夫人笑:“这才是欢喜冤家啊。”
其他女眷纷纷劝:“老夫人放心,他们俩啊,分不了的。我看两个孩子就是喜欢闹别扭,感情还是很好的。”
……
离开老夫人院子,一路回“清院”,为让人放心,陆昀和罗令妤一径手牵着手。到后来,已牵出了一手汗。
到花林中,离“清院”没两步了,陆昀停下,松开妻子的手,嫌恶地看眼手上的汗。他下巴微扬,向罗令妤伸手:“帕子。”
罗令妤:“……你嫌弃我手上的汗,还管我要帕子擦手?你真是混蛋啊陆雪臣!”
但话是这么说,她的含情妙目勾勾搭搭地剜夫君一眼,还是向陆三郎怀里扔去了一方干净的帕子。陆昀低着头擦手,罗令妤转身就要走,袖子却被人一拽。她根本控不住,人就向后跌,被陆昀抱到怀里。他向前走,她有些僵硬地后退。最后女郎靠在花树上,仰头假作镇定地看他俯下身来望她。
罗令妤嗔他:“你抓痛我手了!”
陆昀似笑,手掐住她的脸捏了捏。他许久不捏她的脸,罗令妤都快忘了他这个坏习惯。现下他一捏,她叫一声,眼中泪花闪烁,敢怒不敢言地瞪他。陆昀桃花眼垂下,温声:“又跟我来这套。我没说过我不吃你这套么?”
陆昀掐着她的脸,叹道:“在祖母那里闹什么呢?”
罗令妤:“没闹什么啊……就是帮你解释陈雪的存在啊……啊痛痛痛,你不要掐我了。我脸都要被你掐胖了……呜呜呜,我说实话,我就是为你解释陈雪嘛。我对你多好……”
陆昀嘶一下,想她还真是嘴硬。他挑眉,不听她乱说了。郎君伸手勾住她的后颈,在她美目瞪大时,他俯身来亲她。那样缠绵悱恻、温情款款,还暧。昧自生、情生色动。他将罗令妤抵在树上这样亲,头顶的花叶簌簌瑟瑟地摇落。女郎被亲得脊骨发软,又喘不上气。
她脸越来越红,一开始坚决地抵抗他的糖衣炮弹,后来为美色所迷,不禁伸出手,抱住他脖颈。她也仰高了脖子,与他胸贴胸,身子磨蹭,整个人软于他怀中。她又向下跌坐,他随着她一起跪下。
二人亲吻缠绵,面红睫颤,搂抱着对方,皆是动情不已。
而在这深情十分,陆昀的唇移开了罗令妤的唇,他含住她的耳珠吸吮。罗令妤在他怀里发抖,极为难过地嘤咛一声,发出猫一样似哭的喘声。她手紧勾着他的后颈,识到情味后,他再来撩拨她,她沦陷得比以前更快些。
然罗令妤心神摇晃时,听陆昀冷不丁的:“除了解释陈雪,你没别的目的了?”
罗令妤:“……”
一下子回神。
一下子意识到他在勾引她,还在……罗令妤生恼:“你又用这种手段!每次想要我顺从你,你就这样!”
陆昀:“那怎么办?我对待敌人嘛,要么杀了,要么刑罚伺候。只是妤儿妹妹花一样漂亮娇嫩的,我怎么舍得用其他手段欺负妹妹呢?亲你你还不高兴,嗯?”
罗令妤在他肩上一捶。
陆昀低眼望她,似笑而非:“那还亲么?”
罗令妤嗔:“……亲。”
她甜甜蜜蜜地送出吻,换他轻笑。之前因为车中情。事吵了一顿打了一顿,但其实都不太生气。这算是两人之间程度最轻、还透着情趣的那般吵闹了。一有台阶,两人都迫不及待地冲下台阶,冲入对方怀中。
罗令妤被陆昀又勾了几次,才解释:“除了解释陈雪,自然是如你所猜,还想用陈雪之事,达到让你不纳妾的目的啊。祖母最后不是许下承诺,说你我婚后三年内,你都不许纳妾么?她自然也不会自打脸,催你纳妾了。起码三年内,我都不用操心这件事了。”
罗令妤喜滋滋,并洋洋得意:“这样想来,陈雪姐姐真是好用啊。可惜,我好久没见过她了。”
她暗示地望陆昀。
陆昀笑了一声:“那你做好准备,你永远不可能再见她了。”
罗令妤:“哼!”
气鼓鼓地打他胸一下,姿态满满,态度敷衍。
陆昀仍不放过之前的话题:“我不能让你放心么?你倒真是满心危机,你我成亲不过两月,你已经想到我纳妾之事了。”
罗令妤干笑:“……我只是未雨绸缪啊。”
她看陆昀脸色冷淡,再听他语气清冷,知道他确实在不高兴。罗令妤眼珠一转,娇滴滴地埋入他怀中,抱着他颈撒娇:“人家不是不信你啦。就是作为三少夫人,我不要拿这种烦心事让哥哥操心嘛。明明是后院中事,我可以消除隐患,给哥哥解决麻烦,哥哥怎么不夸我,反而怪我多事?”
陆昀瞥她:”那我该谢谢你,闹得我们家的人都知道我背着你偷腥,被一个陈雪狐狸精勾得八魂丢了七魄?”
罗令妤讪讪的:“……怎么能这样说呢。事情不闹大,陈雪之事不好解释。既已闹大,就要发挥作用嘛。”
陆昀低笑:“妹妹与我闹了几日别扭,分房了几日,还又打了我一耳光……我之前说什么来着,不许在人前打我,不给我面子,你又忘了?”
罗令妤狡辩:“那是在车中,才不是在人前。我一直给你面子呢,雪臣哥哥。”
陆昀“哦”一声:“所以到处造谣我品行不端,见色忘义?就这样给我面子?”
罗令妤:“……”
她梗着脖子,恼羞成怒:“你真是没情趣。好好,如果不是你扒我衣服,我会打你么?我说‘不要不要’,你就知道说‘没事’。一会儿‘我就摸摸’,一会儿‘只在外头转转’,哼,骗鬼呢!最后还不是压着我发疯?我越不肯,你越兴奋,非要逼着我跟你那样。我腰痛死了,你急色至此,我打错你了么?”
陆昀含笑:“竟是怪我不知情趣?妹妹也真是贵人多忘事。我轻的时候你说我就知道磨你、故意撩你却没行动,我重的时候你又怪我发疯、不体谅你。这不轻不重的,标准到底是什么,妹妹给定一下?”
罗令妤被说得以手背捂嘴笑:“……”
她挺着腰据理力争,却还是不如他脸皮厚。段数输他一截,陆昀面不改色,罗令妤被说得满面粉红,目光躲闪。然后她回神——“讨厌!我为什么要跟你讨论这个?”
她不要再和陆昀闹了,起身欲走,却再次被陆昀扯下,拽入她怀里。他跪在草地上,把挣扎的女郎抱在怀里,低头亲吮她的手指。她在他怀里呜呜咽咽,很快眼眸湿润,态度软化。陆昀在她耳边轻吐几个字:“这就走了?造谣哥哥的人品,不需要偿还么?”
罗令妤:“你待如何?”
陆昀:“我能如何?”他上下打量她,又捏她的肉,捏得她一阵发笑,而他一本正经,满目失望地笑:“嘤嘤这一身娇皮嫩肉,勉强入哥哥的眼。我看嘤嘤也没有别的东西,只好委屈一点,让嘤嘤肉偿。”
罗令妤被他逗得又气又笑:“你委屈?你得了便宜还卖乖。”
闹腾一番,到底是情火烧得旺了。等不及,因罗令妤始终不肯在野外来,陆昀只好心浮气躁地抱着她,急匆匆回了“清院”。关上门,一下午的时候,两位主人都没有出房门。
侍女们略懂。
……
搜过陈家院子后,流民能查到的都查了一遍,建业中无过所的人四处躲藏,不稳定因素蠢蠢欲动。埋伏于南国国都的北国细作们,不得不与南国的赵王殿下刘槐联系。刘槐原本只想要几个郡,北国现在却开出了更好的条件——
助殿下登基如何?
刘槐疑心北国人能怎么助自己,他们就给了要求:“想请南国皇帝去我北国做客,如何?”
“公子,机会稍纵即逝,莫要错过这样好机会。建业现在被陈王和陆家把守,大家都被逼得走投无路……不拼一把,公子打算输给那位陈王么?他手段强,背后又有陆家。单打独斗,心存幻想,公子可胜不过啊。”
赵王颤声:“若是失败了……”
北国细作笑:“又不是让公子动手,公子只是帮我们引开建业的军队而已。即使败了,也不连累公子。”
“公子放心,建业中战,我们有安排。皇帝陛下,我们也有人护送。公子只要给建业腾开地就好。”
赵王心中迟疑,然到底被野心驱使,答应了下来。
……
差不多时间,边关之地,刘慕终于收到了陆二郎陆显答应给他求来的回都圣旨——
朝廷许了一月时间,许衡阳王回建业,观礼陆二郎的婚事。
收到圣旨,刘慕猛站起来,肩膀因激动而战栗:陆显竟真的做到了!自己可以回建业了!
……
宜城之中,名士周潭于家中托妻子收拾行装。一代名士立在大厅壁画前抚须,沉思着去建业之事。陈王邀请他与寒门代表入驻建业,正式破开士族权贵的鼎盛。陈王诚意满满,与周潭通信已整整两年。双方不断合作,对彼此了解加深,到这一次,陈王再详细地诉说自己的政治抱负后,周潭一口答应下来。
周潭默想着:增加寒门入上流的机会,插手政务,自己此行是否正确?
“父亲,”身后,女声清婉如歌,推门而入,“我熟悉建业情况。那里士族盘根交错,我不放心父亲,我也与你一道去建业。”
周潭回身,见美丽的女儿含笑立在屋门前。
周扬灵一身女儿装,白褥粉裙,梳凌虚髻,眉目无双。她如仙娥般,清灵病弱,又暗藏山川神秀之美。这样钟灵毓秀的美人,蹙眉时更若西子一般,世间难求。
这才是周扬灵的本来相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