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听能到我说话吗？”苹果不死心，又问了一遍。</P>
女孩依然没有反应，机械般的重复着扫地的动作。</P>
苹果忽然意识到，或许自己的声音，其实也从未被任何人听到过。</P>
此时此刻，他就像……一道虚无缥缈的灵魂。</P>
“能。”身后传来了一个嘶哑的女声。</P>
冷汗一瞬间从苹果的额头上流了下来，他一动也不敢动，因为这声音的来源，分明是那个女和尚。</P>
而女和尚这个称呼，其实是苹果为了抵御恐惧，内心所设想的。</P>
她真实的形象，应该是光头女鬼！</P>
世界上真的有鬼吗？</P>
苹果不想相信，之前他在监狱房间中穿梭，遭遇的鬼密室，都没有见到真正的鬼，反而是那个被吓死的人和阵阵寒风，造成了其他人的死亡。</P>
虽然这也很难用常理解释，可他终归是没有见到过鬼。</P>
“你和他们不一样。”</P>
这一刻，光头女鬼的声音几乎贴着苹果的后背，明明没有听到任何脚步声，这句话却是在他耳旁响起的。</P>
苹果几近昏厥，他拼命地告诉自己，身后的或许只是个形象奇特的人，而并非鬼。</P>
于是他强迫自己回头，却正好对上了光头女鬼那双只有眼白的眼睛。</P>
那根紧绷着的弦终于断了，苹果无法控制的腿软，他不知道是不是他意志力太过强大，竟还没有晕过去。</P>
“你怕我？”光头女鬼忽然后撤一步，头部上下摆动，仿佛是在打量苹果。</P>
苹果张了张口，没有发出声音。</P>
“都是鬼，没有必要怕我。”</P>
这句话让苹果更害怕了，谁，谁是鬼？</P>
苹果不敢承认，现在他与鬼共处一室。</P>
女孩听不到他说话，但女鬼可以。</P>
“你是……谁？”苹果战战兢兢地问。</P>
“法号，景慈。”光头女鬼的声音有着四五十岁中年女子的淡然，只是带了些沙哑，但苹果一想到她是鬼，就很难平静的应对。</P>
然而，光头女鬼接下来的话，更像一块巨石，狠狠地砸向了苹果的脑袋。</P>
“你叫什么名字，什么时候死的？”</P>
她在……说些什么啊……</P>
什么时候死的？</P>
我，死了？</P>
我，没死！</P>
“我没死！”苹果声嘶力竭地大叫。</P>
刷——</P>
自称景慈的光头女鬼再次欺身而上，闻了闻苹果身上的味道，眼白疯狂颤动，片刻后，她开口道：“确实不一样。”然后，她退回到木桌前，坐了下来。</P>
这时，最开始进入房屋的女孩已经走远，苹果听到了开门的声音，便不顾一切的追了上去。</P>
夜光透过门缝钻进屋内，女孩走了出去。</P>
吱呀——</P>
门关上了。</P>
但苹果没有跟上，因为他看到了大门正对着的前方，侧身站着一个斗篷人。</P>
“你出去，会被它们杀掉。”声音很遥远，但景慈仿佛知道苹果正在做什么似的。</P>
景慈是在提醒他？</P>
在极度的恐惧下，苹果竟觉得有所适应，而方才景慈的话语，令他有些诧异。</P>
“它们，它们是谁？”苹果试探的询问道，他发现景慈似乎并不想对他做什么。</P>
“我也不知道它们叫什么，总之，就是一群黑夜里的守望者，管理着这里的秩序。”</P>
“这里是哪儿？”苹果连忙追问。</P>
“据说，叫深夜鬼屋。”</P>
“很陌生的名字……”苹果偷偷将门打开了一个缝隙，他看到那斗篷人似乎飘远了一些，可倘若他现在走出去，势必会被发现。</P>
苹果只好暂时放弃离开这里的想法，回到了那盏昏暗的烛火前。</P>
“景慈……师太？”苹果尝试与女鬼沟通。</P>
对面的鬼没有回应。</P>
“你刚才说我和他们不一样，是什么意思？”</P>
“好脏……”景慈师太吐出两个字，语气里竟带着一丝厌恶。</P>
“什么？”苹果没有理解她的意思。</P>
“打扫的……一点也不仔细，好脏。”景慈师太伸出皮包骨般的食指，轻抹了一下桌面，然后放进了嘴里。</P>
“好脏，好脏，好脏，好脏！”景慈师太猛地站起身，双手握拳，用力敲击着桌面。</P>
苹果能够清晰地看到木桌上有一层薄薄的灰，同时也察觉到景慈师太现在的状态很不对劲！伴随而来的还有锁链撞击大门的声音。</P>
“我来帮你打扫！”情急之下，苹果胡乱的喊出一句话。</P>
景慈师太停止了发狂。</P>
她望向苹果，嘴角向上，由于弯曲程度过甚，显得面目狰狞。</P>
“那谢谢你了。”</P>
苹果没有思考的时间，直接脱下外套开始帮忙擦桌子。</P>
还好女孩将地面打扫的比较干净，否则他就要费一番功夫了。</P>
约莫三四分钟，苹果便将桌椅打扫的一尘不染。</P>
“您……看看？”</P>
“好，很干净。”</P>
苹果听到景慈师太的回答，暗暗松了口气。</P>
“你和那些进来打扫的人不一样，你不是人。你和我也不一样，你也不算是鬼。”</P>
景慈师太解答了苹果的问题。</P>
但苹果宁愿她没有解答。</P>
“那我是什么？？”苹果觉得，现在他无论听到什么，都不会吃惊了。</P>
因为这段时间，他已经经历了太多无法解释的事情。</P>
景慈师太沉默良久，似是在思考，片刻后她摇了摇头，“我也不知道。”</P>
“又脏了。”她看向滴落在桌面上的灯油。</P>
苹果立即伸手用袖子擦干，见景慈师太没有发狂，又问：“那您是……怎么死的？”话音刚落，他看到景慈师太的眼白血红一片。</P>
“我、是、怎、么、死、的？！”景慈师太一字一顿，声音全然没了之前的平淡，反而有一种压抑的血性。</P>
跑！</P>
苹果的第一反应便是这个，他冲向出口大门，也不管外面有没有斗篷人了，此时的景慈师太恐怕更加危险。</P>
吱呀！</P>
幸运没有降临到苹果身上，反而给了他一拳，门外十几米处，有一个斗篷人正面向这栋鬼屋！</P>
前方是无法躲避的黑色锁链，身后是发狂的景慈师太，苹果绝望的闭上了眼睛。</P>
预想而来的疼痛没有出现，他反而觉得……</P>
好痒……</P>
鼻子好痒……</P>
“阿嚏！”</P>
苹果上半身弹起，打了个大大的喷嚏。</P>
“柳枝！”</P>
小枝看到被弹飞的柳枝，大叫一声。</P>
苹果躺了回去，怔怔地望着无尽的黑暗。</P>
他回来了？</P>
不对，他做梦了？</P>
苹果伸手拽过大衣的袖子，看着上面的灰尘，感到一阵失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