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兆军,三十五万四千八百五十块。”
“韩援朝,一万六千四百八十二块四毛。”
……
随着张新军一个个名字念出来,伴随着后面最少是五位数的分红数,韩屯社员们的呼吸都急促了起来,引得空气都变得灼热。
万元户!这可是万元户啊!
别的地方万元户都是凤毛麟角般的存在,可到了韩屯万元户居然就跟批发的一样,分一次红造就出上百个万元户。
万元户这个名词是这两年才开始流行起来的,要知道这时候万元户的稀缺程度比之后世的亿万富翁还要珍贵。
张新军在台上的时间并不长,一串串代表着巨额财富的数字从他嘴里喊出来,连感情都懒得掺杂,人家的命羡慕不来,更何况自己作为韩屯队办企业的会计总管年末还分到了一个三千块的大红包。
队里各家的户主领完了存折,一个个都在底下开小会,谁见过这老些钱啊,一个个的拿着存折对了一遍又一遍,仿佛生怕这存折上的钱飞走了。
张新军宣布完毕下了台,何平看看老队长。
老队长收拾好烟袋,站起身。
“行了行了,分红也分完了,都赶紧回家去,存折该放好都放好,没事别老跟亲戚吹牛逼,省的遭了贼。
对了。另外啊,咱们队里在南山投资的那个养鸡场,今年刚见到效益,还有贷款要还,今年就没算在里面。”
屋里屋外几百号社员,谁也没在意老队长最后说的一句话,都还意犹未尽的聚在一起瞎扯淡。
老队长上去一脚一脚的开始踢人,大伙这才一步三晃的往外走。
“何平这次是发财了,一分一百多万啊!”
“没见过世面了?不说何平一年光小说就卖了多少钱,你知道何平跟兆坤在羊东那边合伙做生意,一年能赚多少钱不?”
“多少钱啊?”周围有好信儿的凑上来问道。
那人没说话,用手比划了一个数,“这个数!”
“八十万?”
“总不能是八百万?”
“土老帽,八位数!”
周围人一片惊呼,“啥?八位数?那不跟咱队里一年的产值一样了?”
“你以为呢?你以为人家跟你一样,你也不想想,咱韩屯能挣这么多钱是因为谁,没有何平咱有这机会吗?人家自己做买卖还能差了?”
这人把周围的社员问的哑口无言,要说刚才分红的时候,何平分了一百多万的时候这帮人嘴上没说,可心里总归是有些小九九的。
可一听说何平在外面做生意能挣到八位数,他们心里原本那点不满却烟消云散了。
这是一种很奇妙的心理,近则不逊,一个社员们天天见面侃大山的人分了一百万,有人心里会有意见,可一个一年能挣八位数的人分了一百万,大伙反而没了意见。
何平精通财技的印象再一次深深的刻入了众人的心底。
平县县委县政府,九人会上。
会议的气氛异常的沉默,几位领导跟犯了烟瘾一样,一根接一根的抽着烟。
憋了十几分钟时间,高官率先打破了沉默,“都别端着了,说说!”
众人接着沉默,高官见没人说话,开始点名,“老毛,你先说。你姑爷惹的事,你这个当老丈人的先说说。”
毛学山被高官点名嘿嘿笑了两声,“我也没啥好说的,韩屯说到底是集体经济,发展好了所有的社员都有利,更何况他们今年给县里利税一百多万。”
高官指了指他,“你啊你,就不怕别人说你护短。”
毛学山看了看高官,又看了看众人,“大伙是看着韩屯一步一步发展到今天的。”
高官笑了起来,有些畅快,“老毛说完了,你们谁再说两句?”
另一位主管工业的副县长开了口:“我这个管工业的今年都有点没脸见人了,咱们全县的国营企业都加在一块,将将跟人家一个队办企业打个平手。”
“别说牢骚,说点建设性意见。”
高官这是在逼着众人表态,事情还得从三天前说起。
各个生产大队的账目在年底是都要报到公社的,今年韩屯的账目报到红旗公社后,公社邓主任看完手心直冒汗,自己蹬着自行车就给县政府这边送过来了。
主管的副县长看完也傻眼了,报到高官这里。
高官一看,好家伙,这是放了一颗多大的卫星啊!
赶紧召集人开会,赶巧有两位常委出门了,于是这个会等了两天才正式召开。
其实在座的人都明白高官的意思,高官一直有心想把韩屯作为平县响应改革开放的典型来宣传,可县里的意见始终不同意,而且去年(82年)国内的政治气氛确实是有些紧张。
眼下阳历年过完了,83年的开始国内两股政治势力的较量似乎进入了平稳的阶段,而此时韩屯放的这颗大卫星给了高官充足的信心。
正所谓万事俱备只欠东风,这个时候不宣传更待何时,他还指望着自己能够再进一步呢,而韩屯就是他这一步最重要的棋子。
领导们哪个不是人精,对高官的心思一清二楚,可他们就算不同意大肆宣传韩屯的事迹,也找不到反对的理由啊。
一群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不想随意表态,最后高官实在是按捺不住,一锤定音。
“行啊,既然没人反对,那咱们就向上面报告,把韩屯作为我们平县响应改革开放的典型事迹报上去,好好宣传宣传。”
意见往往就是这么达成的,只要没有拼死反对的,那么同意只是个形式问题。
走出会议室的门,高官走路都带风,傻子都能看出来心情贼好,还跟一旁的毛学山有说有笑。
“学山啊,你这个女婿,这个!”高官比了个大拇指,“平县出了这么一个人物不容易,我这个主政的,面上有光啊!”
“高官您谬赞了,也是适逢其会,如果没有政策的辅助,他也折腾不出这么大的动静。”毛学山说道。
高官看了毛学山一眼,那意思你知我知,这种场面话就别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