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平他们是走了,可副食部门的人和会计叔的工作还没完事,现在的副食部门收猪都是当场钱货两讫,韩屯养猪场这么大的产量,不是一时半会能弄完事的。
现在会计叔已经不是以前的会计叔了,走到哪身边都跟着两个小助理,实在是现在队里需要他的地方太多了,一个人分身乏术。
好不容易算完了账,也误了去队部吃杀猪菜的时间,小助理韩冬生一肚子的埋怨:“这帮人跑的都挺快,等我们去了啥菜都没了。”
会计叔骂道:“小兔崽子,一天到晚脑子里就想着那点吃的。这里十多万块钱刚收回来还没存上,你还有心思吃饭。”
韩冬生被骂了也没敢还口,会计叔现在脾气越来越大,别说是他了,就是老队长也不敢轻易捋虎须。
其实这事也不能怪会计叔,现在生产队、养鸡场、养猪场的账都得他来做,工作量这么大,能不闹心吗?
队里特意给他安排了两个年轻人,一来是帮他干点活、二来也是为了多培养几个会计。
“赶紧的,先上公社存钱去,等回来再吃饭。”会计叔催着小徒弟跟他出发。
往公社去开的是养猪场的拖拉机,司机是韩兆贵,今年养猪场忙的要命,尤其是入冬了,不是拉猪就是拉饲料,反正没闲着的时候,他也没心思去耍钱了。
“会计叔,我看咱养猪场今年至少得挣了一百来万?”
养猪场的猪都是有数的、猪肉价钱也是有数的,明眼人一算都能算的出来,韩兆贵一问,会计叔也没避讳,“有了。不过这都是营业收入,还没刨出去成本呢!”
“那也不老少了,我看明年再来一年啊,这养猪场就能跟养鸡场奔齐了。”
韩兆贵的话让会计叔脸上露出笑容,“还差点。”
“真没想到啊,这年初的时候还是一穷二白的,到了年末能挣这老些钱。”韩兆贵感叹着说道。
“谁能想到,这不多亏了人家何平嘛,有能耐啊!”会计叔说道。
韩兆贵向来跟何平不对付,但这两年下来也被何平折服了,只是碍于面子不好意思公开夸奖何平。
倒是小徒弟韩冬生吹捧道:“那可不,咱韩屯要不是何平哥哪有现在的好日子啊!”
韩兆贵瞥了这小子一眼,这都搁哪来的盲目吹捧捏?不过也难怪,这小子家里前两年确实困难,多亏了队里开起了养鸡场,这又是工分、又是分红的,他家的日子才好过起来。
而且现在他妈、他大哥都跟着何平去了南山,听说在那边干活还有外地补助,比在韩屯挣的更多。
“我说冬生,你妈跟你大哥都上南山那去了,你就没想着一起跟过去?”
韩冬生撇嘴道:“南山有啥好的,咱韩屯现在要啥有啥,我才不去呢!”
“呦呵,瞅把你口气给大的,还南山有啥好,人家那叫特区知道不?遍地是黄金,吃的用的全是外国的好玩意儿。”
“你可拉倒,我大哥来信都跟我说了,那地方原来就是个小渔村,现在比咱们县里也没强哪去。”
韩冬生的想法代表了大多数这几年成长起来的韩屯新一代年轻人的想法,对何平有着极高的信任度和服从性,对自己韩屯人的身份非常具有认同感。
“你小子啊,没有眼光。”
韩兆贵这话说的是对的,以发展的眼光看待南山,确实是要比韩屯强的。
但对于韩冬生他们这些从小过惯了苦日子,这两年被何平带起来的小子们来说,韩屯的发展肯定会越来越好,他们的日子也会越过越好,何必跑到千里之外去刨食吃呢。
韩冬生的这种思想并不是空穴来风,今年以来,在韩屯跟丁屯交界的地方,已经由小贩自发的形成了一个小小的集市。
这都要归功于韩屯人挣到钱了,花起钱来也大方了很多,周围那些偷偷摸摸做小生意的自然就都聚了过来,在这里摆摊做生意地方偏,不用担心被收拾,卖的也不少。
有了做小生意的人,自然而然就有了人气,韩屯的周围也热闹了起来。
这些小年轻眼看着韩屯变成了现在的样子,心里难免会产生与有荣焉的感觉,那种难言的成就感和骄傲感,让他们对韩屯的归属感更加强烈,也让何平在他们中间有了更大的威望。
队里的老规矩是每年都要在队部办杀猪宴,何平上桌不长时间,已经喝的醉醺醺的了。
没有办法,大伙都来敬酒,谁敬的不喝都不好。
“来,何平。二叔敬你一个,今年养鸡场又挨家给分了两千多块钱,咱们韩屯人的日子越过越好,这都是你的功劳。来,二叔干了,你随意。”
来敬酒的干的痛快,何平也不能怂啊,要不就是不给人家面子,“我也干了!”
一杯白酒下肚,何平的脸色又红润了几分,眼神也迷离了不少,老队长拿了一瓶新开的高粱酒给他倒上。
“怎么样,今天出风头了?”老队长幸灾乐祸的说道。
何平大着舌头说道:“瞧您说的,这不都是乡亲们给面子嘛。”
“今年干的不错,大伙都念着你的好。”
何平摆手道:“这才哪到哪,今年咱们办养猪场、扩建养鸡场、投资南山的养殖基地都是从咱养鸡场抽的钱,要不然发的钱可要比现在多多了。而且明年不管是咱们屯的,还是南山的蛋鸡都要大规模进入产蛋期了,整整一百万只蛋鸡,你就算算,这一天下来就得多少钱?”
何平有点醉了,口气也变大了,但情况就是这么个情况,确实也有口气大的资本。
“另外哈,南山那边挣的是外汇,到时候国家肯定跟咱换成RMB,但也不能让咱吃亏不是,比咱韩屯这边挣的多多了。”
何平说着朝老队长挤眉弄眼,那意思说我能干?
老队长的老脸上露出笑容,“不错不错,来,我也敬你一个。”
何平立刻端起酒杯,“哎呦,让您老敬我,那我多不好意思啊!”
嘴上这么说,可何平的动作丝毫没有谦让的意思,仰头就把杯中的酒干了。
这酒一入口,何平就觉得不对味儿,他喝多了反应有点迟钝,反应了半天才明白过来,这不就是水吗?
这老头儿,真是岁数越大越抠门,这大喜的日子,竟然给我这个捞钱的金耙犁喝白水。
就过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