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养鸡场之后,何平又从家拿了不少东西,把桌子凳子都搬了过来。没有办法,养鸡场离不开人,这个年就在这里过了,他连电视都搬过来了,虽然他不怎么爱看,但大家伙都愿意看啊,唯一可惜的是这个时候还没有春晚,少了点背景音乐。
现在也没有保温饭盒,所以一通折腾下来,饭菜上桌还带着温热,酸菜血肠汆白肉、酱大骨、豆角土豆炖排骨、拆骨肉、红烧带鱼、炝炒白菜、韭菜炒鸡蛋、陈醋花生米。
看着桌上的八个菜,何平心中感慨万千,穿越过来快一年了,总算过上了八菜一汤的生活。
何平把酒给韩兆军和卫国叔满上,小柱儿喝橘子汽水。
他举起酒杯,刚想说话,就听见咣当一声的关门声,韩兆社这小子从门外窜进来。
“干啥呢,疯疯癫癫的。”韩兆军训斥道。
“哥,何平哥,卫国叔。”韩兆社进来自知理亏,挨个叫人。
“咋了,你这火急火燎的。”何平放下酒杯问道。
韩兆军嘿嘿直笑,也没说话。
“有屁你就放,嘿嘿啥。”
韩兆军一脚踢过去,韩兆社这才揉揉屁|股说道:“刚刚路过老队长家,兆坤二哥正挨揍呢。”
“咋了?拥哄啥呀?”韩兆军好奇,大过年的还动手,再说韩兆坤都奔三十的人了。
“说是昨晚一宿没回来,上柯寨宋老六家去了。”
卫国叔和韩兆军了然道:“怪不得呢。”
何平有点懵,啥意思,这是没干好事呗?
韩兆军见何平不明所以,开口解释道:“何平哥你有所不知,这个宋老六是个老赌棍,一到冬天就在家里摆局,主要是推牌九和打麻将,周围几个大队不少人都在他那里玩过牌。”
何平有些没跟上思路,运动不是刚结束么,怎么听这意思这宋老六还是个惯犯,胆子这么大么?
“就没人管吗?前几年不是还运动呢么?”
“运动是运动,活动是活动,不耽误的。”韩兆军含蓄的说了一句,然后又补充道:“他连襟是以前咱们上面的二把手,前年被人拿下了,真没想到这老小子胆子还这么大。”
何平心想真是不管什么时候都少不了浑水摸鱼、作奸犯科的人,他一直以为这个年代这种东西不说绝迹了,至少也应该跟过街老鼠一样,没想到人家根本没在怕,该干啥干啥。
“他就不怕抓吗?”何平问道。
卫国叔拍了一下桌子,闷声道:“怕?怕他就不开了,就是知道没人来抓,他才来敢开的。”
何平听出了卫国叔声音中的愤怒,卫国叔是军人出身,对这种事情有着天然的反感。
何平也听明白了,不仅是什么年代都少不了浑水摸鱼、作奸犯科的人,同样也少不了伸不该伸的手的人。
韩兆军越想越气,又狠狠给了弟弟一脚,“一天天没个正形,这些个破事你一套一套的。”
韩兆社委屈道:“跟我有啥关系,我这不好心吗。”
“好心?我看你就是闲的难受,赶紧回家吃饭去。”
韩兆社不舍得看了眼桌上的饭菜,本来寻思着靠这点消息混点吃喝,没想到偷鸡不成蚀把米,又不敢违逆二哥的意思,只能一步三回头的走了。
“这小子……”韩兆军摇着头没再说话。
俗话说,龙生九子各有不同。
韩玉铮生了三个儿子,老大韩兆国憨厚老实、本本分分,老二韩兆军为人正派、踏实肯干,到了老三韩兆社这里就跟窜种了一样,机灵古怪就不说了,见天儿的打听些东家长、西家短的破事,那嘴还赶不上好老娘们儿的裤腰带。
“尺有所短、寸有所长,兆社跟你和你哥性格相差悬殊,但也不见得是件坏事,以后多历练历练兴许比你们哥俩都有出息。”何平安慰道。
“谁知道呢,但愿,这性子也不知道随了谁了。”
卫国叔插了句嘴:“家家都一样,那你说兆坤随了谁?你看看你兆乾大哥,你再看看老队长,都说龙生龙凤生凤,老鼠的儿子会打洞,兆坤这脾性跟他爹他大哥咋就差的这么大。”
“是啊,这玩意还真说不准。老队长就不说了,兆乾大哥十八岁到部队,现在也算是高干了,这兆坤二哥咋就这么不成器呢。”
何平来到韩屯快一年了,倒是听过韩兆乾的名字。老队长的大儿子,十八岁就参军了,听说现在在部队里当团长了,他一直是只闻其名未见其人。
对韩兆坤这件事,何平想的倒是挺简单的,他跟韩兆坤虽然接触不多,但打眼就看出这是个心思活泛的精明人,他跟队里韩兆贵走的又近,俗话说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守啥人学啥样,有啥好奇怪的。
何平看了看正滋溜着汽水的小柱儿,咱孩子可不能跟这帮小子学坏了,以后自己得注意引导。
小柱儿一见老爸看自己,哪里不明白老爸的意思,乖巧的用筷子给老爸夹了块排骨,“爸,吃排骨。”
何平露出慈父的笑容,瞧咱这孩子,多懂事啊!哪像外面那帮不省心的。
何平再次端起酒杯,“来来来,都把酒杯端起来,1979年……”
“Duang!”
何平吓的一激灵,手一抖,杯里的酒撒了一半。
“谁他娘的放的二踢脚,吓老子一跳。”何平正准备慷慨激昂的来几句硬嗑,被这一声二踢脚硬生生给憋了回去,就跟正拉屎的时候长长的棍儿都憋出来一半了,这一声炮响愣是给他憋回去了,那叫一个难受。
这个二踢脚仿佛信号一般,紧接着外面就传来了各种挂鞭、二踢脚、电光炮的动静,叮~咣~叮~咣……
一时间整个韩屯都笼罩在鞭炮声和硝烟里,把何平本来想好的词儿炸的一毛不剩。
何平气的一仰脖,干了杯中的白酒,“小柱儿,抄家伙,我还不信了,谁家有咱的鞭炮多,干他娘的。”
“好嘞!”小柱儿滋溜了一口汽水,跟着老爸出门放鞭炮去了。
1979年在一片鞭炮声中过去了。
这一年,韩屯养鸡场有四个光棍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