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里一庐,三十里一宿,五十里一馆。周礼规定在路上必须要有这些公共设施来方便旅人出行,同时每条路都有专门的维护,确保道路通畅。
路的宽度也分四种,最小的路就是芸姚采邑里那种只能走牛马的小路。接着是能通一辆车的单向路,能并排通两辆车的双向路,还有能并排通三辆车的路。
从芸姚采邑出发是单向道,然后并入双向道,马车悠悠然地前进着,不过芸姚并不在马车上,而跟在马车后步行,因为马车上装着礼物。
一年一次的大型运动会,除了露露脸之外还要给国君送礼。虽说芸姚已经交税了,但礼轻情意重,重要的是对国君的态度,而且礼也不是白送的,收了礼,国君会还礼。
这也算是贵族之间互通有无的一种方式,芸姚带了些芦苇席、竹篮子,还有鱼干。礼物并不寒碜,因为很多男爵连这些东西都拿不出来。
芸姚饶有兴致地看着周围的景色,土地都是光秃秃的,地里还有一些庄家杆没有清理,偶尔有野人坐在田垄上悠闲地打发时间,显得很惬意。
土路虽然颠簸,但除了偶尔出现车辙痕迹之外,整体还算能走。一行人也没有走得很急,倒也轻松。
不过身后突然传来马蹄敲响的急促声音,然后一支马队扬着灰尘从芸姚身边掠过,都把芸姚的两匹杂色马给惊着了。
“是牟家?”芸姚看到了牟家的白色旗帜,上面绣着黑色的‘牟’。氏,这种东西相当于是贵族的家徽,贵族会把氏绣在旗帜上招摇过市。
芸姚的马车上也有属于朱家的旗帜,没有牟家那么气派,毕竟男爵和伯爵差了不少。
“没有礼貌。”丈师对牟家策马而奔的行为嗤之以鼻,很是不屑。
“估计是看到了我们,所以故意显摆给我们看的。”芸姚说道,牟家心眼太小,真有可能这么做。
牟家的车队有六辆,三辆载人,三辆装货,轻鞭快马地从芸姚身边经过,扬起灰尘将他们包裹。
这牟家欺人太甚了,芸姚心中的小本本记上一笔。
在西周要把人从国家各地聚集到一起开会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大家有近有远,到达的时间也不同。所以射礼的准备时间是很宽裕的,九月初就通知了,一直到九月末才会举行,就是要让贵族大夫们有充分的赶路时间。
芸姚距离国都也就三十里路左右,不算远,所以一直到举行射礼的前一天才出发,晚上就能到达,住一晚正好参加明天的射礼。
“渡娘,前面有车冲出了路。”车人站得高看得远,发现前面出车祸了。
芸姚从车后侧身一看,果然有车倒在路边,车轴都断了,几个人围在一起正努力卸货,准备修车。
“去帮帮他们。”
芸姚路见不平出手相助,带着家臣走上前。四匹马都已经卸下,此时正在路变翻土找草根吃。车上的箱子乱七八糟地堆在路上,几个随从打扮的男人正在吃力地把车斗翻过来修车。
芸姚和家臣上去搭了一把手,轻松地把车翻了过来。
“多谢贵女相助。”几个男子都已经满头大汗,看着断裂的车轴是无可奈何。
“举手之劳,车轴坏了可不好修。”说着话,芸姚看了一眼路边箱子里装的货物,发现全是石头:“肯定是石头太重了,为什么运石头?”
“渡娘,这些是玉石。”叔宰见芸姚这么没见识,出声提醒。
“玉石?”芸姚心说难怪带着这么多石头,原来不是闲得慌,而是有用。
那领头的健壮男人点头说道:“我们是玉人,奉命从周国运送一批玉石回鲁国,一路上车轮换了六次,车轴也断了两次,没想到眼看就要到达目的地,车轴竟然又断了。”脸上写满了无奈。
“那你们准备怎么办?”
“预备的车轴已经用完了,我们准备派人去国都叫车过来。”男子说道。
芸姚点头,那就没自己的事情了:“如此倒也是个办法,既然诸位已经有办法,那我就不打扰了,我们也要赶路。”
“再次感谢你们的出手相助。”男人感激地说道。
马车继续出发。
很快就来到了目的地,东郊是一片尘土飞扬的平地,此时是旌旗招展彩旗飘飘,代表了鲁国各个封地的贵族、大夫齐聚一堂,车马喧哗,人声鼎沸。
舞台已经准备好了,祭祀用高土堆耸立在右,木头修建的观礼台耸立在左,中间用栅栏围出了一个宽敞的比赛场地,明天参加射礼者都可以在场地内比一比射箭,赛一赛马车,展现一下鲁国的精神面貌。
不同阶级的贵族有不同的待遇,男爵归男爵,很快就有国人带着芸姚来到了男爵的停车处,记录他们的礼物,把东西运走,并且安排他们的住处。
整个过程有条不紊,每个国人都经验丰富,不会带错也不会做错。芸姚被带到了一个全是男爵的帐篷里,在场有十二个男爵,加上芸姚就十三个,她应该是来的最晚的一个了。
哪怕只是个男爵,但也是贵族,也是周礼认证的身份,也是可以世代传承,代代拥有的头衔。
男爵们在一起也都是人上人,都是讲礼的。
所以芸姚虽然年纪小,又是女孩子,但既然来了,那么就没人会怠慢她。
“你一定是朱河的朱女,我听过你的故事,你在战争中打败了伯爵。”有个年轻的男爵走过来问候朱女,此人身高不高,个头不大,好像有些营养不良,脸颊内凹,有些病怏怏的:“我叫方谷,字计向,封地在东,靠近齐国。”
“见过方君。”芸姚礼貌地打招呼:“我听闻齐国产盐,你在齐国边上应该商贸流通,你的封地一定很热闹。”
听芸姚这么说,方谷脸色不太好,看他那吃不饱的样子也知道他的日子不是很好。
芸姚也发现对方神情不对,立刻换了个话题:“明日射礼,不知道在座诸位会不会参加?我来的晚,不知诸位有没有决定?”不仅仅是问方谷,也是在问其他男爵。
一屋子男爵都看向芸姚,他们有年纪大的也有年纪轻的,有高的有矮的,不过都面黄肌瘦,和一般国人没多大差别,甚至还没某些担任大夫的国人过得好呢。
甚至有些男爵的衣服都打了补丁,显然也有经营不善面临倒闭的贫苦男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