确认赏银发放完毕、没有遗漏任何一人后,朱平安在老百姓山呼海啸一般的“朱父母”、“朱青天”、“青天大老爷”等感恩戴德声中,返回了靖南县衙。
“公子。”返回的途中,刘大刀他们将领到的赏银从怀里取出,递给朱平安。
“干什么?”朱平安愣了一下,一时间没反应过来。
“公子,我们不缺银子。我们住公子的,吃公子的,穿公子的,没有用银子的地方。公子正缺银子,这些银子,公子拿去用。”刘大刀他们坚持说道。
“不用。”朱平安闻言笑了,这才明白他们的意思,不由摆了摆手,“这些银子是你们的赏银。”
“公子,你给我们请功,我们几个都因功被封了小旗,都有了官身了,这是我们做梦都不敢想的。嘿嘿,都是因为公子,我们也光宗耀祖了。公子已经给了我们天大的赏赐了,我们哪里还有脸要赏银啊。”刘大刀他们嘿嘿笑道。
“一码归一码。这些都是你们应得的。当时若非有你们,怕是靖南都守不住,我朱平安哪里还能因功晋升正五品的提刑按察使司佥事。我从中得到的好处比你们多多了。再说了,你们这点银子,也是杯水车薪。”
朱平安笑着摆了摆手,将他们捧着银子的手推了回去,谢绝了他们的好意。
这请功,确实是自己偏心刘大刀他们了。不过刘大刀他们跟随自己最久,算是自己的嫡系,抗倭时又出力甚多,自己不偏心他们偏心谁。
“公子,我们这些赏银是杯水车薪,可是方才给他们多发的赏银不是啊。公子,我有些不明白,其实按照重赏令发放赏银就可以了,为什么还要给他们多发赏银呢?县衙正缺银子,您要修补城墙,兴修水利,在沿海县境修建烽火台,招辑流移、开辟荒田......这些都要用银子。公子这些时日,一直在为银子发愁。这多出来的赏银,不是正好可以一解公子的燃眉之急吗?”
刘牧也知道自己等人这点赏银对于空缺而言是杯水车薪,可是多出来的赏银不是啊,那可是两万两啊,刘牧不明白为何朱平安坚持多发赏银,不由不解的问道。
朱平安最近一直在为银子发愁,碍于银钱短缺,很多计划都难以施展。刘牧他们对此再清楚不过了,所以才不解朱平安为何要坚持比重赏令多发赏银。
“就是啊公子,您天天为银子发愁,这多出来的赏银不正好吗?咱是用来办正事,又不是贪污划拉到自己腰包里。任谁也不会说什么。”
刘大刀其实早就忍不住了,现在听到刘牧开口,他也忍不住附和道。
“公子你前些日子还垫了一千多两私房银子呢......”刘大锤也跟着说道。
刘大枪等人也都不解的附和。
朱平安明白他们都是为自己着想,不过他们的目光看的还是不够远。
朱平安微微笑了笑,没有直接回答他们,而是提出了一个问题,“你们说,为政一方,兴修水利也好,修补城墙也好,招辑流移也好,最重要的是什么?”
“公子,当然是银子了,没有银子,拿什么兴修水利、修补城墙啊,打堤挖河,砖石泥瓦等等,都要用银子才行。所以,肯定是银子最重要了。”刘大刀在朱平安话音刚落,就毫不犹豫的说出了他的答案。
银子虽然很重要,但是有太多府库充实的县衙,依然为不好政,辖区内民生凋敝,社会穷困不堪,百兴俱废,老百姓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
朱平安笑而不语,将目光看向刘牧。
“清廉?”
刘牧略略犹豫了一下,回道。
朱平安笑着摇了摇头,“一个无能的清官,和一个能干的贪官,哪个好?!”
刘牧闻言,不由沉思了起来,确实,如果一个官员虽然清廉,但是无能的话,对辖区的百姓又有何益呢......一将无能,累死三军,一官无能,坑苦辖区百姓啊,还不如一个能干的贪官对辖区百姓创造的价值多呢。
“那是官员最重要?”刘大锤好像茅塞顿开一样,洋洋得意的回道。
朱平安依然摇了摇头。
接下来刘大刀他们又说了勤勉、能力......朱平安依然摇头笑而不语。
“公子,那是什么?”刘大刀实在是想不出了,挠了挠脑袋,一脸困惑的问道。
刘牧等人也都困惑的看向朱平安,想知道究竟是什么对施政最重要。
“民心。”
朱平安缓缓开口,眸子里闪着亮光,如燃着两丛篝火。
“民心?”刘大刀闻言,不由怔住了,民心是为政一方最重要的因素?!
“得民心者,得天下,这句话放在任何一个位置而皆准。为政一方,最重要的便是民心。民心所向,胜之所望。政之所兴在得民心,政之所废在失民心。只有得了民心,县衙下发的政令,才会得到老百姓的支持和拥护,事半功倍,万事顺遂。否则,政令则如无根之木无源之水,定难落地。正如古人所言,老百姓是水,为政者是舟,水能载舟亦能覆舟。”
朱平安一边缓步前行,一边轻声解释道。
刘牧如醍醐灌顶,看向朱平安的目光,佩服到了极致。公子不愧是公子,不愧是大明最年轻的状元郎,不愧是年未弱冠,便已是五品大员。
“可是公子,用这么多银子得民心,成本也太大了?”刘大刀觉的不划算。
“哪里有什么成本。这些银子是斩获倭寇首级的赏银,本来就是大家的。只是圣上加倍发放了而已。”朱平安微微笑了笑,“古代商鞅为了得民心,用五十镒黄金,徙木立信。只要搬一根木杆到北门,便赏赐五十镒黄金。一镒等于二十两,五十镒黄金便是一千两黄金。你说成本大不大,但是与民心相比,这一千两黄金也根本不值一提,更别说我多发的赏银本就是老百姓的。空手套白狼,便可得一县民心,何乐而不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