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下病房,鹿丸再次见到了躺坐在轮椅上,右侧手臂插满针管的团藏。
那气若游丝的呼吸声,以及从脸上现出的颓废腐败之气,鹿丸丝毫不怀疑,对方只是以药物,吊着自己的最后一口气,没有死去。
右侧手臂肌肤苍白无血,上面镶嵌着一颗颗猩红色的三勾玉写轮眼,就连以白色布带遮挡起来的右眼,多半也是藏着一颗写轮眼吧。
“团藏大人,奈良鹿丸带到了。”
油女取根走到团藏的身旁,轻轻呼唤了一声沉睡中的团藏,随即身体笔直的立在一侧,不苟言笑的姿态,充满了严肃与冷漠。
听到油女取根的呼唤声,团藏这才慢悠悠睁开一双浑浊却凌厉的眼眸,看到了已经站在自己面前两三米开外的鹿丸。
对方神情镇定,似乎并不为这里的环境所影响。
但团藏依然能够判断出,对方此时的心理,是有几分紧张之意的。
自打根部建立以来,这里就是木叶忍者口中人人谈之色变的危险禁地。
无数惨绝人寰的黑暗性质任务,包括种种不人道的实验,基本都能和根部扯上关系。
“团藏长老。”
鹿丸恭恭敬敬叫了一声。
团藏的长老职位虽然被剥夺,但实际上,在村子里仍然拥有极高的权力,可以说是有实无名的长老,和那两个死去的顾问,本质上有着天渊之别。
这段期间了解到根部的发展历史,鹿丸深刻认知到,这个组织的黑暗与可怕之处。
“不用紧张,既然来了,老夫不会对你怎么样。现在老夫的生命已经所剩无几,仅是靠着根部开发的禁药,吊住自己最后一口气。未来这个地方,属于你们年轻人。”
团藏虽然气息衰败,但说出来的声音却十分清晰,有种直穿人心的力量,不自然的,就会在他面前流露出紧张、慌乱的丑态。
“是。”
不知道团藏在打着什么主意,鹿丸只能点头称是。
没有在意鹿丸那口不由心的态度,团藏也不会认为,在这么短期间内,对方真的会融入根部这个组织。
不管怎么说,这个组织的名声,在很多人眼里,都可以用臭名昭著来形容。
鹿丸有排斥心理,并不在团藏的预料之外。
“给你这么多天时间,你应该对老夫掌管的根部有所了解了。有什么想法就直接说出来吧,老夫会在去世之前,将所有的事情都安排好。”
团藏面部无喜无悲,仿佛将要死去的人,不是他本人一样。
鹿丸沉吟了一下,最终鼓起了勇气,直视着团藏的眼睛,说道:“我想知道,团藏长老对于接下来根部和武斗派的安置问题,是怎么看的?”
经过多年深耕,根部这个组织,从最初暗中保护木叶,在时代的演变中,却逐渐诞生了自己独立的思想。也意味着,这个组织,既属于木叶,也游离于村子的管理系统之外。最强势时期,就连火影的决策,都能进行干预,并予以破坏和组织。
甚至……政变谋权!
尤其是这个组织,还开始掌握村子里面的武斗派话语权,一旦失控暴走,木叶会立马陷入无止境的内乱之中,沦为一盘散沙。
到时不要说抵抗外敌,能否能够维持内部统治,都还是一个关键问题。
“武斗派的力量,会逐渐收束于火影麾下,但根部的职责不变。”
团藏对于这个问题,早有预料似的,给出了这个答案。
“为什么要让根部的职责保持不变?”
鹿丸皱了皱眉。
如果不解散根部,这把刀刃,迟早会伤及自身。
从长远角度来看,解散根部,对于木叶是一件大有裨益的事情,不至于让木叶内部分裂严重。
“不谋万世者,不足以某一时。不谋全局者,不足以谋一域。你的目光还不够长,这么说吧,鹿丸小子,你认为纲手之后的下一任火影,会落在谁的身上?”
团藏盯着鹿丸的眼睛,问出了这番话。
鹿丸稍微思考了一下,说出了一个名字:“鸣人。”
团藏点头,似乎对于鹿丸的判断很是满意。
“身为火影,身为忍者,自身实力才是立身的根本。而忍者的实力,有诸多因素构成,漩涡鸣人,在这方面,可以说是得天独厚。但是他没有在乱世中,领导群狼的才干。他的想法太过天真,因此,虽然有着强大的实力,但若是把管理权也交给他,他本身的存在,对于村子而言就是最大的不稳定。”
像是看穿了鸣人的为人一样,团藏有感而发。
以忍者的实力而言,他对于鸣人并没有什么可以挑剔的,这样的家伙,只要按部就班成长下去,迟早会成为村子对外震慑的强大武器。
并且,他也有着足够亲近他人的才能,这正是身为一名火影需要的能力。
然而,他对于一些事情,又过于优柔寡断,与叛忍之间,也有着剪不断理还乱的复杂关系。
要说缺陷,也唯有这一点了吧。
终究是人无完人,团藏也不期望鸣人,会成为其父亲四代火影波风水门那样,一个十全十美的忍者。
对自己人如沐春风,对敌人残酷无情。
“团藏长老的意思是……”
“漩涡鸣人和日斩一样,斩早除根不够果决,妥协又做不到,在这种大争乱世,如果没有人掣肘他,他的这种天真想法,会将木叶带入万劫不复之地。那些投靠过来的武斗派,与其说是老夫去招揽的,不如说是日斩亲自推到我这一边的。面对如狼似虎的敌人,忍者不能一味软弱祈求和平。只有让周边的国家一直弱小下去,他们才能成为木叶的盟友。”
鹿丸认真凝视着面前无喜无悲的团藏,一时间陷入了复杂的思索之中。
无情吗?
不,对方虽然过去干了不少肮脏的事情,但这唯木叶至上论的想法,对眼下的木叶来说,严格来说,并不是一件坏事。
在可预见的未来,团藏所预料到的事情,很有可能发生。
作为挚友,他最为清楚鸣人是个什么样的人。正因如此,他才没办法反驳团藏的这番话。
如果是和平年代还好,但在这种各国风云际会的乱世,鸣人只能作为武力震慑,但绝对无法起到领头者的作用。
最终造成的结果,说不定会像第三代火影时期那样,造成保守派和武斗派进一步分裂。
“日斩的能力就算是我,也不得不承认,他在平衡各派系方面,做到了极致。但是,有阳光的地方,必定存在影子,树木越靠近阳光,其根须就会生长到大地更深处。这是不以个人意志为转移的事实。看见现在的你和漩涡鸣人,就让老夫想到了曾经的自己和日斩。只不过老夫这个影子,终究还是无法接近光明,一生都要龟缩在黑暗之中。”
团藏也许是想到了什么,语气里透露着几分缅怀与感慨。
声音还是一如既往的冰冷,但似乎也多了几分人情味。
常言道,人之将死,其言也善。鹿丸不知道团藏是不是属于这种情况,不过就从表面上看,对方似乎打算完全放手,想要让木叶的力量进行统合。并且考虑到了下一任火影的事宜,为木叶的未来做好了铺路准备。
这么来看,宇智波佐助进攻木叶,明明有能力救下那两个顾问好友的团藏,却在当时没有半点行动,任由宇智波佐助杀死两位顾问,多半是打着借刀杀人的主意吧。
而顾问团的力量,便是统合木叶力量的第一步。
所以,那两位顾问,在团藏眼里,就成了必死之人!
即使不死在宇智波佐助手里,也会被根部暗中处理掉。
鹿丸相信团藏绝对能够办到,也有胆量去做。
“怎么,还有什么疑惑吗?”
团藏轻声问道,由于气色虚弱,连带着脸上的阴沉,都消散了不少。
“不,我只是没想到,团藏长老会进行这么大的转变,和我老爸,还有火影大人说的完全不一样。”
鹿丸不知道该以什么态度来面对团藏,有些手足无措说道。
“如果再给老夫十年时间,老夫会以另一套方案,来强大木叶。但是老夫现在生命所剩无几,所能相信的,也只能是你们这群年轻人了。以能力而言,你不是老夫见过最优秀的忍者,但却是老夫死后,未来最适合领导根部之人。”
“最合适吗?”
鹿丸苦笑了一声。
他自然清楚,团藏这种人,根本不会对他另眼相看。
如果木叶未来走向统一,那么,根部的支持必不可少。
而他只是一名中忍,何德何能能够领导这种庞大的组织呢?
根部的力量,完全不弱于火影领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