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三年前。
天海市东路火车站。
车站大楼巍峨矗立,喧嚣的人群川流不息,于匆匆忙忙之中开启一段新的旅途。
偏门口,一对年轻的男女正在低声说着什么。
女子相貌秀丽,身穿一件素蓝色连衣裙勾勒着姣好的身材,不经意间总能流露出几分娴静与优雅,可见这女子应该是大户人家出生。
只是此刻她的脸色略显苍白,眉宇间锁着浓浓的忧愁,脸上也挂有泪痕。
旁边男子搂着她的香肩低声安慰着,脸上带着浓浓的愧疚与感动。
给旁人的感觉,这对年轻男女像是私奔出来的一对鸳鸯。
而在他们不远处的偏僻角落里,同样有着一双澄澈动人的眼睛在盯着他们,眸中闪烁着挣扎,无奈和悲切……
在她的怀里,抱着一个婴儿。
“哇——”
婴儿忽然哭了起来。
少女一惊,美眸在周围急速扫视了一圈,同时掀开自己的衣服,露出了一只圆润的雪峰,将婴儿的小嘴放在那顶端上,止住了哭声。
一抹红晕闪现过少女的脸颊,不过随即,却是极致的冰冷。
“白帝轩!!”
少女咬牙切齿,苍白的唇瓣中吐出三个字,一滴鲜血从她脸上的伤口滑落,滴落在婴儿的脸上。
此刻她的小腹处,也有着鲜血渗透而出,可见受了极重的伤势。
“我柳珍发誓,只要活着,一定杀了你白家所有人,为夫人报仇!我发誓!!”
少女恨恨的说道。
那美眸中的恨意仿若野兽的光芒,寒意深入骨髓。
过了一会儿,她脖颈处的一块预警玉石忽然发出了淡淡的光芒。
“不好!他们追来了!”
柳珍一怔,面色又白了几分,透着绝望。
她低头看着怀中的婴儿,晶莹的泪珠儿簌簌落下,悲切而语:“少爷,奴婢只能送你到这里了,以后的路只能靠你自己走。夫人说了,让你做一个普通人,那便做一个普通人吧,普通人……挺好的。”
将脸上的泪水抹去,她抽了抽发红的鼻子,身形一掠,消失在了角落。
…
“秀心,你放心吧,你的父亲只是一时的冲动才将你赶出家门,等过些天,我亲自向他去道歉,我相信他一定会同意我们在一起的。”
秦远峰安慰着怀中的女孩,歉意说道。
宁秀心微微摇头:“豪门世家的冷酷无情你不懂,我能活着已经算是幸运的了。远峰,你不必自责,这条路是我选择的,我永远不会后悔!”
望着女孩坚定的神色,秦远峰内心一阵绞痛,又愧又感动。
“秀心,我……”
秦远峰刚要说什么,忽然听到了什么奇怪的声音,扭头一看,顿时满脸惊愕。
只见身后的行李箱上,多了一个婴儿。
“这……这谁把孩子放在我们行李箱上了?”
秦远峰有点懵。
环视了一圈周围,并没有可疑的人。
宁秀心走上去,将婴儿抱在怀里,左右看了看,又低头望着怀里的婴儿,柳眉微蹙……
此刻,远处角落里。
柳珍望着被宁秀心抱起的小少爷,泪流满面。
扑通——
她重重的跪在了地上,恭恭敬敬的磕了三个头,喃喃哭泣:“小少爷就交给你们了,请你们一定好好照顾他。此番大恩,若有来生,我柳珍一定相报!”
她抬头望着宁秀心,似要把这张脸牢牢记在心里……
——
“柳珍姐?”
“柳珍?你怎么了?”
“……”
耳边响起的担忧声音,将柳珍从回忆中拉扯了出来。
她望着眼前宁秀心那张熟悉而又陌生的脸,恍惚间,与二十三年前那女孩的容颜重叠在一起,无比的真切……
“你……你……”
柳珍张了张嘴,想说的话语堵在嗓子里,却发不出声音。
“柳珍姑娘……”虽然惊讶于柳珍的奇怪表情,但宁秀心还是微笑着上前,上前拉住对方冰冷颤抖的手,柔声说道:“你能醒来太好了,之前……”
“你怎么在这里!!”
就在这时,柳珍忽然厉声问道,双手反抓住宁秀心胳膊,双目圆瞪几乎暴凸出来,急切道:“你怎么会在这里,少爷呢,告诉我,少爷呢!!”
柳珍的突然癫狂举动,让屋内的人皆是一愣,完全不明白发生了什么。
“不对,你不能在这儿,你怎么可以出现在这里,你……”
柳珍一边摇着头,一边疯言疯语着,让旁边孟雨彤她们更加疑惑。
“柳珍姑娘,你怎么了,你……你是不是认错人了。”
手臂传来的疼痛让宁秀心皱起眉头,语气依旧温柔。
“是啊柳珍姐,她是秦扬的妈妈,你是不是认错人了。”旁边孟雨彤说道。
秦扬的妈妈!!
这句话宛若霹雳一般震在柳珍的心口,让她呆立原地。
“秦扬的妈妈……秦扬的妈妈……”
她的脑海中始终重复着这句话,大脑似乎处于极度缺氧的状态下,变得一片空白,以至于旁边其他人的话语,也变得模糊起来。
怎么会这样!
怎么可能这样!
柳珍嘴唇微微泛紫,她的娇躯发抖的厉害。
蓦然,她美眸绽放出奇怪的光芒,直视着宁秀心,一字一顿道:“二十三年前,天海市东路火车站!”
轰——
听到柳珍的话语,宁秀心面色大变,蹬蹬后退了几步。
而身后的秦远峰也是瞳孔微缩,呆呆的望着柳珍,张了张嘴:“你是……”
“说,那个婴儿是不是秦扬!快说!”
柳珍急切问道。
这一刻的她就好像从海底捞上来频死的鱼儿,急促的喘着气,浑身的衣衫被汗液所浸透,脸上的腮红多了几道浅浅的水痕。
“是。”
宁秀心被她的样子有些吓到,下意识的脱口而出。
柳珍张着嘴巴,定格住了。
这是她希望听到的,但也是她最不希望听到的回答。
她瘫坐在沙发上,眼神失去了焦距,空洞的望着地板,眼角却有泪珠流出,挂在下巴处,缓缓滴落在地板上。
“好……好……”
良久,柳珍深深的埋下头,连说了几个“好”字,也不知代表的什么含义。
“那个婴儿,是你放的吧。”
宁秀心淡淡道,眼神复杂。
这一天,她等的太久了,从最开始的恐惧,到坦然,再到期待,再到忘记……
该来的总归会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