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尘子看着魏王增,再看向新郑百姓,说实话,从秦军攻破新郑,虽然他也帮着萧何、曹参定下了税率和政策,但是他却是没再下过民间走访。
因此对于新郑之变,民生之变他也不知道是什么情况。
“大王可愿随我一起走访三老?”无尘子看向魏王问道。
“三老?”魏王增有些疑惑,这又是什么?
“三老乃是秦王所力,《尚书·洪范》:‘三德,一曰正直,能正人之曲直。二曰刚克,刚能立事。三曰柔克,和柔能治。’,因此秦王在秦国境内各乡,设立三老,免除徭役、赋税、兵役,有参知政事之权,乡县郡之尊,有法令施行,首先要先咨询三老,得到三老认可后方可施行!”曹参在一旁解释道。
“这不就是政协和人大的结合体?”无尘子惊讶的说道。
他一直以为说三老只是三位年龄在五十以上的老者,毕竟儒家说,三十而立、四十不惑、五十知天命,而古代极为重视天命,认为政事与天道相合,所以需要知天命之人来参知。
却想不到三老原来是这样的的三老,而且这三老也是乡中能帮助官府统率乡民的存在。
“原来如此,吾之所愿也!”魏王增点了点头,看向无尘字说道。
他也很好奇新郑的变化,更想到民间走访看看,听听,到底是什么原因让新郑变化如此之大,现在无尘子邀请,他也乐意前往。
“人不能多,内饰大人、智城先生与我和魏王冕下一起!”无尘子看向众人说道。
虽然是到了新郑,但是还是要保证魏王增的安全,谁知道会不会还有其他危险。
“颍川各乡县,本官都走访过,所以三老皆认识本官,此行本官就不参与了!”曹参认真的说道。
他和萧何执政颍川郡,走遍了韩国各地,几乎所有乡县都有他的足迹,一旦他下去,所有人都会认识他,到时候必然会引起乡民围观,到时也会暴露魏王增的行踪,所以他是不能出现的。
“作为一郡之守,遍访乡县,曹大人古之贤臣啊!”魏王增看着曹参惊讶的赞道。
“国师大人说过,尔俸尔禄,民脂民膏,下民易虐,上天难欺。萧何大人也是深以为然,因此在颍川郡守府刻石为屏,所有官员必须谨记!”曹参认真地说道。
魏王增点了点头,看向无尘子,为什么这样的人才不是魏国人,能治政、能统兵,简直是丞相的不二人选。
廉颇虽然是魏国丞相,但是廉颇的能力更多是治军,对于治政简直是一塌糊涂。
“换上常服,到乡下走访!”无尘子摸了摸鼻子说道。
半个时辰后,无尘子换上锦衣和少司命站在新郑王宫外等着魏王增等人。
“先生这......”魏王增、智城都是呆住了,他们以为说是下乡常服就是换上跟黎民一样的粗布麻衣,结果你们居然比之前还过分,居然是换上了锦衣。
“大王没有下过乡?”无尘子也愣住了问道。
“在大梁时偶有下乡。”魏王增说道。
无尘子摇了摇头道:“大王以为假若你为三老,会去跟一介凡夫讲述变化?”
魏王增想了想,然后摇了摇头,谁会闲着没事跟一介凡夫俗子去议论朝政,那是要惹祸的。
毕竟各国君王几乎都很严防民众随意评论政事的,严重的一旦发现造谣,都会处以大刑。
“锦衣代表着我们可能是朝中官身,却又不是以官身下乡,而是走访,因此百姓也可以畅所欲言而无罪!”无尘子说道。
智城一愣,然后好奇的问道:“有什么区别?”
“先生有所不知,官府下乡,表明代表的是官府、国事,黎民乡众的一言一行都是有言官记录,是要对自己言论负责的,而锦衣则代表着个人,是官府县尊们自行下乡走访问政,民众可畅所欲言而无罪!”曹参解释道。
虽然人还是那个人,官还是那个官,但是代表的却是个人和官府的区别。
“受教了!”智城躬身对曹参行了一礼说道。
于是,两人再次回宫换上了锦衣,跟着无尘子等人朝新郑外的乡县驾车而去。
“快快快,有大人下来私访了!”镜湖外的小村中,一个乡民看到了无尘子等人的车驾,立马明白了是有官府的大人下来走访,立即派人去村里通知三老。
“见过先生!”一干乡民看着无尘子等人骑马路过,并没有避让而是聚到了一起,在道旁笑着相迎。
“见过诸位!”无尘子也翻身下马笑着行礼。
见到无尘子下马,魏王增等人也都纷纷跟着下马。
“敢问先生从何而来?”一个三十左右黝黑的大汉看着无尘子等人行礼问道。
“咸阳!”无尘子笑着说道。
大汉一惊,立马道:“先生请勿责罚县尊,县尊大人是我等见过最好的县尊了,并无任何害民之事。”
无尘子也一愣,然后摆了摆手道:“尔等不必担心,我等此行不是为了调查而来。”
魏王增也是点头,单从民众的反应来看,就知道这一县之尊在这里是深得民心的好官,不然民众也不会一见到咸阳来的官员就为县尊维护。
“尔等是在修建水渠和水车?”无尘子看着民众们并不是在农田里干活,而是在修建水渠和水车,开口问道。
“回先生,是的,县尊大人亲自下乡告知吾等,国师府的先生们亲自推测,今年将由大旱,因此下令工部曹官下至各乡县,帮助我等修建水渠和水车预防旱灾。”壮士恭敬的朝咸阳拱了拱手说道。
“你们就这么相信国师府的推测?”无尘子好奇的问道。
“信与不信重要么,兴修水渠有官府出资,即使没有灾祸,也能帮助我等改良田地,还有官府出资,何乐而不为?”壮士笑着说道。
“原来如此!”无尘子点了点头。
民众也不傻,不会全信会有大旱,但是兴修水利不论如何都是为地方造福之事,民众自然乐意参与。
“先生也不要诽谤国师府,若非先生身着锦衣,但是刚刚那一句,我都要揍您!”壮士小声提醒说道。
“哦?这是为何?”无尘子更加惊讶了,国师府还有这样的威望?
“先生可知,新郑城破、韩国灭亡,吾等黎民按常理来说皆是变为贱籍。”壮士说道。
无尘子点了点头,春秋大战,国灭,一国之百姓都会降籍一等,贬为贱籍。
“可是我等却是没有,正是国师大人亲自下令,吾等韩国旧民,皆为秦国之新民,免徭役赋税三年,将韩国旧贵族革除,土地全都分给了吾等,之后更是允许吾等与官府租借器具和谷物。”壮汉继续说道。
魏王增看着无尘子,惊讶更加,这样的魄力,恐怕秦王也做不到,各国征战耗资靡靡,所以各国在攻打下一国一城之后,几乎都是将所有的开支和用度附加给当地民众。
可是秦国居然没有这么做,反而免除了韩国三年的徭役赋税,这就是极大的魄力。
无尘子点了点头,青苗法的真正全貌可能这些民众说不出来,但是真正得到的实惠,他们却是记住的。
“所以,其他郡我不知道,但是在颍川郡内,请先生不要对国师府有任何置疑,否则即使您是咸阳的大人,也少不了不受欢迎!”壮汉继续说道。
“吾知晓了!”无尘子笑着说道。
“壮士可否带吾到河道走走?”无尘子看着壮汉问道。
“河道泥泞,怕污了先生衣袍。”壮汉看着无尘子一行的锦衣说道。
“无妨!”无尘子笑着说道。
“先生们请随我来!”壮汉点了点头,心底默认了这群人也是群跟郡守一样的好官,不然谁会穿着锦衣还跟他们到泥泞的水道之中。
无尘子带着魏王增等人跟随着壮士来到了河渠之中,确实是到处泥泞,但是可以看出,这些民众都是用心了,河道的深浅宽度都是有规划的修建。
“这河渠之中,一共设立了多少水车,如今建设了多少架?”无尘子看着河渠上的水车问道。
“这个我就不知道了,只知道我们新村河渠共计修建七座,如今已经建设完成了五座。”壮汉答道。
无尘子点了点头,观察了新村河渠的长度和田地面积,七座水车是正好足够,如今已经修建好了五座,还有两座正在建设,也能在旱灾来临之前投入使用。
“我有一个疑惑!”无尘子想了想说道。
“先生请问。”壮汉擦了擦手,知道真正的问事来了,有些紧张的看着无尘子。
“吾多年前曾来过这里,当时韩国还在,但是当时吾看到的是所有人都消极的在农田中劳作,面黄肌瘦,根本不想如今,敢问壮士可否为吾解答?”无尘子好奇的问道。
壮士想了想,然后才开口道:“大道理和大学问,我说不出来,但是新郑之所以有这样的变化,我觉得是因为自己!”
“因为自己?”无尘子看着壮士疑惑的问道。
“是的,因为韩国还在的时候,我们的土地都是贵族的,不仅要向官府上缴赋税,还要优先帮助贵族老爷们耕种,才能有时间耕种自己的田地,而没有田地之人也是更多。”壮士说道,然后继续说道:“不瞒大人,韩国灭亡之前,我家三代都是贵族的家奴,没有自己的田地。”
“那现在呢?”无尘子问道。
“秦国设立颍川郡以后,萧郡守和曹郡丞亲自下到我等乡县,查没贵族之土地分给了吾等,我等也从贱籍变为秦国新民,允许吾等自行开荒,开荒之地三年内免税,六年内三十税一,而且可以跟官府租借耕牛、器具和谷物,所以我等所有劳作皆是为自己!”壮士说道。
“萧何和曹参来过这里?”无尘子更加惊讶,他还以为曹参和萧何只是走了几个地方,想不到自己随便来的一个就是他们走过的。
“萧郡守和曹郡丞不仅来过我们新村,周边各村,也曾走过,只是我们新村更加被郡守和郡丞看重,单单郡丞大人就来过三次。”壮汉自豪的说道。
“放屁,我们韩村郡守大人还去过两次呢!”一个在河道中干活的壮士立马不服气的说道。
无尘子不禁莞尔,连这都能比,那就证明萧何和曹参在颍川做的确实很不错,不然也不会被民众们如此怀念。
“先生,三老们来了!”壮汉看向一群人朝河道赶来急忙说道,为众人引荐。
“见过先生们!”三个老人在众人的簇拥下来到无尘子等人面前行礼道。
“岂敢劳烦老者们赶来!”无尘子急忙行礼道。
“先生们是咸阳来的贵人,岂能让贵人们久等!”一个老者急忙说道。
“敢问三老高寿?”无尘子看着三位老人的年纪都不小了,尤其是其中一人还是被抬着来的,急忙问道。
“老夫已经七十又四了!”坐在竹撵上的老人在青壮的搀扶下站起来行礼道。
“先生高寿啊!”无尘子急忙道。
这个年代能活到七十的都算是人瑞了,就算是秦王见了都要先行礼的存在。
“敢问先生在咸阳为何官身?”老人看着无尘子问道。
“腆为国师管事!”无尘子笑着答道。
“原来是国师府的管事法师,白鹤见过法师大人!”老者急忙行礼道。
“奉国师之命前来查勘各地水利和政事!”无尘子继续说道。
“多谢国师大人挂念,想不到国师大人还记得我们!”白鹤对着西方行礼道。
无尘子却是愣住了,他不记得他认识这些人啊,于是问道:“国师大人曾来过新村?”
“国师大人自然是不记得我们,但是当初国师大人曾在镜湖医庄悟道,所有饷食都是我新村送去的。”白鹤老人说道,没有间却是充满了自豪。
无尘子愣住了,想起了自己当初在新郑弄出的闹鬼之事,貌似地点就是新村。
“国师大人还是记得的,常跟我们说新村是一个神奇之地,为颍川各村之表率。”无尘子说道。
“国师大人真的这么说过?”所有新村村民都是满脸涨红,欣喜万分的看着无尘子问道。
“自然!”无尘子点头说道。
“我就说我们新村是颍川最富饶之地,这下你们信了!”壮汉看向原先跟他争执的韩村民炫耀的说道。
韩村村民直接不说话了,无可反驳啊,只后悔当初为什么不是他们韩村给镜湖医庄送饷食。
“三老可知为何新村变化如此之大?”无尘子躬身想三位老人请教问道。
三老对视了一眼,许久白鹤老人才开口道:“可以说是官府的政令,也可以说是国师大人的仁慈,但是归根结底来说,就是秦国和国师给了我们希望!”
“希望?”无尘子愣住了,心底感觉到有什么东西在滋长。
“是啊,我们现在做的一切都是为了自己,为自己而活,看到了希望,富裕还是贫穷都是自己双手来创造,而且村中建有乡校,适龄孩童也可以进入乡校学习,若是有机缘,遇上了来村里游学的士子,拜之为师,也是全村的荣耀。”白鹤老人说道。
无尘子只觉得心中有什么在滋长,再也阻挡不住,于是看向白亦非道:“保护好冕下,本座有事去镜湖医庄一趟!”
说完无尘子带着少司命瞬间就消失在了河渠旁。
“先生这是?”白鹤老人看着无尘子和少司命问道。
“那位就是国师大人!”白亦非开口说道。
“国师大人!”所有人都呆住了。
“我早该想到的,如此年轻的大人,除了郡守和郡丞大人也就是国师大人了!”白鹤老人痛心疾首的说道。
“国师大人应该是有所感悟了,老夫去给掌门护道,这里交给你了!”智城看想白亦非说道。
“先生请!”白亦非点头,在颍川,想动魏王增,也要问他答不答应。
“先生们又是?”白鹤老人看想魏王增和白亦非问道。
“老先生恐怕知道我是谁之后,就会拿扫帚了!”白亦非摸了摸鼻子,他自家知道自己事,背叛韩国,导致韩国灭亡,所以他也成了韩国百姓的发泄口。
“您是.....内史大人?”白鹤看着白亦非的一身血衣,立刻猜到了。
“嗯!”白亦非点头。
白鹤等三老互相对视了一眼,然后看向白亦非,不知道该说什么了,于是问道:“这位先生是?”
“国相吕大人!”白亦非没有表明魏王增的身份,而是报了吕不韦的名号。
“草民见过相国大人!”所有百姓看着魏王增急忙行礼道。
“不必多礼!”魏王增也只好冒充吕不韦的名号让众人请起。
“想不到老夫在将死之年居然能见到国师大人和相国大人!”白鹤老人感叹道。
不过他也明白过来,能让国贼白亦非充当护卫的,除了国师大人和相国大人,还能是谁呢?
“其实,大人所做的一切,我等铭记在心,只是灭国之恨需要宣泄,希望大人不要在意。”白鹤老人看着白亦非继续说道。
白亦非点了点头,他自然知道,刚开始的时候,刺杀他的人确实很多,但是现在却是没有,连向他府衙丢米田共的都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