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光梁将消息以通报的形式传了上去。比其预想的时间稍早一点,第三天的市政斧会议中就报告了此事。
仓象带走了7600万美元,正是船厂火灾后,保险公司的部分赔付金以及公司用于新采购的资金。刘泰是配合作案,顺便卷走了保险库中的400多万人民币,以及一笔应付款项100余万。在8.4的汇率下,江南船厂一下子少了6.5亿元的现金。
市政斧会议一结束,此消息就传的沸沸扬扬,虽然只在机关圈子里传,但不用陈易去问,自然有人报告上来。
不用说,各大银行、各家船厂的供应商,债权方,都会同一时间知道此事。
霎时间,江南船厂就成了江宁人关注的焦点,特别是被挤的水泄不通的办公楼,几次成了电视报道的焦点。
方重幸灾乐祸的道:“以前的船厂拿材料是一年一付钱,现在他们就是拿了支票出来,人家还要担心你帐上没钱。”
“船厂有收到报价吗?”
“还没有。只是按照现在的情形来看,要想让船厂恢复正常运行,至少得补上3倍的钱才行。”方重做了十几年的投资工作,江宁认识的朋友也很不少。像是江南船厂这样的国企,说是四处漏风有点过份,说是筛子真便宜了他们。
一家国企女领导若是上班未带卫生巾,她只需要在早晨的会议上说“我们购买点卫生巾当礼品”,不等午饭时间,卫生间里至少能堆5个牌子的卫生巾,而且防漏防渗什么品种都有。
“3倍就是20亿元?”
“是。”
“贵了点。”陈易其实并不想要造船厂的。
现在都是21世纪了,造船虽然尤有利润,但终究是一个迟暮的产业。历史上,英国人造过船,美国人造过船,曰本人造过船,现在的高价船主要是韩国人在造,中国人在凑热闹。不管未来造船产业是否会挪移到中国来,它终究不再是一个重要产业了。假如一定要与战争和国防挂钩——尽管未来战争的可能姓是如此之低——那飞机产业的重要姓也是远远超过造船产业的。
当然,西大陆目前是非常需要船舶的。但它们需要的是江船,千吨就是令人惊讶的大船了,又何必因此收购一家船厂。
方重不明白陈易的思维模式,小声道:“船厂的债务越多,我们得到股权的可能就越高,这个是好事。”
“算是。就将20亿当作极限好了,不好炒股炒成了股东。”陈易说完,思考了一下,道:“你现在准备一下资料,我们去见人。”
“是。”
等见到了人,方重才知道,陈易竟是带自己来找方振南,江宁市的副市长,也是国资委的上级主管领导。这让他不由的感慨万千。想做什么就有什么人帮忙,陈易要想做生意,不富才是怪事。
方重规规矩矩的向方振南汇报了他们所知道的情况,重点是他们对注资江南造船厂的准备。
罢了,陈易才笑呵呵的道:“咱不做违反纪律的事,但如果有别的公司注资,或者江南造船厂做出相应的要求,那我们要做那个……什么申购或者竞标的一方。”
“这没有问题。”方振南爽快的笑眯眯着。
陈易于是又笑:“要有优势。”
这次方振南只是点头,却不说话。
一直到他们离开副市长办公室,方重都在感慨。
他也是经常接触政斧机关的人,别说是副市长了,就是市政斧的一名科员,也不一定就露个好脸色给你。何曾有过如沐春风的对话。
这种感慨自然而然的延续到了工作中,他比先前更严格的要求属下,对一些以往并不关心的细节锱铢必较,熟人的联系和使用也更紧密了。
可以说,方重以前投资的那些人情债,这次要用掉个七七八八。但这也是他的又一次投资,相当于取现购买了“陈易股”。
工作仔细了,自然会发现许多以前没有注意到的细节。当天晚上,加班的亲信就来办公室报告:“乔山批了不少条子,主要是钢厂的款。都是没有到期的。”
“有多少?”方重立刻抢过了报告。船厂用的各种材料中,钢铁毫无疑问是最大宗的支出,且绝不会由他们自己生产。不过,钢厂也是大牌中的大牌,换句话说,那就是反应迟缓。民营小企业会追讨欠债,钢厂却不一定,如果乔山愿意拖的花,至少不会批很多。
他的手下却没有想那么多,只道:“江宁钢铁厂的多一点,大概2000万,其他不清楚了。”
“款项可能不好找,找企业,看有哪几家的款项提前支付了,我就在这里等。”
手下赶紧去联系人。
大约30分中后,方重就拿到了名单,统共三家企业的,倒也爽朗。
他也没有闲着,立刻电告陈易,道:“乔山明显是想突击花钱。这些国企估计就是随便打了两个电话什么的,乔山只要露出愿意给钱的样子,谁会闲钱烫手。”
“这样能花掉多少?”
“他今天签了3000多万的单子,那就是3000多万的现金,明天估计会更多。”
陈易马上醒悟,如果江宁船厂将未到期的款项都付给那些大型国企,小企业只怕会更恐慌,这等于是人为造成了挤兑。
任何一家大型企业都是经不起挤兑的,处于融资困难状态的江宁船厂更是如此。
“有这么一个内歼,他们债转股还真是好申请。算他们运气好,我也帮他们解决了不少障碍。”普通的债券可是不能转为股票的。债转股是一种相对优惠的债权,在市场上的售价相对较高,利息相对较少。对于国企来说,更不是说发行就发行的。
通常而言,一家国企首先要证明他们尝试了其他各种办法,然后才能申请改变股权结构的融资。
虽然不知三菱击倒了哪位官员,但方振南若是批复同意的话,他们的申请会更容易批下来。
接下来几天,大家都盯着江南造船厂。三菱在等着它坏事,乔山在拼命的坏事,市政斧在盛传小道消息,各家供应商在抢着要债,就连陈易都瞅着它什么时候完蛋。
明安图不知道保险箱是被谁撬了,三菱不知道谁想要江南造船厂,陈易则准备好了钞票等着大幕拉开。
大家都很开心,除了江南船厂的工人和那些小公司债主们。
中国的法律从本质上保护国家和国企的利益,也就是所谓的全国人民的利益,至于具体的单个或群体的人民,那自然是要遵循“少数服从多数”的原理,遵循国家代表和国企代表的利益。
不过,这么大的一家企业,就算是想自杀也得一段时间。乔山差不多用了三天时间,方才将现金派发完毕,在此期间,市政斧虽然一直在喊着监督,却没有人真的动作。
尤为难得的是,乔山书记在此过程中是分毫不取,如若金刚之身的主义战士。
周末,方振南电告陈易:“造船厂扛不住了。”
“谁负责债务重组?”
方振南还惊讶的问:“你怎么知道要债务重组?”
“他们除了重组,还能做什么。”陈易晒道。他做的事儿和三菱差不多,钱花的不多,关系用的不少。以曰本人财大气粗的本姓,这次怕是投入了千万级别的成本。
要是不通过债务重组的方式,其他任何注资形式都要等着二次剥皮,岩崎真善怕是也受不了。
“市长何复汉亲自主持。”
“明白了。”
陈易结束通话后,拔腿就走,到了市政斧,就找到了市长办公室。
何复汉的秘书拦住了他,倒是礼貌的问:“请问您找谁?”
“陈易,我来参加江南造船厂的债务重组的竞标。”
“江南造船厂没有债务重组的竞标。”秘书说到这里停了下来,他显然意识到了陈易是谁。
“如果没有重组竞标的话,重组由谁来完成?”陈易不急着进去,从秘书口中也能得到不少的信息。比起何复汉来说,秘书反而要好说话一点,因为他不敢得罪陈易。
秘书踌躇的盯着陈易的箱子,似乎有些被他的年龄所迷惑,小声道:“重组当然是由市政斧主持。”
陈易哈哈大笑,道:“市政斧有几十亿的现金?江宁什么时候这么富了?说实话,谁付钱给造船厂重组。”
“我不能说。”
“所以我才先找何市长说话。”陈易伸出手指,点了点门上的牌子。
看着比自己还要小10多岁的陈易,秘书同志很无奈的回答:“我进去问问,但何市长现在很忙。”
他是为拒绝准备借口中。
陈易使劲点头。
秘书很不放心的往里走去,陈易提上箱子就跟上了。
他的战斗力此时得到了极大的体现,两人相隔几米远,秘书愣是没有发现。
“何市长,陈易在外面,想问关于船厂债务重组的事情。他好像想参加……”
“陈易?”何复汉穿着正装,独自一人端坐的模样也像是在开大会似的。
陈易忽然从秘书背后钻了出来,笑道:“何市长,就是我了。”
何复汉认真的仔细的,像是豺狼瞅狼似的道:“你就是陈易啊。”
“是我了。”陈易将黑色手提箱放在了桌上。
“这是?”
“我为船厂重组准备的心意。”陈易微微一笑。
何复汉趁机拉下了脸,冷声道:“我不收贿赂。”
“说实话,我没看出您敢收这么多。”陈易笑的如同逮到豺狗的狼,他打开了手提箱,并将其正面转向何复汉,道:“这是我准备用于重组竞标的保证金,5000万美元的不记名国债,和现金一样。”
何复汉的脸色微变,他的秘书则好奇的向前挪了两步。
5000万美元的国债,听起来就让人很有打劫的**。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