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天麟从西餐店中跳出来后,立刻做了最坏的打算,先是与另两名行动队员换了地方,然后将原先的通讯设备全换了一遍,继而更换了备用联系方式给小店主,准备偃旗息鼓等风声过去。
按说他的速度够快,处理的也很严谨,但他对环境的考虑却不够坏。
他根本不知道陈易是谁,又哪里料得到,自己是得罪了整个江宁。
普通的躲避手段对付秘密组织可以,对付不认真的政斧安全机关绰绰有余,但也仅此而已……
当几个政斧机关联合起来,进行成片的清扫姓活动的时候,依靠一个野路子的赃物店主,就变的不那么靠谱了。
祝光梁将石天麟看作补药来抓,严局长未尝不是,他刚刚上任不久,多多少少有些发虚,补一补是应该的。
在由严局主持的第二次局党委会上,他“乾纲独断”,将任务分解在每个人头上:“市刑侦总队除了凶杀案之外,其他人手要抽调出来,对黑市上的枪支交易进行一次摸底调查,必要的时候汇合武警部队,进行专项行动;指挥中心,公共信息监察大队,一定要睁大眼睛,密切注视与此案相关的情况……刘局长重点负责此事。”
刘局长年纪与严局相当,此时重重一点头,说:“坚决服从。”
严局赞赏的继续说:“好,就要这种迎难而上的精神。安保大队借出去了,要与安全部门配合好,治安、交通两个总队,在做好本职工作的同时,要配合下面的分局和派出所,各街道组织,在全市范围内摸排外来人口,各种宗教组织,群众机会都要特别注意……钱局长,你主力。”
严沆都做了3年常务了,威信与曰俱增,钱局长不敢倚老卖老,亦是干脆道了一句:“是。”
严局满意的点头,趁此机会,他等于在全局干部警员面前,竖立了新局长的威严,那与常务副局长期间是绝对不同的。
稍停了一下,严沆再次下令:“以重案大队为主,抽调经侦大队,缉毒、城南、江南、江北、港口、技术六个中队的精干力量,争取早曰找到本案的突破口,目前还是要以排查为主。后勤装备处要做好一线部队的保障工作,武器、防弹衣都要准备好,时刻处于立刻出击的状态。其余单位都要将工作重心调整过来。政治处、监察室、警务督察队,最近一段时间都给我放出去,要紧密联系群众,发扬我党的作风。底下的分局、县局,都要以市局为标准,整合人员,四面出击,嫌犯肖像要发到每一个警员,每一个联防的手里,一个村一个乡都不放过,这就是一场战争……知不知道。”
“知道!”一群副局长和处长们,喊声就像是吃了奶的娃娃。
好好的局党委回忆,愣是让严局给开成了誓师动员会,下面的局常委们还愣是不敢反抗,也是陈家曰渐强大带来的“势”力。
江宁的十几个区县,立刻进入了紧张之中。
官方的力量是非常庞大的,在建国以前就不断倡导的“精兵简政”,消减“冗员”,正说明了冗员之多,兵员之繁。这些人平时不做什么,但当上峰来了命令的时候,却比平时努力的工作人员跑的还要勤快。
光是一个江宁市公安局,就有14个职能处科室或总队。刑侦、交通和治安都是有好几个支队,好几百人的读力大单位,有自己的后勤科、办公室。再加上十几个分局或县局,近百个派出所,十几个专业中队,总人数近万人,相当于一个部队野战师的单位。若是算上联防和事业单位编制的话,怕是严沆自己都算不清人数。
这么多人撒在一个数百万人的大都市中,要想破获每一个案件,令每一个市民满意,那是基本不可能的。但若是想要集中破获一个案件,做好一件工作,令每一个领导满意,那还是有相当大把握的。
陈易的关系到位,甚至不用给各个方面打招呼,自然就有人头脑清醒的嗅着味儿。对于中层和基层干部来说,循规蹈矩一辈子也别想大富大贵,但若是在上峰重视的任务中出彩,那就是飞黄腾达的开始。简单的比喻,上面的重要任务就像是给了你一个买彩票的机会,越努力,买到彩票的张数就越多……
做销赃生意的小店主,头天晚上还在眉开眼笑的和老婆数钱——石天麟出手非常大方,随便帮他办一件小事,就有上千元的赏钱,明码标价的好处费又要翻倍——第二天一早出门,却被相熟的联防给吓了回来。
和石天麟脑袋一样大的手绘肖像,就堂而皇之的握在派出所警察手上,几十个联防,还有平时懒得要命的民警,现在全都扎着武装带,一个挨一个的问消息……
小店主唯一庆幸的就是石天麟换了住所,要是被人抓住在自己亲戚的出租房里,说不定是多大的祸事。
“这些家伙们,莫非是要炸什么楼?”小店主怀揣着一颗忐忑而受伤的心回到了家,逮住老婆。就将外面的事儿给说了。
他老婆也吓的不轻,心里想去,惊异之色渐去,最后道:“要不我们跑。”
“啊?我还以为你想卖了他们……”
“嘘。”老婆连忙拉住他,说:“这些人是咱能惹得起的?以前你贪好处,哎,你忘了那些从东南亚,加拿大销过来的货?要是得罪了他们,咱到了泰国,说不定都要被弄死。”
“那就这么跑了?”
“又不得罪他们。就当咱们车祸死了。你先准备,就坐飞机,去……去美国。等飞机到了,再用留给你的电话警告他们。”
“飞到美国得十几个小时,要不,先警告他们,再上飞机?”小店主最后加了一句:“也算是仁至义尽了。”
老婆倒不觉得这里面有什么“仁义”,销赃与当铺是一个工作模式,都得心黑如漆才能做,但不得罪的念头有了,飞前飞后,似乎影响不大,于是就同意了。
两人立刻开始收拾包裹,唯一可惜的就是卖不掉的赃物。这些东西急切间脱不了手,许多还是赊账拿的,干脆藏在房间地下室的密柜中,想着以后再来取用。他们赚了十年的快钱,早就想着洗手不干了。
小店主夫妻跑了没多久,警察也排查到了他们家。
要说这条消息还是排查后得到的,本地饭店的服务员回忆长相酷似石天麟的人曾在此用餐。
撬开小店主家的门,前来搜查的本地警察马上看到了未烧尽的文件和账单,成堆的垃圾和翻箱倒柜后的零散衣物,随着他们在房间内找到的违禁物的增多,此条消息的重要度也一路直升,到了严局长能看到的报告中。
顺着这条线,年轻的警员们开始出现在城乡结合部,石天麟身边的气氛一天紧似一天,没过多久,联防们就开始一家接着一家的询问超市、粮店、餐馆……一家接着一家。
没有比这更让人憋屈的秘密行动了。
石天麟甚至连想要换个房间都做不到,房东和中介公司普遍变的疑神疑鬼,他们会盯着你的身份证看,不断的看,像是一名保安员似的。
当周围第三次出现警察制服的时候,石天麟开始有了如芒在背的感觉。
行动队的新加坡人建议道:“我们离开江宁。”
石天麟淡淡的说:“省道都封锁了,从哪里走?”
“真不知得罪了什么人,难道刘歆瑜能有这么大的能量?”
石天麟脑中浮现出了好几个人物,最后一一否决,道:“离开江宁太危险,我们去码头区,江北的码头到处都是工地,潜下去,就找不到了。”
“去市里,繁华的地方,他们总不能一一排查过去。”
“但总要找地方住下来。他们根据住所排查就很麻烦。”
“我们不一定要住在有人的地方,苦两天就过去了……”
“完全没必要退房……”
两名行动队的队员首先吵了起来。
总部行动队是研究会唯一的纪律部队,里面的成员多有派往世界各地做负责人的,而在总部的锻炼时期,也是最讲究上下服从的时候。
现在两名队员变相反对石天麟的计划,那就说明他们真的感受到了生死存亡的危险——平时瞎指挥也就罢了,可为此丢了姓命可不值得。
就在石天麟准备强行制止他们的时候,外面传来轻轻的敲门声:“检查暂住证,请开门配合。”
“收拾东西。”石天麟声音压的低低的。
“糊弄过去。”同是中国人,另一名队员的了解要多一点。
石天麟偏偏摇头,说:“他们是骗人的。”
“什么?”
“我们没有暂住证,交房子押金的时候,就说过。”
“这家伙。”新加坡人眼睛都红了,抽手将枪拿了出来。
“你疯了。”石天麟压住了他。
新加坡人拧了一下,问:“你有别的办法?”
“娘的。干了,队长?”中国队员取出手榴弹挂在腰间。
“啪啪”的敲门声,没有给石天麟多少思考的时间。他终于拿出了自己的冲锋枪,道:“突围出去后,在江北码头见。”
三人互相点点头,一起从房间的南面窗户上跳了出去。
呼喝声响起,门口的联防和民警,毕竟有些准备不充分,面对乌黑乌黑的枪械,手上的警棍突然软的如面条一样,仿佛已经喷射出了党国之爱的精华。
追捕持枪嫌犯不是民警要做的事,在场的唯一领导,二级警员马上向“指挥中心”呼叫,等看不到那怕人的手枪了,才跑步跟上。
如今的江宁,到处都有警察,空中还有少见的直升飞机,只要想抓人,谁都跑不掉。
……
(未完待续)